“你越发的放肆了,”雍正绷起了脸看着云锦,“居然让朕给你做衣服?”
“云锦何曾让皇上做衣服来着,”云锦对着雍正的冷脸,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是一脸的娇嗔,“云锦只是见那些器物的样式,照着皇上的意思修改之后,虽然有时仅仅是小小的不起眼一处或两处,但看起来就是与原来的大不相同,不只是顺眼了许多,也高雅了许多,这阵子云锦正好要做几身衣服,就想着如果能得皇上亲自指点样式,必然是能不同凡响,如此在其他命妇面前,云锦也能得意得意。”
知道自己亲弟弟居然觊觎了自己的女人这么多年,雍正虽然知道这事儿与云锦无关,但心里肯定也是不舒服的,之前他才会有意无意的与云锦隔开了一段距离想来就是这个原因,现在虽然好了,但也难保他心里就能完全的放下,所以云锦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要做的,不是象以往那般的守规矩,而是应该尽可能的表达出对他的亲密和信赖,表达出对他的欣赏和仰慕,让他知道自己的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至于什么十四阿哥,自己对他只有厌烦,是一丝好感也欠奉的。
“好,朕就应了你,”雍正看了云锦一会儿,淡淡的笑了笑,“只要你诗做出来了,朕就亲自为你督促制一身衣服,只是话说在头里,不管这衣服做成了什么样子,你可是都要穿的。”
“那是自然,”云锦眉眼弯弯的笑看着雍正,“皇上亲自为云锦督促制衣,可是天大的荣耀,如果可能的话,云锦恨不能时时穿刻刻穿呢,哪怕是皇上让云锦直接将料子围在身上呢,别人也只会认为是皇上的巧思,说不得马上就流传开去了呢。”
“行了,你别胡沁了,朕还能不知道你?”雍正横了云锦一眼,“放心吧,朕不会故意把衣服做坏的,那样损的可是朕的名头。现在,快做你的诗去吧,做不出来,你的衣服朕可是不管的。”
“皇上放心,”云锦冲雍正眨着眼睛笑,“为了能得您亲自督促制衣,云锦哪怕是费尽了心思,也是要做一首出来的。”
其实刚才一路之上,云锦不只是想了关于花虫子的诗,也想了骂十四阿哥的诗,现在有雍正的这个要求在前,云锦把两下里捏一起也就是了,虽然单改花虫子那一首会更容易些,但她心中实在是对十四阿哥愤恨之极,不将他损一顿,难解心头之气。
“不就是要说明这花虫子为什么会不见了,是到哪里去了吗?皇上,您听好了啊,”云锦清了清嗓子念了出来,“花红柳绿宴浮桥,寒虫入窟鸟归巢。初时被目为迂叟,辛勤到老慕箪瓢。先卖南坊十亩园,辜负东风十四年。屡唱提壶酤酒吃,了然非默亦非言。”
“哈哈哈!”一阵笑声从背后传来,吓了云锦一跳,回头一看,却原来是十三阿哥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以雍正所坐的位置,他肯定早就看到了,只是故意不说出来,又不让周边的下人们出声提醒云锦,摆明了是诚心要吓她嘛。
“老十三来了,”云锦瞪了雍正一眼,随后又笑着招呼十三阿哥,“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一起坐着,难得皇上今儿个有兴致赏花,刚我还在想,可惜我酒量不好,不能陪他花间一壶酒,正好你来了,我这就叫人去取酒和梅子来,让皇上和你再来一回表梅煮酒论英雄。”
“好啊,”十三阿哥笑着走了过来,“我也好久没跟皇上一起饮酒了,难得皇上今儿个有雅兴,臣弟一定陪皇上好好尽尽兴。”
“坐吧,”雍正示意十三阿哥在自己面前的石椅上坐下来,又摇着头无奈的对他说道,“刚才你也听到了,让她做个诗,她就只会这么东拉一句西扯一句的,损起人来倒是伶俐。”
“花虫被老十四吃了,”十三阿哥边说边笑着,“不管怎么说,皇嫂这诗做的也算是合了皇上的命题嘛。”
“罢了,既是老十三给你说情,”雍正横了云锦一眼,“那就勉强算你过关好了。”
“那就多谢皇上宽容了。”云锦冲雍正笑了笑,“皇上也别只盯着臣妾做诗,也让臣妾领略一下皇上的文采嘛,正好老十三也在,你们兄弟两正好可以联句。”
“臣弟虽然才疏学浅,”十三阿哥对雍正欠了欠身,“但皇上如果有意,臣弟少不得要勉力相陪。”
“你不来吗?”雍正看了看云锦。
“臣妾这点子墨水,就不去丢丑了,”云锦笑着摇头,“还是等酒拿来之后,给你们兄弟俩煮酒吧。”
“想一想,”十三阿哥看看云锦,笑着说道,“臣弟好象从没有听过皇嫂完整的做出一首诗来呢,不是说从别处听来的,就是象今天这般东抄一句,西借一句,记得皇嫂曾经说过一句话,‘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今儿个听您引诗成诗,还能暗嵌语句于其中,又何止是熟读了唐诗三百首,却为何总是吝于做出佳句来给臣弟拜赏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云锦笑呵呵的说道,“世上就是有我这么笨的人,即使是读书过了诸多诗句,却偏偏就是做不出来,看来我是注定了只能是欣赏别人佳作的命了。”
“难得你还知道自己笨,”雍正瞅着云锦摇了摇头,“算了,朕也不怕丢脸了,反正老十三也不是外人,即使你做的不好,他也不会笑话的,就一起来吧。”
“皇上,不是臣妾要扫您和十三弟的兴,”云锦想了想说道,“只是臣妾那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才学您是知道的,臣妾只怕加入其中搅了局,皇上自登基以来,难得有这般闲暇,可不能因为臣妾把好好的联句给弄得不成样子了。这样吧,臣妾也顾不得丢脸了,就试着做出一首诗来给皇上听听,这样皇上就会知道,让臣妾加入到你们的联句里,只怕这联句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云锦这么说,当然是因为不想去参与他们的联句,虽然自己也学了些个,不见得联不上,但终归与他们的风格不同,插进去也显得不伦不类。再说自己心下正盘算着要为雍正的诗作印制一本文集,做为他万寿时的贺礼,只可惜现有的大多都是他当皇子时的作品,当了皇帝后,雍正就只顾着忙国事,诗已经很少做了。
难得今天有机会,自己撺掇着雍正与十三阿哥俩联句,就是想着将来要印制在文集上首页让雍正高兴的,如果自己加入其中,那可就不好办了,毕竟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不少人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闰阁之作也很少在市面上流传,更遑论云锦是一国之皇后了,一举一动都有许多人看着呢。
“为了不联句,你倒是宁可做诗了?”雍正看了看云锦,还是点了头,“那你就做一首出来吧。”
“好哇,”十三阿哥也笑了,“难得皇嫂要一展长才,臣弟可是一定要洗耳恭听。”
云锦想着,如果自己现做一首出来,水平不高那是肯定的,但要让雍正觉得会毁了联句却不一定,不如选一个另类的,既不显得自己粗俗,又让他们觉得啼笑皆非最好。
“皇上,老十三,”云锦沉思了一会儿,选好了一首诗,抬起头来笑着问雍正和十三阿哥道,“那个‘四愁诗’你们知道吧?”
“是张衡做的,我们当然知道。”雍正点了点头,“怎么了?”
“臣妾那天闲着没事儿,”云锦笑着说道,“试着改了改这首诗,今儿个就说给皇上和老十三听听吧。”
“你不会做诗,倒会改诗了?”雍正挑了挑眉,“那就说来听听吧。”
云锦在脑子里把这首诗再过了一遍,然后忍住笑,尽力抑扬顿挫的、带着感情娓娓的吟了出来。
我的所思在太山,想去寻她山太高,低头无法泪沾袍。
爱人赠我金错刀,回她什么:夜猫子。
从此翻脸不理我,不知何故兮使我心惊。
我的所思在桂林,想去寻她水太深,仰头无法泪沾耳。
爱人赠我琴琅玕,回她什么:糖葫芦。
从此翻脸不理我,不知何故兮使我糊涂。
我的所思在汉阳,想去寻她路太远,歪头无法泪沾襟。
爱人赠我貂襜褕,回她什么:发汗药。
从此翻脸不理我,不知何故兮使我迷茫。
我的所思在雁门,想去寻她雪太深,摇头无法泪如麻。
爱人赠我锦绣段,回她什么:赤练蛇。
从此翻脸不理我,不知何故兮——由她去吧。
这个诗是鲁迅为了讽刺当时白话诗歌泛滥一时而做的,云锦见过觉得好玩的不行,就记住了,这会儿将它与四愁诗结合起来,做了修改后念了出来,但总体的风格却是没变,自吟出第一段之后,十三阿哥就已经憋不住的笑出了声,待听到最后一句“由她去吧”之时,更是暴笑出声。
“你这也叫诗吗?”雍正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云锦,“弄这些个不着调的东西,你是一个顶俩儿,算了,你不愿意联句就别联了,免得其他好好的诗再被你糟蹋了。”
“臣妾哪是不愿意啊,”云锦忙笑着说道,“臣妾这不是没有那个本事,怕扰了您和老十三的雅兴嘛。”
“哈哈哈!”十三阿哥还在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笑过之后,又起身冲雍正行了一礼,“皇上,请恕臣弟无状。”
“行了,”雍正摆手示意十三阿哥坐下来,“能大笑一场也是好的,云锦在这上面还是有些本事的。”
“是啊,”十三阿哥拿出帕子来拭了拭眼角,“臣弟可是好久都没这么痛痛快快的笑过了,还得说是皇嫂有才,臣弟倒是觉得皇嫂改过的诗更有韵味了呢。”
“有什么韵味?不过是些个逗趣的话罢了,张衡要是知道自己的诗被改成这样,还不气得活过来?”雍正摇了摇头,看看下人们已经把酒菜摆上了,就对十三阿哥说道,“算了,不理她,咱们边喝酒边赏花连联句,把她说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都扔到脑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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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章引用了鲁迅的诗,所以多加了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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