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梁飞聊完之后,宁不问就开始注意邢家的下人们来了。
这不看不知道, 仔细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邢家的下人竟然每天都在减少?但是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有些人甚至根本不知道昨天和自己一起搬东西的人去了哪里。
这也不能怪这些下人。
祭祖的时候本来就很忙,而且不同的人管不同的区域, 来回抽调人手也是常有的事情, 加上又不时买了一些新人进来,自然就更加没有心情去管身边的人是谁了。
这是一个简单的数学题。
假设邢家开始有下人120, 平均每三天都会买进七八个下人,现在的下人的总数差不多是在100左右, 那么到底被隔离了多少人?
天花要是能够传染的这么快, 恐怕邢家的人早就死绝了。
宁不问不敢多问,多问了肯定要被盯上, 还是要懂得见好就收。
再一次回到院子里的时候, 宁不问就被婆婆告知最近不要去大小姐的院子打扫了。
“那,那我能做什么?”宁不问有些担心,“家里不会养一个吃白饭的下人的吧。”
“放心,只是休息两天, 最近小姐因为嫁妆丢了所以有些心情不好, 不喜欢被人打扰。”婆婆说道,“你要是觉得不干活心里不踏实, 就去厨房那边帮帮忙, 听说那边最近缺人, 我和厨房的妈妈说一声就是了。”
厨房啊, 也不错, 那里人来人往的,比较有利于打探消息。
“好,那我去厨房,麻烦婆婆了。”
“我也是见你勤快踏实肯干活。”婆婆随口说道。
“婆婆,大小姐那边您还是多劝劝吧。”宁不问想了想,一脸“我也是为大小姐好”的样子,“别的不说,老爷那边还要多走动走动。大小姐还得在家里住着,我之前见老爷对大小姐似乎不太友好。”
“我也这么劝过。”婆婆叹气道,“当时小姐一心一意要嫁姑爷,老爷就很反对,最后没有办法才答应的,结果没两年姑爷就死了,老爷当然生气。”
“那小姐一定很爱姑爷了。”宁不问一脸的好奇,“姑爷是做什么的啊?”
“你猜?”
“小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姑爷肯定也是斯斯文文的,姑爷是不是念书的秀才啊?”
“噗,现在不叫秀才了,叫洋学生。”婆婆忍不住笑了出来,“姑爷姓顾,顾旭平,以前顾家也算是小有名气,供得起他念书,可惜中途家道中落了。”
顾旭平?
没有“良”字?
“哪个旭哪个平啊?”宁不问继续追问道,“那小姐是不是也和其他女学生一样就叫姑爷的名字啊?”
“旭日东升的旭,四海平定的平,是个好名字呢。”婆婆忍不住感叹道,“小姐就叫他阿平,两个人恩恩爱爱的,羡煞旁人。”
阿平?
宁不问心里已经掀起了波澜。
原来真的不是叫阿良,那邢芳芳对话的那个家伙,到底会是谁?
宁不问被安排到了厨房,日子瞬间变得繁忙起来。
厨房要管邢家上下的饭菜,有多少人也不够用,只有在晚饭过后才能稍微休息一会儿。
宁不问白天耗在厨房里,累得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能溜出去查案子?
失策了。
宁不问后悔不迭。
眼看着大好的时间就这么白白溜走,老天大概听见了宁不问的心神,总算让厨房里的人开始闲聊起来。
“最近的饭菜怎么天天都有剩?”一个管事的大妈忍不住抱怨道,“早就和他们说过了,要按人头包餐,不要多报。我们准备了饭菜,结果还剩十几份没人拿,多浪费。”
大家都是苦日子过来的,实在见不得这么浪费饭菜的现象。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另一个洗菜的丫鬟也接了一句,“按理说大家这么累,多吃点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以前我们多做了一些饭菜的时候,立刻就有人多吃一份,很少有剩的,这一次是真的剩的有点多。”
“三管事,您说句话啊。”厨房里几个帮工都将目光投向厨房的管事者。
被成为三管事的人主管厨房,据说也是邢家某个拐得上关系的亲戚,因此才能得到这个颇有油水的位置。
“每次祭祖都是这样的。”三管事呵斥了一声,“多做点就多做点,又不要你们掏钱。现在事情这么多,我们宁愿多做点也不要稍作,免得到时候闹矛盾。你们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这些剩菜剩饭,你们自己拿去分了就是。”
“嘿嘿,三管事瞧瞧您说的。”
“我们也不是真的想要……”
邢家的厨房管得严,每个人拿多少都有定数。尤其是他们这种给下人做饭的大厨房,更加不如那些给主子做饭的小厨房来的体面。
往常时候,下人也是不能吃上这白米饭的,也就是现在祭祖,事情多,才会给白米饭让大家吃饱,菜里也多了荤腥。这饭菜哪怕剩下来,拿回家热一热也是难得的美味。
宁不问听见三管事的说法,知道对方是经历过上一次祭祖的,便有心想要多问几句。
“管事爷爷,这祭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宁不问装作好奇询问道,“我们都忙了好一阵子了,要忙到什么时候才算好啊。”
“是啊是啊,我们最近真的忙,人手也不够。”
“这祭祖怎么会这么累!”
……
一旦有人开了头,厨房里的人就立刻开始抱怨起来。
“安静!”三管事脸色有些难看,“你们懂什么?只要你们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祭祖的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三管事明显不想多说,没一会儿就离开了厨房,活像背后有什么人在追赶他一样。
宁不问也借口尿遁,偷偷的跟了上去。
不错。
他也是笨。
完全可以找这些管家多问问上一次祭祖的事情嘛,何必死盯着邢芳芳一个人不放?
三管事走过假山的时候,被人给绑了。
“我弟弟在哪里!”宁不问粗着嗓子问道。
“谁,谁是你弟弟?我没有见过。”三管事有些哆嗦。
“少胡说。”宁不问直接给了他一拳,“我弟弟小军,前几天被你们给买进府里当仆人。我好不容易进来找他,却怎么也找不到。”
“我,我是厨房里办事的,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啊。”三管事觉得冤枉得很。
“可我只能抓到你。”对方有些沉默,“你一定也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你们府里有不少奇怪的传闻,你要是不说,我就杀了你,反正你们这里消失一两个人也是正常的。”
说着,宁不问用匕首抵住了三管事的脖子,只要稍稍一使劲,就足够送他上西天。
三管事知道对方这是来真的了,冷汗立刻救下来了。
“这位英雄,这位好汉,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弟弟在哪里。但,但我有一个想法,可能能够找到你弟弟。”三管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连忙求饶。
“说!”
“其实,其实我也只是在三年前祭祖以后才被提拔起来的。邢家的祭祖三年一大办,今年正好第三年。您,您不知道,邢家的风水太好了,所以有些命薄的人挡不住,就容易冲撞神灵生病。这些生病的人好像都会放在庄子上休养,几乎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说法和天花隔离的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宁不问知道这种人离奇消失的事情肯定有不同的流言版本,因此只要大同小异就应该差不多。
“庄子上休养?”宁不问冷笑了一声,“是被隔离,怕传染给他们吧。”
“是是是,您说的是。”三管事一点也不敢和宁不问争,“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知道的只有大管家。我们都是不许胡说的,而且这人员一天一换,邢家的下人时不时的就被会堂少爷放出去一批,具体人数我们也是真的不知道啊,英雄,你放了我吧。”
三管事在这边告饶,宁不问却渐渐明白了邢家下人时不时不见了的套路。
一方面,借着堂少爷刑天佑不喜欢见到下人的缘由“放人”,一方面又借着他的名义“买人”。这买人放人的事情来的多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有时候发现什么人不见了,大家也会自动认为是被堂少爷给放出去了。加上邢家的下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岗位,也导致下人们之间很难抱团,信息也难以流通。
不然就这个下人更换的速度,早就将人给吓跑了。
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事情,必定筹谋许久。
宁不问直接打晕了三管事,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将水给弄混,才有办法浑水摸鱼!
接下来的几天,宁不问又假扮成各种人亲属的模样,专门挑落单的仆人下手,威逼他们询问自己弟弟的下落。
“你们邢家到底将我的孩子卖到了哪里去?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天天在你们这里哭!”
“有没有王法啊?我儿子和你们签的只是一个短工,不是卖身契啊?”
……
刑府门外,有好几个年纪大战斗力强的市井大妈在外面哭嚎,每一次撒泼都能引得众多的人前来围观。
警察来了更好,来了以后这些大妈就能开始说自己的儿女在刑府里突然失踪了的事情,简直叫人无处下手,外面也有一些地方小报开始报导这件事。
没过多久,几乎这些下人们都知道了有人的弟妹在邢家失踪了的消息,甚至还有警察和记者上门来询问。
当然,这些都是宁不问搞出来的。
“你也太损了。”梁飞忍不住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小心翼翼的查证,没想到你直接捅了出来,现在外面的人到处都在说刑府的事情,光是前来打秋风的那些个警察,就已经送走好几拨。”
宁不问这么一搞,刑府上下都不得安宁。
“没办法,我们的力量太小了。”宁不问耸耸肩,“我们两个人现在都是下人的身份,根本没有办法掺和邢家的事情。与其如此,倒不如借助外力。外面的人对邢家肯定更加好奇,将事情捅破,起码邢家再去对下人下手的时候要顾忌一二。如果他们真的缺人,在不能对下人动手的情况下,肯定会铤而走险用别的方法找人,那个时候就是我们跟着他们破局的时候。”
如果一开始没有人提起这件事,大家说不定就这么揭过去了不去理,但一旦被捅破,下人们就再也控制不住恐慌了。
“说起来,我以前要好的那个姐妹也确实不见了。当时大家都说她被堂少爷给放出去了,我还埋怨她没有给我捎口信。”
“我也是我也是,我一个朋友也不见了。”
“你们还记得小六子么?就那个笑起来有虎牙的家伙,我们是不是也很久没有看见他了?”
……
这不说还好,说起来之后,下人们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前去询问管事的人也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最后,管事和邢家老爷狠狠惩罚了几个嚼舌根的人之后,明面上的讨论才算熄灭了不少,但是暗地里的猜测一个比一个可怕,甚至连邢家老爷吃人的小道消息都冒了出来,还有什么以前一个死去的姨太太因为怨恨所以要拉替身什么的,各种鬼怪说法流传的是最快的。
为了安抚人心,邢家不得不提前去请五羊观的道士们来做法。
五羊观是附近最有名的道观,那里的道士自然也是很有名望的。听见那里的道士要来,下人们的心立刻就安定了不少。
为了迎接道士,也为了提前做准备,厨房这边自然也有事情要办。
“买什么?”宁不问愣了一下。
“买公鸡和黑狗。”三管事自从被人发现晕倒在茅厕前面之后,脾气就越来越差,“道长做法需要的,你们赶紧收拾收拾,等会儿买的公鸡和黑狗到了,你就负责看管好它们。要是走丢了一只,你的月钱就别想要了,知道么?”
“是。”宁不问只能乖乖的应了下来。
厨房里的人很多人都十分羡慕宁不问的差事。
“小二,多好啊,黑狗和公鸡都辟邪呢,你和它们在一起,肯定不会有事的。”
“对啊,小二,要不我和你换工作吧。”
“到时候放血的时候记得偷偷给我留一点,我拿去洒洒屋子。”
“五羊观的高人可厉害了,以前我生一次病,喝一次符水就好了,他们出手一定没有问题。”
……
宁不问只觉得头大无比。
邢家这一手倒是来的漂亮,他辛辛苦苦营造出来的大好局势一下子就被扭转了。
可是这个时代的下人,一个个都愚昧的很,之前他们能够被宁不问玩的那一手吓破胆,自然也能因为这小小的一场做法而安心。
说到底,还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然邢家也不会安安稳稳这么多年。
好在梁飞那边倒是有不少进展,这几天一直传消息来让宁不问先好好呆着,不要冲动,不然宁不问现在肯定还要搞出别的事情来。
“您好,这是您们要的一百只公鸡和五十只黑狗,您清点一下,看有没有错误?”前来送攻击和黑狗的贩子在府外点头哈腰,这些公鸡和黑狗都被放在笼子里,等着下人们将它们给提回去。
“汪汪汪——”
宁不问走过去的时候,有一只黑狗叫的格外欢快,引得其他的黑狗也开始汪汪的叫了起来。
“叫什么叫!”
“别叫了。”狗贩子脸色难看了起来,这么吵闹,还怎么能够卖的上一个好价钱?
“呜——汪。”还有一只狗在锲而不舍的叫。
宁不问走到了那只黑狗面前,脸色十分复杂。
他之前就在想自己养的那只蠢狗去了哪里,现在他已经确定了。
小新这只蠢狗,居然被人关进笼子里被卖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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