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爽朗,一点也没有坏分子发自骨子里的卑微。
宝珠蒙尘,也不能挡其光辉。
半晌,苏青这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顿时脸上一片烧红。
张奶奶瞪着眼睛,怒道:“你说什么胡话!她还没婚人呢!这是她妹妹!”
说完,她转过头来拉着苏青就走,“看看都是什么人!以后离着他远点!”
苏青没点头,也没应声,她觉得他不是坏人。
张奶奶正气着,没注意到她的反应,只喋喋不休地念叨。
“他是昨天被押来的,听说还打伤了人。你可离他远点!你说这喊打喊杀的人,怎么不关监狱,放在咱们村里,多吓人!”
“昨天?”苏青仔细回忆,也没想起他来。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刚刚经历父母先后亡故,又泡水得了重感冒。等她病好了,就被乔金翠逼嫁到王家。王家看的紧,她下地家务忙里忙外,还时不时被犯病的王德顺打出大小伤,因此极少回来。
就没注意到村里还有这么一个外来客。
“恩,昨天你……”张奶奶顺口说道,但起个头,她重重叹口气。
不提昨天,她差开话题,“我家还有半斤小米,你一会儿去我家拿,煮了米汤给你妹妹喝。”
现在粮食金贵,小米等于补品,别提多金贵了。
“但你得收好,可别让你奶奶瞧见了!”
苏青想拒绝,虽然现在的孩子没奶吃,都喝米汤裹腹,但她不需要了,可她又不想拂了张奶奶的好意。
想着以后找机会,把这人情还了。
好像下个月张奶奶的小孙子会发高烧,然后烧坏了脑子。
感冒高烧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很麻烦,但对于有某宝的苏青来说,就是一瓶美林的事儿。
于是,她应道:“好。”
她又道:“我先去刘叔家,我姑姑他们来了,我家是住不成了,我找刘叔商量,把猎户的老房子给我住一阵。”
“那不行,那房子又破又旧,家里再住不下的,都不住那边。何况那边又离坏分子住的棚子近,肯定不安全!”
“没事的,我也没别的地方去。”
张奶奶张张嘴,重重叹气。
现在谁家不紧巴,一屋挤好几个人呢!
“你带个孩子……”
“没事儿,现在政策没以前那么紧巴了,到时我带小禾苗去黑市上倒点东西。”
张奶奶谈黑市色变,“那可使不得!那是投机倒把,会被抓的!”
“反正,不搏一下,我和小禾苗也活不下去,不如搏一搏。以后张奶奶你要什么,就直接来找我,我以本钱给你。”苏青笑的轻松。
张奶奶却心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
“不苦,活着就不苦。”苏青说的认真,眼里没有面对生活的迷茫,只有坚毅自若。
“我先走了,要赶在天黑前敲定下来。”
张奶奶抹抹泪,挥手道:“快去吧,一会儿来我家拿小米。”
“谢谢张奶奶。”苏青说着,继续往前走。
张奶奶叹惜一声,也走了。
他们走后,傅廷川才从柴朵后面走出来,自他们刚刚站过的地方走过。
在走到差路口时,他看了一眼远处的纤细又坚韧的背影,然后笑了。
新邻居貌似挺有趣。
苏青到村长家,说明来意。
刘根生听完,抽着烟袋,一脸愁色。
苏青疑惑,那屋子无主,不用这么为难吧?
“那就是个窝棚,四处露风,你住不合适。不如我上你家说说,你爸尸骨未寒的,你姑姑他们这也太过分了!”
“是我想搬的,我就住一阵,找到其他落脚地儿,我立刻就搬走,不会让您为难。”苏青只要找到赚钱的法子,肯定带着妹妹去更好的环境。离开,那是迟早的事儿。
“不是,叔不是为难你……只是……”
“咚咚咚。”
“我去看看谁来了。”刘根生踩着鞋,疾步出去,避开苏青的目光。
他朝赶来开门的媳妇摆摆手,自己去开门。
门一打开,他就愣住了。
这尊大佛怎么来了?
苏青也看到他了,杏目瞠大,好奇地打量着他。
傅廷川也看到苏青了,冷俊的眉眼里染了笑。
再面对刘根生的时候,他眼里的笑收起。
“村长,你有客人?”
刘根生揉揉眼睛,看这尊佛和昨天没什么两样,便觉得自己眼花了。
反应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啊,那个什么。这是我侄女,她……唉,怪可怜的,想住在猎户的木屋,正找我商量呢。”
他简单地说一下苏青的来意,却不想多说她的事,特别是当着她的面,怕自己哪句话说不出,就往她心口戳刀子。
“那地方偏,离村子远,我帮你照看一二?”
刘根生完全傻眼了,这位爷,是打了调戏姑娘的外宾,被家族的死敌抓住错处,要重罚,才象征性地下放到他们村里。
他之前没答应,也是被上面交待过,要把这尊佛安排的远离人群,尽量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开始他还不太明白,然后夜里就有好几波人从他家窗户底下走过。
那些人,个个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打那时起,他就打起十二分精神,想着都是怎么让村里人不去惹傅廷川。他不答应苏青,也是因为这个。
结果,这尊佛过来和他说,帮他照看苏青。
这是同意苏青住那房子了?
刘根生反应好一会儿,才装模作样地咳了咳,“行吧,不过你得好好表现,可不能欺负我侄女,你的表现我都会如实记录上交的。”
“我知道。”
说完,他对苏青笑,“姑娘,你什么时候搬?用不用我帮你拿行李?”
“不用,我也没什么东西。”苏青走出来。
父亲勤快,原本有些家底的,但救母亲和养小禾苗全花掉了。加上奶奶刻薄,她的东西,也就只有一床薄被了,她一个人也提得动。
她朝刘根生和傅廷川道谢,然后抱着小禾苗往外走。
见她走远了,刘根生才叹道:“那孩子可怜,即然你让她住在你眼眸子底下,那我拜托你护着她点。”
“恩。”傅廷川应一声,转身就走了。
刘根生看着傅廷川是往苏家方向走的,心情有些复杂,“青丫头入了那位的眼,也不知是不是背字走到头,好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