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的最后,罗雨舒死后的第二年,季淮也在医院过世。
随着一道白光一闪,他再次回到了系统内,被尘封的记忆暂时被解,他回忆着自己经历的一世又一世。
系统显示的任务进度条,他已经完成大半,下一世是什么?他没多问,直接让系统把他送到下一个世界。
“咔嚓”钥匙插进铁门,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
季淮被吵醒,他蹙了蹙眉头,鼻翼里又传来一阵香味,熟悉而又怀念的味道。一睁眼,就看到程云瑜站在他面前,她穿着服务员的制服,红色的衣服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手里还拎着两份小吃,放在桌上后开口问他“你今天睡了一天啊?”
“嗯。”他起身,把被子放在一边,伸手挠了挠头,“你下班了?”
“对啊。”程云瑜点头,“给你买了点吃的。”
“买了什么?”季淮摸了摸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他睡了一天还没洗漱,往洗手间走,开始刷牙洗脸。
他今年二十岁,程云瑜十九岁,两人家庭都不怎么样。他父亲赌博欠高利贷逃之夭夭,母亲改嫁给人当后妈,嫌弃他是个累赘,所以将他丢给季家人,堂哥堂妹都比他有出息,能考上高中。
至于他,小混混一个,在学校认了不少妹妹,留着杀马特的头发,初三的时候职业技术学院来招生,班主任诚心建议他去学门手艺,他不想读书,就填了职高。
季家老两口没把他当回事,没爹没娘,他又很无知,去了最烂的一所职高,职业是学什么厨师,还做着成为五星大厨的梦。
程云瑜成绩不错,但家庭不好,父母务农,身体都不好,常年吃药,程父还卧病在床几年。两人没什么本事,生活来源靠种地,听说职高不要钱,现在省内有鼓励政策,每年还有补贴,而高中和大学要花很多钱,她放弃了高中,跟他去了职高。
两人早恋,一起去了职高,懵懵懂懂的两人懂什么?实习的时候被学校安排去大城市“实习”,实际上就是去酒店里当服务员。
那时候的生活好啊,一个月还有两千块呢,包吃包住。两人一起去大城市实习,领着两千块工资去看繁华的大都市,吃着没吃过的,喝着没喝过的,玩着没玩过的
到底只是十八岁的孩子,像刚进城的土帽,新奇看着这一切。他还曾指着那些高档小区,对着身边的她说“这里的房子得一百万吧?等我有了钱,我也来买一套。”
一百万,可能只够一个洗手间,但他们都不知道。她顶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看他,也只顾用力点头,眼里带着憧憬。
这里的房子好漂亮,等他们有了钱,买一套,住在上面就能看城市的夜景了,那该幸福啊。
后来,他们实习结束,工资象征性加了一点,能领到手两千七,两人觉得真好,他们要在这里一直赚钱,存钱回家盖大房子,然后结婚。
程云瑜还能存点钱,每个月寄钱回家,他就不行了,每个月都月光。月初时对她大手大脚,请她吃上百块的大餐,月末时就靠她养活。
不过,酒店压榨太狠,工作繁忙又累,也没太多时间花钱,马马虎虎也能过。
好日子还没过多久,酒店生意开始不好,他们被解雇,人生地不熟,来一起实习的同学都回了家,他们也只能回去。
没学历,读了几年职高,出来发现也没点手艺,能找到的工作寥寥无几。他倒还好,长得高帅,去当传菜员都能面试上,程云瑜就麻烦些,她长着一张娃娃脸,回到家乡还不到十九岁,都得面试好几家。
她又不会化妆,也不能去卖衣服,见识又少,唯一干过的活就是餐厅服务员,其他活很少有包吃包住。
两人都没什么学历和本事,胆子还小,无依无靠,这一行最保险。
他们也顺利在同一家大排档工作,他在厨房帮忙,当一名传菜员,她在外场当服务员,只是家乡不比大城市,此时是2010年,工资普遍不高。
他一个月一千六,她一个月一千五,和大城市远远不能比,还苦哈哈的。
以前是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帮忙,看的都是大都市夜景,现在对着脏兮兮的厨房,事情多又工资低,苍蝇满天飞,他不太爽,所以一个星期前跟厨师长发生争执,然后被辞掉了。
他拿了一个月的工资,转身而去的背影都非常潇洒干脆。
程云瑜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买了炸鸡锁骨,还有一碗砂锅米线。”
“买了多少钱的?”季淮漫不经心接着问,视线盯着已经发裂的镜子,欣赏着自己杀马特的长头发,又用手撩了撩眼前的刘海,更像个混混了,依照这个年代的审美,真的帅炸天。
“七块钱一斤,我买了五块,米钱是五块钱,怕你不够吃,多加了一块钱的粉。”程云瑜回他。
季淮从洗手间走出来,她已经把米线的碗打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装着米线,放在有些变形的纸盒里,米线上飘着一层辣椒油和一点葱花。
大排档餐馆也安排了寝室,不过是十几个人挤在一间房子里,所以他们不住。以前在大城市租不起房,休息时会偷偷摸摸去住小旅馆,现在回到家乡,四百五能租一个小房子,有小小的洗手间,有了小床,虽然很简陋,但比开房省钱。
两人吃饭的地方,是一张学生用来放在床上写作业的小桌子,小桌子是半米长的木板,能折叠,他们在地摊上买来的,讲价后只需要二十一块。
程云瑜也进去洗手间洗了手,坐在地上,用手捏起一块鸡锁骨正在吃,她放了很多辣椒,一边吃一边吸气。
她还伸手一掏,拿出了一小把啤酒盖,还有一个白色的塑料盖,将它们全部放在桌子边角。
“这个是什么?”季淮盯着其中的一个白色塑料盖,好奇问。
“那是酸奶的盖子。”程云瑜说着咬了口鸡锁骨,笑着说,“我今天运气超级好,来了一桌人,他们点了好几瓶啤酒,还点了一大瓶酸奶,组长说,这个酸奶盖能换五块钱。”
商家为了让她们推销自己的啤酒,就会给回扣,一个啤酒盖一块钱,酸奶也会给钱,比较贵的是红酒和白酒,但客人一般自己带,很少在店里买。
“一二三四五”程云瑜清点着啤酒盖,眼底又亮了亮,“一共是九个,九块加上五块,十四块。”
季淮并没有理会,他是传菜员兼后厨小工,没什么回扣。他把手中的筷子往米线里一捞,低头张开嘴,嗦了一大口米粉。
米粉又烫又辣,辣椒的辣味稍稍掩盖了布满鸡精和香精的汤汁,他勉强能下肚,又嗦了第二口,纸盒里的米粉瞬间没了一半,他一边咀嚼一边含糊说“才这么点!”
“已经加了一块钱米粉了。”程云瑜看了看他,挑了一块有肉的鸡锁骨递给他,“你一天都没吃饭,肯定不够吃,多吃这个。”
季淮接过来,咬了一口,面粉酥脆,鸡肉干涩,咸又辣,他又张嘴咬了一口,啃干净了一块,又接着伸手去拿。
程云瑜被辣到了,拿起一个塑料勺子,放在他前面的米粉汤里舀了口汤喝。勺子的质量可真差,还没喝两下就被烫软了。
季淮又吃完一块鸡锁骨,看着面前这张稚嫩的娃娃脸,抬起手,捏上她的脸蛋,不轻不重扯了扯,她的脸微微变形,拧了眉“疼~~”
他也没停住,故意说“别吃了,我都不够吃了。”
“他们家的米粉好吃耶,汤真好喝,很鲜美。”程云瑜还想伸手去拿他的筷子,想要吃口米粉。
季淮没给她,还嗤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鲜美?一大勺鸡精下去,这就鲜了?”
他们上职高学的是厨师,实际上会的连皮毛都不算,啥都不会,他一天到晚睡大觉,被派去实习,就是在自助餐厅给客人烫面。
“给我吃一口。”程云瑜拖着尾音,都有些委屈巴巴,又被他扯着脸蛋,说话声音有些含糊。
“不给。”他忍着笑拒绝得干脆。
“我给你买的。”她提高声调,“给我吃一口!”
季淮“不给。”
她气呼呼,将他的手拉开,伸手要去拍打他,他反手将她的手握住。
两人一阵闹,笑声不断传来,租房的隔音差,墙面被隔壁的租户猛砸,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表达着他们的不满。
程云瑜顿时不敢再闹,反倒是季淮,他脾气爆,顿时沉了脸,起身还要敲回去,被她硬生生阻止。
“怕什么?我能揍死他!”季淮冷哼,随后又看向她,“你跟他们说走人了吗?什么时候走?”
他不在那里工作了,还是被赶走,她当然也不能在。
“走了就没工作了,还没找到工作,我们又没有很多钱,要不,等找到工作再辞职吧?”她说得小心翼翼。
季淮当下就不悦,发了脾气“你还能待下去?没工作会死啊?大不了不干,让他们找人去,求你都别干!”
气死他了,要给大排档的经理一个教训,让他们找不到服务员。
程云瑜“可是得批准才能拿到扣押的工资,不然那半个月的工资就没了,得找到人才能批准。”
“那就不要那半个月的工资。”他说得非常年少轻狂,“钱算什么?以后能挣更多钱!我从不把钱当回事。”
年轻就是资本,若是有人告诉此时的他,以后他能成为世界首富,他肯定也相信,并且有蜜汁自信。
程云瑜知道他在生气,越说越小声“好几百呢,两个月房租。”
“那又怎么样?”季淮不屑,还沉着脸看向她,“我不在那里了,那些老头说不定会对你动手动脚,到时候你怎么办?别干了!”
他说的这事是真的,在他离职后,程云瑜被安排去服务包厢里的客人,几个大老爷们关着门,借着酒劲,对她一阵欺负。
她吓哭后引起别的客人注意,经理和领班也赶来,对方以喝醉酒搪塞过去,领班也没当一回事,只是让程云瑜别在意。
这件事虽说没在身体上造成什么伤害,但是精神层面上她还是受到极大打击。
“不会吧?”她说得迟疑。
“不信算了,被欺负就不要你了。”季淮起身,不再和她说话,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准备洗个澡。
这句话是他的口头禅。
不辞职就不要你了被欺负就不要你了不这样那样就不要你了他不是说说,最后也这么做。
听他的所谓兄弟说她和男人走得近,水性杨花,他也没多问,直接就把她赶出去,冷血无情跟她说了句分手。
听到他的这句话,程云瑜那张娃娃脸上瞬间布满难过,眼神黯淡下来,看着桌面上最后的几块鸡锁骨,为了不浪费,默默吃完了。
季淮洗澡出来后,他靠在床头,拿出他新买的滑盖手机,轻轻往上一滑,键盘快速亮起来,五颜六色,很是炫酷。
这个时候没什么智能机,也不能下载电影看,娱乐就是看看小说,刷一刷空间日志,再群里吹吹牛。
程云瑜想和他说说话,他都没理她,她只能去洗澡,等她洗好澡,刚上床,季淮就丢掉手机扑过来压住她了。
年轻小伙精力旺盛,在家闲着无聊,只有她回来了才有点乐子。
“在店里工作,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再说了”她试图和他说话,他却不耐烦打断,“一会再说。”
话落,低头去亲她,急不可待,手也乱动着。
程云瑜并不享受这个过程,时刻绷着一根神经,浑身紧张,总是很担心不断问“怀孕了怎么办?”
她并不懂这些知识,稀里糊涂,所以格外害怕。
“怀了生下来不就好了?”他随口一回,脱掉了她的睡衣,将她往上抱了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