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只是入城便能发现,此处的掠夺混乱只会比他处更为严重。盖因此任魔尊乃是单凭武力上位,倒也没什么所谓治理的想法。时常可见混乱嫌恶的画面出现,净光面有不忍,却因为这数月来已经见过许多,所以一直谨听师兄的吩咐,没有强出头。

因为魔尊对于佛修的放纵,也是会有稀少的店家会接待佛修做生意的。

这一些店往往做着难以下咽的素菜,挂着大大的招牌,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屋檐带着显而易见的破落,明着敷衍死要钱的态度可见一斑。

谢忱山打量着昝城内唯一一家能招待人族的店家,外面画着个大大的红叉。

净光在他耳边忙不迭地说道:这便是表示,不可在店内对客人动手。进了店,好歹也是个能暂时休息的地方。年轻和尚显然是松了口气,在魔域行走一直紧绷着神经,哪怕不需要担心生命安全,却时常生怕会有强大魔族经过。

只有在这些店内才能安生一些。

谢忱山听完轻笑了起来。

净光不知为何,感觉这位未受戒的师弟似乎是有些别的意味。便问道:师弟可是觉有不妥?

谢忱山正漫不经心地看着面容青白的店家与净空交涉的模样: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在入店之后,你家师兄从来只要一间房?

净光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脑袋。

自是为了节俭。

谢忱山呵呵了两声,轻拍手心:不错不错,非常有理。说起来,你可曾见过你师兄闭眼休息的时候?

自然

净光语塞。

回想过往种种,他们俩师兄弟入住这些店的时候,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师兄闭目休息。

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端倪?

只是来不及追问,师兄那头就开好了房。

确实是一间。

净空眼角抽搐,看着谢忱山面不改色地踏入了开好的房间,心中的感慨万千。

却也忍下吐槽的想法,同师弟说道:这两日警惕些,以入定替代睡觉。此次来只是让你见见世面,在昝城内待上数日也便罢了。

此次本来就是试炼,虽然净光的眼力还是不怎么样,可这一遭历练,已经洗去了一层浮躁。

那头师兄弟两人在说话,这头谢忱山站在窗边。这屋里面的窗户不知为何给人一种无法打开的感觉。

谢忱山看了片刻,也不知他是怎么动作,信手打开了窗户。他的动作隐蔽而随性,猛地打开之后,便猝不及防对上了隔壁正在用原身颠龙倒凤的一对魔族。

下头的女应当是女的,毕竟光从那狰狞的原身,还真是看不出来性别,先是惊讶,随后笑眯眯地用着柔媚的声线说道:哎呦喂,乃是一位佛修哥哥呐她那边说着,不大和谐的声音源源不断传来,就好像那个窗户一开,隔音的法阵便不存了。

谢忱山的身后,净光的脸直接爆红,净空虽然好些,却也很不自在。

谢忱山靠在窗框上,饶有趣味地观察了片刻他们恩爱的画面,就好像当真沉迷其中。

就在净光脸红到差点要爆炸的时候,谢忱山突然随手弹出了一团白光。

净光:?

那白光猛地扑入了魔族的中间。

在对屋的惨叫声中,谢忱山朗声大笑,一下子又关上了窗户。

净光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恶劣至此。

师,师弟,你这是在作甚?

净空却是拦住净光,尽管耳根发红,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教育师弟。

那两个魔族乃是魅魔,定力不佳的人容易成为他们的炉鼎。尤其是不小心撞见了他们交合的场景,在随后若是没有防备,会不知不觉被他们所操控。你现在觉得想吐吗?说到这里,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师弟。

净光先是觉得师兄最后那句话莫名其妙,紧接着胃里一通翻滚,捂着小腹赫赫作呕,突然吐出了一团粉红肉团。

那粉红肉团仿佛带着活性,吐出来的时候还在地上一弹一弹,挣扎着往门头滚了过去。

啪叽

谢忱山面不改色一脚踩了下去。

净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似乎是完全没想到为何这么恶心的东西会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谢忱山道:这粉红肉团,就是被魅魔蛊惑的象征。如果你没发觉,在随后那玩意儿就会在你的胸腔内生长、盘踞,以你的修为为养分不断供应给本体。

这下净光是真的想吐了。

净空则是冲着谢忱山行了大礼,恭敬地说道:多谢大师出手相救。

就在刚刚大师动作之后,净空才意识到从他们踏进店内的时候,就已经不知不觉被这对魅魔所蛊惑。

也算是他们有胆量,敢把店开在昝城。佛修向来都是童男童女,对他们来说可是大补的东西,只要在面上安然无恙,你们私底下到底被怎么操控想必魔尊也不可能一一管顾得过来。谢忱山不紧不慢地说道。

刚吐完的净光捂着嘴,第一个反应却是想到了进店时谢忱山的话。

师兄,他的意思是,虽然魔尊下令不许任何人伤害佛修,但实际上只要没被抓到证据

怪不得师兄一直以来都不敢安生休息,原来是因为这样!

净空无奈地看着傻愣愣的师弟:这里可是魔域。

他撸着傻师弟的光头脑袋,有些后怕。

无灯大师刚刚那看似随意一抬窗,却是立刻打破了这店内的障眼法,随后丢过去的白光又致使魅魔反噬,这才使得净光能吐出那粉红肉团。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两个魅魔早就不知逃往了何处,这空荡荡的店内就大咧咧地入住了三个佛修。

他们早已经辟谷,倒也轻松。

净空在接下来几日常带净光出去见世面,只是为了避免麻烦,他们还是穿戴着此间黑袍,为了掩人耳目。

只是净光有些消沉。

自从师兄点破了无灯大师的身份之后,他就一直这样恍惚。

果然是破灭了。

谢忱山却是没有出门。

他窝在房间里数日,一直在钻研着肚子。

那有感而孕的存在在毫无动静了整整一年之后,突然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盘膝坐在粗硬的木板床上,僧袍外衣已经被脱下,挂在了边上。而他敞着素白的里衣,黑亮的眸子正眼不转地盯着自己的肚子。

灵识之下,透过血肉,可以窥探到下腹丹田中,原本该是元婴所在的地盘,已经被黑雾所笼罩。

但勉强还是能看到,谢忱山所结的小元婴正闭眼端坐在丹田内。

至于修为灵力的运转,那更是半点问题都没有。

正如道嗔所言,这腹中的存在除了正常如同心跳般一下一下的律动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反应。虽然如同活物,可道嗔已经断言他腹中并非胎儿。

那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就很耐人寻味。

谢忱山以掌心贴在皮肉上,灵气顺着脉络游走了一通,然后又归于丹田。

轻而易举就穿透了过去。

如果不是用灵识,当真能看到那笼罩的黑气,以及那隐约跳动的声音。否则压根就可以把它当作是不存在,没有任何的感觉。

本来是如此。

可是自从谢忱山听了那妖王的话,一路往魔域而来后,本来确实是在欣赏魔域各地的风土人情,可在靠近昝城之后,却别有不同。

那平静的跳动声,变了。

对于日日夜夜观察着腹中存在的谢忱山来说,任何一点异动都会立刻被他所感知。

难不成当真与魔尊有关?

毕竟这根源,还是要落在他身上。

谢忱山收起手,微微蹙眉,青发如瀑落在身后,残红月色扑入屋中,落在那瘦削光滑的背脊上,当真是白得惊人。

有东西挤进来了。

挤。

是一个非常生动形象的描述。

庞大的原身从窄小的窗口如液体般融了进来,再落地成为那瘦长苍白的人形。许是太久没有变幻成这模样,那瘦长的书生有些古怪地捏了捏腰间多长出来的一条粗长触手,面无表情地塞了回去。

坐在床上的谢忱山微挑眉,头也不回,含笑说道:魔尊这爬窗的习惯,倒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其中调笑的意味,魔听不出来。

也不懂。

他的视线古怪冰凉停留在谢忱山的背脊上。

想,摸。

突然跳出来的念头。

魔僵硬而别扭地迈开腿,跟人似的,走到了床边。

他冰冷僵硬的脸上慢慢变出一个奇怪的表情,苍白冰凉的手指戳在谢忱山的蝴蝶骨上,然后慢慢下滑到了腰间,冰凉、且缓慢地说道:你,气息,不对。

气息?

谢忱山转过身来,并不在意自己这般衣衫不整的模样,他思虑了片刻,握住魔尊冰凉的手指轻轻按在了小腹上。

相比较一年之前在修仙居所的闪避,现在的谢忱山显然已经淡定得不能再淡定了。

魔的指尖不自觉暴涨了数寸的指甲,又猛地惊醒般缩了回去。

烫。

魔尊先是慢慢蹙起眉,然后又说道:快。他古怪嘶哑的嗓音像是被逼出来般,只会简短地往外蹦,透着奇怪的音节与冰凉的气息。

谢忱山敛眉。

确实快。

那反应更急促了,就像是腹中当真有什么活物,在喜悦、亦或者是激动?

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陷入了沉思。

谢忱山显然是真的在思忖着什么,而魔尊

魔只是站着。

谢忱山拉着他的手,他就乖乖站在床边。

血眼盯着谢忱山瞧。

魔学得很快。

之前在修仙居所,谢忱山接连两次让他不要闹出大动静,这一回哪怕是在他的地盘,魔尊也是悄悄地来了。

没有惊扰到魔宫任何一个魔侍。

魔尊此次前来,可是饿了?谢忱山回过神来,轻笑着说道,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紧闭的门就被猛地推开。

净光从门外窜进来,声音比动作还要快传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附近的魔物躺倒了一大片。无灯大师,师兄让我赶忙来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哽在原处。

无灯大师正衣衫不整坐在床上,眉眼微弯握着另一人的手腕,那暧.昧亲密的姿势让净光一瞬间想自戳双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忱山下意识松开了魔尊的手,抬头看着这瘦长的书生模样的魔。

您这是?

魔尊浓稠的红眸眨了眨,他的视线仍然停留在谢忱山身上,从进来到现在,眼珠子甚至没有任何的转动,透着些许古怪到渗人的诡异。

不,我。

谢忱山明了魔的意思。

不是他。

第10章

谢忱山把里衣的衣襟给合上。

然后下了床榻,踱步去披上僧袍的时候,他不由得回想起刚刚被净光打断的话题。

在谢忱山动作的时候,魔的视线一直跟着他。

尽管看起来像是个人样,可魔尊的眼皮是从来不会用的,浓稠到仿佛要滴血的红眸执拗地盯着谢忱山的动作,总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谢忱山把最后的一颗扣子给系上,不紧不慢地说道:让你的师兄退回来,不必在外面守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笑的时候,便是温和可亲。不笑的时候,那种疏离的感觉不知怎的就透露出了几分。

净光有些害怕此刻的谢忱山。

可大师所说的话他却听了进去。

不论如何无灯大师的修为必然比他们两个要高,他的师兄也只到金丹期。

听无灯大师的准没错。

是。

净光倒退了出去。

在走了几步之后,他听到了谢忱山的嗓音在破落空寂的屋内响起。

可是饿了?

咕咚。

分明没有任何是动静,可不知为何,净光的耳边却回荡着一声清脆的响动。

身后衣裳摩擦交叠的声音让年轻和尚下意识回头望去。

屋内,穿着灰袍的僧人被迫仰着头,那个瘦长的身影站在他的身前古怪地弯下腰去,就趴在谢忱山的肩肘上。

咕咚。

粘稠。

流动。

净光分明只看到了两人耳鬓厮磨的亲昵模样,可身子却打着摆子,连牙齿都忍不住颤栗起来。有什么有什么东西。

净光的呼吸越发急促。

有,什,么,东

他的眼睛瞪大,分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胀大到几乎要撑裂眼眶。胸口几近喘不过气来,连身体内部的每一寸都在本能叫嚣着让他逃离。

逃不跑会死

谢忱山黑亮的眸子睨了过来。

砰!!

门内与门外的联系被猛地锤上般的门给中断了。

方才发生了什么?

在门外的年轻和尚大口大口喘气。

浑身都湿哒哒的。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裳,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他好像把身体内的水都倒了出来。就连脚下靴边也留着一片水渍,那全是流淌的汗意。

就好像方才房屋内,栖息着一头令人畏惧的怪物。

净光踉跄着下楼,头也不回地跑了。

屋内。

谢忱山微抬着头,腥甜的味道缭绕在身旁。

魔尊其实控制得很好。

这一次他堪堪异化出了两条如同触手般的黑雾攀住了谢忱山的肩膀,像是在牢牢禁锢着他的动作。可耳边大口大口吸血的声音却从未停歇,上次

咕咚。

魔的牙齿不由自控尖锐狰狞,在香甜耸动的欲.望下,狠狠地撕下一块肉。

唔。

谢忱山的脸色苍白少许,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习惯便是世上最可怖的良药。

那细微到不能再细微的动弹,让满口血腥的怪物僵在了原地,他裂开的口腔内猩红得可怕,那味道太过香甜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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