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伞下只露一双眼睛的男人,细长而漂亮的凤眸,目光冷冷淡淡,落在他身上,比这十一月的雨冷的多,如严冬的冰凌悄然落下。
是透明而惊心的凉。
男人抬手,袖口露出的肌肤天生冷白的色调,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他单手扯下口罩,“秦措。”
只两个字,他便收回目光,往前走。
张启圣怔了怔,“喂,你什么意思?你——”
他追上一步,忽然听见另一道奶声奶气又冷漠的声音。
“张启圣?”
他回头,视线往下,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男孩抬起一只手,扯口罩,“秦雾——”
话才刚出口,他父亲疾步回来,抱起他,平淡道:“戴好你的口罩。”
秦雾又戴上口罩,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满是崇拜,“父亲,你一只手扯口罩好帅啊,为什么我这么做耳朵有点痛痛……”
“等你长大教你。”
“放我下来。”秦雾说,“我要自己走。”
“地上湿。”
“……”
张启圣看着队伍远去,始终一头雾水,觉得莫名其妙。他拉住身边的金姐问:“他们父子俩什么意思?告诉我名字干什么,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吗?真欠揍……”
金姐还没从方才变故醒过来,喃喃自语:“居然长的那么好看?富豪榜上居然有长的好看身材也好的男人?那么有钱还那么养眼,真实存在的吗?”
张启圣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喂!”
金姐突然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张老师,天涯何处无芳草,放弃吧,比不过的。”
她摇着头离开。
张启圣:“神经病啊!”
*
纤纤看完一份文档,揉揉眼睛。时间刚过五点,她站起来。还没出发,迎面走来整整一支队伍的黑衣人,西装革履。
她一怔,心想好大的阵仗。
后面还跟着剧组的人,居然没清场。
……这么高调,根本不是秦措的作风。
紧接着,最前方随行的保镖让开,黑伞抬起,男人的口罩褪至下巴,狭长凤眸含笑。
阴雨天,又是黑衣人又是黑伞聚成的乌云,那人笑一笑,天气瞬间明朗许多。
纤纤看他一眼,伸出手,“小雾,妈妈抱抱。”
秦雾兴奋的说:“母亲,我今天——”
他开了个头,没能说完,眼睛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捂住,视线受阻挡,漆黑一片。
秦措欺身向前,穿过斜飞的雨丝,吻她。
起初温柔而缱绻。
纤纤被动的接受,等稍稍分开,便想开口,才张唇,他又吻住,极尽缠绵。
气温骤然上升。
常佑已经习惯成自然,别开脸,假装看风景。
保镖必须随时注意老板周围的动静,视线不能偏移,只好含恨吞下这一口令人脸红耳赤的狗粮。
等秦雾视线终于明亮,他眨眨眼,看见母亲微红的脸和泛着水光的双唇。
他说:“母亲,你口红涂歪了。”
纤纤努力保持微笑,把他抱过来,“还是小雾好——嗯?”她蹙眉,指尖轻轻触碰儿子的左眼角,“受伤了?”
秦雾说:“不小心碰到,没关系,不痛,我没哭。”
纤纤柔声道:“小雾好勇敢。”
秦雾笑起来,又说:“母亲,你放我下来。”
纤纤俯身,让他站好。
于是,秦雾开始从走廊的这头,往另一边走,沿路碰到工作人员和剧组打杂的,便点一点头,“工作辛苦,继续加油。”
受到慰问的人呆了呆,看着眼前的小不点娃娃,不知所措,“……谢谢?”
秦雾说:“不用谢。”
纤纤啼笑皆非,追上去又把他带回来,“慰问工作的活,还是让你爸来。小雾乖,再过二十年,迟早轮到你上阵。”
秦雾趴在她肩膀上,不讲话。
纤纤转向众星捧月一路被簇拥着前来的男人,斜睨一眼,“秦先生,满意了?兴师动众的,就为宣示主权,你无不无聊?”
秦措说:“提醒而已。”
“提醒什么?”
他又凑近,轻轻吻一吻她眉心,“——你是有家室的人,闲人勿扰。”
*
秦先生进来后,无关人员便被遣散。
吴总远远地站在一边,看了半天,转过脸,对魏导说:“这就是你说的无性恋?”
魏导:“……”
吴总摇头,“什么没有需求,我看很有需求,都不避嫌。”
魏导问:“白纤纤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吗?不可能啊,他如果结婚,再怎么低调,也会上新闻。”他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很奇怪,儿子都那么大了,瞧着也不像随便玩玩的。”
正巧张启圣走过,魏导叫住他:“你知道吗?”
张启圣没好气的:“什么?”
魏导说:“白纤纤和秦先生的关系。他们是情侣吗?”
张启圣抬起头,望向对面,嗤了声:“谈了很多年,从高中就开始了。”
“高中?”魏导怎么也没想到能那么久,大吃一惊,“那之前五百万的传闻,真的假的?”
“你也知道五百万?”
“听说过。”
张启圣一想原来都知道了,那没什么好瞒的,答道:“真的,她拿着五百万走了。”
“可他们还在一起啊。”
“她回来了,又和好了在一起了,这不明摆着吗?”
“世界首富这么宽容的吗?”魏导看着跟在吴总身后的王秘书,满头黑线,“说好的从不给第二次机会呢?”
王秘书:“……”
吴总冷艳一笑,“我去秦氏那么多次,从没见过秦先生真人,今天终于见到……多么珍贵的机会,你们居然只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八卦?”
王秘书无语。
——明明他自己对白小姐的八卦也很感兴趣。
吴总紧一紧领带,“学着点吧,年轻人!”
他一个人走了。
魏导看着他背影,问:“吴总准备干什么?最近有项目需要拉投资吗?”
王秘书耸了耸肩。
张启圣又看一眼远处廊下的一家三口,哼一声,转身就走,打算去吃饭。
刚回头,肩膀被人拍了下。
他警惕地退开。
旁边是名撑着伞、穿西装戴眼镜的男人。他说:“张先生,不记得我?”
张启圣觉得他有点熟悉,可又想不起来,“你谁?”
“常佑。”青年扶了扶眼镜,“真想不起来了?九年前,放学后,七中校门口,你骚扰了一个女孩子,给我拦下了。”
“我什么时候骚扰——”张启圣想起他了,冷哼,“我只是在问她话。”
常佑说:“嗯,问话,把人给问哭了。”
张启圣往回走,“怎么?她是你女朋友,你想跟我算账?”
“不,是我同学,不太熟。”常佑搂住他肩膀,强行将他带到一边,远离旁人,“张启圣是吧?当时你问我名字,我还以为你会再来找麻烦,结果听说你不知道遇上什么事,再也不敢靠近七中。”
张启圣怒道:“胡说!我是懒得跟书呆子纠缠,决定从不良少年升级为社会青年。”
常佑:“……”
张启圣甩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常佑笑了笑,“有些话,秦总不会直接跟你说,但你心里总该有点数。”
张启圣说:“叫他来直接跟我说,他怕什么?怕我揍他?”
“怕掉价。”
“怕——”张启圣一时没转过弯,好一会儿,他大怒,“你他妈是不是侮辱我?!”
常佑没跟他纠结这问题,反手一指,“看见那是谁了吗?”
张启圣臭脸,“白纤纤啊。”
常佑笑意褪去,语气便显得冰凉,“是我们秦总的命根子。张先生,注意言行,容易引起误会的话,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