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
元衿转转脑袋,脸上又挂上了笑容。
“福君庙是不是离疏峰挺近的?”
她自住入了园子,还没有去过那地。
青山道:“在疏峰以东,靠着园墙最安静的地方,不过那地方每间屋子都是供菩萨的,素来没什么人,这位喇嘛不知道在哪间屋子歇息啊。”
元衿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事。
其实她也不用细想,有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遍在前,康熙不会让巴拜特穆尔过得十分顺心如意。
青山又说:“您生病这几日,太后还送来了几本新的佛经呢,说是神童新抄的。”
“是吗?”
元衿拉着青山赶紧回自己的住处。
最近她一心都在怀疑那舜安彦是不是鄢洵,又是生病又是发呆,拖下了许多功课和正事,而摹写神童佛经的事更是落下了快十日。
若舜安彦真是鄢洵,这点帐也要统统和他算。
可她怎么单独把舜安彦找出来,测测他到底是不是鄢洵,再和他算总账呢?
难道找五哥哥帮忙?
元衿觉得略有些困难,五哥这人平日里虽然粗线条,但对上她的事总是细心,若让他帮忙,他必然要寻根问底。
想到这里,她不由暖暖一笑。
以前她从不知道,有好哥哥是件多美妙的事。
正在此时,有个小太监悄悄擦过青山,掉了个荷包在她脚边。
青山弯腰捡起,连忙递给元衿。
“公主,是九阿哥给的。”
元衿打开看见了两枚宝石。
“你等下把那叠论语放老地方。”
“奴才明白。”
这是她和九阿哥做的“小生意”,她定时帮他“作弊”,他照点送上好东西。
她这位九哥是个纯正生意人,到货就付钱十分爽气,从来不生其他事。
他两已经这么交易小半年了,书房里从无人察觉这件事。
诶?九哥哥不就是现成的不多嘴的好哥哥吗?
元衿突然有了个主意。
作者有话说:
提示:前面说过前世元衿老爸是出轨再婚的哦~给忘记的小伙伴提个醒。
前面有人说九阿哥是心里明镜就是想偷懒,超级对hhhh。
谢谢大家的祝福!切了蛋糕吃了一桌好菜,我明天加更~
第26章
舜安彦这日很晚才回到佟园。
在马车上,距离佟园正门遥遥百米,就能瞧见两盏招摇的红灯笼迎风晃荡。
慎兴永架着马车不忘回头喊:“少爷,老太爷迎您回来呢。”
舜安彦掀开马车帘子,伸出头来瞧了眼,又坐回了车里。
他揉了揉眉心。
从那两箭后,他应付了一圈人,康熙、皇子、蒙古人挨个对他进行了灵魂上的拷问和肉。体上的测试,现在好不容易回家还得面对那位激动的祖父。
清朝不是现代,没有筋膜枪没有按摩椅甚至没有咖啡红酒,他这样劳碌一天连个休息解压的方式都没有。
开车不看路,人生全是报应。
他都数不清这是自己都几次这么唾骂自己了。
他下得车来,首先看见了现在本该在京城佟府夹道宅院里的额娘。
“额娘听说了你在御前长了本事,赶紧来瞧瞧你。”
佟大奶奶拉着儿子的手泪眼婆娑,“你上次一跤跌了以后,额娘总担心你落下病根,如今看来真是全好了,我和玉卿都在家中落下泪来。”
舜安彦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垂头抿了抿唇,慎兴永立即上前道:“大奶奶,少爷今儿在御前累了一天了,奴才先扶他回去休息。”
“我来我来。”
佟大奶奶身材娇小,快十四的儿子已比她高了一点点,当她伸出手要揽住儿子时,略带尴尬地发现有些够不上。
“呵呵,阿彦最近长得很快啊。”
“额娘,您早点休息吧。”
“你们扶大奶奶回去先歇息。”
是佟国维,他也自园子回府,见到大儿媳热情地搂着孙子,不由出声吩咐下人把她请回去。
“你也难得来园子,既然来了就歇息几天吧。”他目光没落在儿媳身上,只朝孙子舜安彦伸出手,“你和祖父来。”
佟大奶奶失落地瞧着独子离开。
她就这么个儿子,从小视若珍宝,可到了三四岁上家里都嫌她把孩子养得太闷,公公更是直接发话把舜安彦要去亲自教导。
如今快十年过去了,她并没觉得孩子比以前活泼多少,但不与她亲近倒是真的。
她的陪嫁嬷嬷劝道:“大奶奶莫难受,少爷就是这样寡言少语的性子,其实这样也好,不然容易在御前出过失,您瞧瞧隔壁大房那几位不就是如此?”
佟大奶奶拧着帕子叹了口气,只道:“我自然知道话少不是坏事,我只怕他和玉卿都疏远了,下月他就十四了,转眼十五六也该定亲了,我再不打算打算……”
“诶,大奶奶,这事不是嬷嬷说您,大少爷是佟家的大少爷,他的事都还是要老太爷点头的。”
佟大奶奶原地跺了跺脚,满是遗憾和憋屈地回了院子。
那厢佟国维带了舜安彦到自己书房,这书房在佟园中路,三面环水院中种了两株枫树,八月初秋枫叶已红了一半,红枫似火落佟国维眼里就和他长孙红火的前程似得耀眼。
他亲自泡了壶茶,分倒在两只青瓷杯中,递给了舜安彦一杯。
“今儿累了,多喝两口。”
舜安彦恭谨地接过茶盏,小口抿着茶。
“这是桂花九曲红梅,浙江以绿茶闻名,吓煞人香和龙井尤其出名,而这九曲红梅是浙江二十八种名茶中唯一的红茶,你手里这杯是取金秋的第一批桂花配早春最好的九曲红炒制而成,即使是杭州织造府也只喝上了五天。”
佟国维笑了笑,仰头将自己的茶一饮而尽。
“托你的福,祖父这次喝上这桂花香比京城所有臣子都早,连几个大学士都不及我。”
舜安彦明白了过来,“是万岁爷赏您的?”
“不是赏原来的国舅佟国维。”佟国维又倒了一杯,点着头又嘬了一口,“是赏有个好孙子的佟国维的!”
舜安彦搁下茶杯站了起来,“孙儿刚在马车上又把今日之事想了一遍,其实不该逞强出这个头,出来时喀喇沁噶尔臧台吉那儿的脸色也不太好。”
佟国维挥挥手毫不在意,“坐下坐下,别板着个脸,年纪不大说话快比我还老气了,坐下坐下。”
佟国维拽着孙子的衣服把他按在座位上,并把茶盏重又塞回了他手里。
“喝吧,待会儿把这些御赐的桂花九曲红都拿回屋里去喝,杭州织造快马加鞭统共先送到了两斤,万岁爷尽数都给了我,表扬你今日在马场压下了噶尔臧他们的气焰。”
舜安彦眨眨眼,继续低头抿那杯茶。
佟国维望去,他这长孙的心思沉稳比自己的几个儿子都强,但就是和锯嘴葫芦一般,在自己面前也不愿多说几句。
他不说,只能自己说。
“噶尔臧和三公主的亲事虽口头曾说定,喀喇沁亲王福晋也到京在太后面前请过安,但圣旨迟迟没颁。宫里传出的消息是太子和几位公主都对噶尔臧有不满,太后如今又很向着五公主,所以万岁爷那里颇有些迟疑。”
舜安彦眼神闪了闪,又抿了口茶才说:“孙儿听五阿哥说起,五公主下月生辰,太后想要替公主办一办。”
“到时我让管家备份礼。”
“好,孙儿到时麻烦五阿哥送到五公主那里去。”
佟国维蹩眉,不太高兴孙子把话题扯到了这种不起眼的小事上。
他放下茶盏揉了揉满是皱纹的眉心,想着今天这件事中的纷繁复杂和牵扯之广,决心要和长孙掰开了揉碎了细说清楚。
“噶尔臧六月离京,八月又回来,也是因揣摩不定万岁爷的圣意。但其实无论圣意如何,满蒙之交,都是满洲在前蒙古在后,所以你今日虽然有些莽撞,但万岁爷看在眼里却是十分高兴,且万岁爷说了,就得要你这个年纪的出头才正好,但凡你再加上几岁反而不合适站出来了。”
舜安彦举着茶杯,眼睛凝视着书房的地毯一角,轻轻“嗯”了一句。
佟国维自己说了一大通,孙子却无波无澜,便觉有些无趣。
只见舜安彦搁下喝了两口的茶盏,站起来道:“祖父,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歇歇。”
“行吧,你先回去歇着,这些日子去书房自个注意点。”
孩子太早熟,家长唠叨的都无趣,佟国维让管家把御赐的那两斤茶都包起来统统送到舜安彦的小院,又着人再给他添几把良弓和宝剑。
舜安彦前世对茶就没什么了解,他家不比元家那般风雅,老爷子家风就是孩子不能娇养,能喝凉白开的就决不许碰饮料或酒水。
倒是慎兴永他们拿到那包茶激动不已,从书房到马车上成日给他泡上这茶,弄得他里外进出身上都有了股淡淡的桂花香。
*
那日后,元衿又在屋里养了几天。
她素来是好动的人,养病等同于坐牢,每日就披着银貂望眼欲穿地盯着大门。
“五哥哥来过了吗?”
“五阿哥今早天不亮不就来陪您用早膳了?”
“四哥哥什么时候来?”
“四阿哥昨日陪您下棋到二更天才回去,说今儿若能不上骑射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