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珺只是静静坐在原地吃着东西,不过那看着云峥的眼中却满是温柔和欣慰。
以前她总觉得云峥比同龄人少了一些活力和童趣,虽然看似温文尔雅,但实则内敛拘束,一直在过分的压抑自己。
而如今,见他能这般放开了笑,放开了跑,她是真的很高兴。
生活就是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坎儿,不论你是高兴,还是厌恶,你每天都要去面对,躲不开,也避不了。
所以,与其每日抑郁寡欢,多愁伤感,倒不如放平了心态,尽人事,听天命,好好的享受当下。
“不行了,跑不动了,你这作弊,我们怎么追得上。”
众人打闹了一会儿,就纷纷喘着气瘫坐回了位置上,累的满头是汗。
“这叫做天赋,你们要是也能学会内力,我也无话说。”
反观云峥,却是脸不红气不喘,甚至一滴汗都不见,回到位置就有继续悠哉的吃起烤肉了。
这两相对比,真是高低立现呐!
“行,你就得意吧,谁让我们没有夫人呢。”
李文华连灌了数口啤酒,斜眼故作嫌弃的说道,“我们堂堂男子汉,可不做个吃软饭的。”
虽说只是玩笑之言,但这话若是放在两年前,云峥或许会因为神经敏感而被触到痛脚,恼羞成怒。
但现在的他,成了举人,当了官,已经慢慢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思想境界早已不同了。
所以,他不仅丝毫没有受影响,反而眉毛一挑,颇为得意的靠到庄珺身边。
揽着她的肩膀,微微扬起下巴道,“知道你们是在嫉妒我有软饭可以吃,对于没有夫人可以吃软饭的可怜人,我不计较。”
“咳咳咳…”
闻言,一众正在猛喝水的人全都直接被呛住了,咳嗽数声才服气的竖起大拇指,“云峥,算你狠!”
“噗嗤…”
而看着几个男人之间的玩笑,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庄珺和荣氏对视一眼,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
两人的笑声也是让一群大男人清醒过来,不由面上微红,接着也是跟着大笑出来。
气氛,格外的温馨自在。
“来阿峥,弟妹,为了今日这顿美餐,也为了告别,我们敬你们一杯。”
此时李文华先举起酒杯,对着两人说道。
“告别?”
闻言,庄珺和云峥两人都有些意外和不解。
“是的,再过不久便是中秋了,我们得回京城,这是老规矩了,原本今日就该你们辞行的,岂料王兄正好就来了。”
李文秀微笑着解释道,“所以便想着机会难得,就招你们出来玩儿个尽兴,每日再走。”
“原来是这样,那行,明日何时走,我们得去为你们送行才成。”
云峥这才了然的点点头,也是举起酒杯道,“那今日,我们便不归。”
“好,来,不醉不归!”
众人听了,皆是齐齐大喊一声,清脆的碰杯之声,彻响山林。
说了不醉不归,众人果然就不再节制了,皆是刚开了吃喝起来。
到了最后,不仅那只鹿被消灭一空,就连那几桶麦酒也是喝了个精光。
自酿的啤酒度数本就比较高,众人这下是真的全都喝醉了,有的人还耍起了酒疯,真是百态尽出,惹得人是一阵啼笑皆非。
倒是庄珺一家子,不是天生酒量好就是有着内力能逼出酒气,倒成了其中最清醒的了。
于是,等散席的时候,庄珺几人只能暂时做主,指挥那些下人将醉倒的李文华等人送进别院休息,帮忙收拾下了残局,这才准备一同回去。
庄珺因为是主厨,忙了一整日,加上虽然酒量好,但毕竟是喝酒了,一到马车上,没多久就靠着云峥睡过去了。
看着她恬静的小脸,云峥拿了备用的薄毯子给她盖上,便满眼深情的将人给轻轻拥入怀中。
果然,有她在身边的日子,每天都那样的精彩和幸福。
至于小云旌这个机灵鬼,虽然假装在睡觉,却是时不时睁开眼睛偷看,看完了又偷笑,实在可爱的不行。
云峥如今有了内力,五感自是敏锐,如何能察觉不到他的小动作,不过是故作不知罢了。
虽然有些无奈小孩的古灵精怪,但更多的却是欣慰和欢喜,他要求的不多,只要日子能一直这般温馨平和的走下去,他便心满意足了。
“诸位,一路保重。”
翌日,庄珺和云峥果真一同前去码头为李文华他们送行。
临别之时,云峥与众人皆是依依不舍,毕竟这一去,又要许久不能见面了。
“阿峥,我们明年会试之时再见。”
李文秀与他紧紧抱了抱,便是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们都在京城等你。”
“就是,你可一定要来,不要再出意外了。”
李文华也是上前,在云峥肩头捶了一拳头,然后将手中的一个鸟笼子递给云峥,“还有,这是我亲手养大的知归鸟,有什么事你让它送信,它自会找到我,能帮的,兄弟一定相帮。”
“好,多谢。”
云峥也没有拒绝,郑重的点点头,便抱拳与众人告别,“你们一路保重。”
“保重。”
李文华深深看了云峥一眼,便和众人一同登船离开。
直到船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方,云峥方才和庄珺牵着手,一同回去。
可他却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时,身后有一双眸子正恶狠狠的盯着,冷若淬毒。
回到镇里,两人便各自分开,庄珺去铺子里,云峥自然是去痘局。
昨日旷了一日工,今日可不能再偷懒了。
“俺的儿啊,俺苦命的儿啊!”
“呜呜…你们这些庸医,还俺相公来,还俺相公来!”
“二弟,你死的好惨呐!”
“诶呦,好像是死人了,真是可怜呐!”
“听说是因为牛痘没种好,病死的。”
“……”
岂料,他来的早,竟然有人比他更早,平日里秩序井然的痘局门口,如今一片杂乱,宛若成了菜市口一般。
哭声,谈论声,乱哄哄的混作一团。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此地出了人命,因为那些哭喊不止的人正全身披麻戴孝的跪在一具棺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