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聪明,脑子却都在正道上。
而那个李善文,却不一定。
她心里有了想法。
“我说,旷枫,我们要不要,让李广汉大哥住到赤柱的宅子里去,贴身照顾你舅舅?”
纪舒转一转眼珠子,靠近莫旷枫,低声说。
莫旷枫不解,“为什么?不是有医生和帮工吗?”
“我就是觉得,宅子里有个自己人更放心。你舅舅已经是癌症晚期,随时有生命危险,如果哪天忽然……”
纪舒压低声音,慢慢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觉得,还是要提防着你表哥一点。”
莫旷枫略微沉吟,回过神来。
“表哥……难道?”
他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
莫旷枫点点头:“把你的大哥大借给我,我这就打电话给李广汉。”
莫旷枫也不是生意人,还没有买大哥大。
他这人醉心学术,纪舒基本打他办公室电话都能找到他,也没必要买。
电话接通了,李广汉正在海市照顾他妈妈吃饭。
莫旷枫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还是帮忙把他调到了海市。
“哎哟!我们小莫现在真是开窍了。这个主意很好!李善文这人啊,阴险着呢。我这就去办手续,一周内就能到香港。”
莫旷枫挂了电话,纪舒心神却还有点不宁。
她回味起李善文讲的每句话,越想越觉得一周还是太久了。
她掩盖住内心隐隐的不安,笑着说:“那我们就呆在香港一周,等李广汉大哥来。”
“嗯。”
莫旷枫握着纪舒的手。
车子也驶入了香港的闹市区,看着林立的摩天大楼闪过车窗,纪舒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杨西柳。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这几天家里有急事,抱歉请假了,今天开始日更!
第213章
第二天, 纪舒还没来得及告诉莫旷枫,她准备去找杨西柳帮忙的计划,噩耗就传来了。
事发突然, 一大早上,纪舒的大哥大叮铃铃响起来。
她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外国雇工用颤抖着的声音告诉她,今天早上6点多,她去给李怀农送早餐的时候, 发现老爷子已经没有了呼吸。
莫旷枫一脸震惊, “怎么会?”
两人也顾不上多讨论, 立即叫车去了赤柱的宅子。
宅子门口,有一辆警车。
纪舒和莫旷枫上了楼,一个警察说:“医生说是癌症晚期,多脏器衰竭, 应该是自然死亡,家属没有异议,就可以走程序了。”
李善文瞪着眼睛看着那个中年女雇工:“你一个菲佣, 叽叽歪歪的,还报警?怎么了,老爷子都晚期癌症了,随时会走,你这是摆谱给谁看呢?”
他用中文怒骂,也不管那个雇工是不是听得懂。
雇工一脸凝重。
因为李善文毕竟是李怀农的直系亲属, 因此他签了字,警察也就走了。
纪舒不想当面闹, 当务之急, 是了解清楚情况。
趁着宅子里李善文正在处理后事, 她和莫旷枫把雇工拉到后门的院子里。
“瑟琳娜,怎么回事?”
接触了几次,纪舒已经知道这个雇工今年四十多岁了,叫做瑟琳娜,为李怀农服务已经差不多十年,和李家感情深厚。
瑟琳娜左顾右盼,见没人看见,就说:“纪小姐。我每晚都要起来检查老爷子的状态好几次的。我凌晨四点起来去看了老爷子,呼吸很平稳,面色也正常,怎么会人就忽然不行了?而且……”
瑟琳娜压低声音:“我每天晚上都会给老爷子垫上2个枕头,老爷子颈椎不好,要一个硬一些的枕头在底下,一个软一些的枕头在上面。两个枕头看起来、摸起来都差不多,只有我能分出来细微的差距。我早上六点多去看老爷子的时候,枕头的顺序反了!硬一点的那个在上面,软一点的在底下。”
纪舒和莫旷枫互相看一眼,两人心中都有同一个怀疑。
可难道李善文居然真的这么心狠手辣?
瑟琳娜见莫旷枫和纪舒不敢相信,凑近了。
“老爷子现在自己翻身都难,怎么可能自己去换枕头的顺序呢?这肯定是有人换了啊!况且,昨天晚上,你们走了之后,我分明听见善文先生和老爷子在房间里吵架了很久呢。善文先生大声嚷嚷,我都听见了。”
瑟琳娜之前一直说的英文,忽然说起了广东话:“所以我就叫了警察,有需要我可以作证!”
纪舒惊讶,“原来你一直会说广东话?”
瑟琳娜黄黑的面颊上露出一笑来。
“我们菲佣的前辈都告诉我,只要装作不懂广东话,就能偷懒,而且雇主会更放松,不会拘谨,以为我们听不懂嘛!我来香港十年了,怎么会完全不懂。不过善文先生不知道,他们吵架的内容我都听懂了,就是遗产的事情,老爷子要把遗产给莫先生,善文先生不愿意。”
纪舒想了一想:“这都不算什么证据。就一个枕头,又能说明什么?就算是李善文承认,他换了枕头的顺序,也可以说是老爷子不舒服,请他帮忙换的。”
瑟琳娜脸色一沉,“纪女士说得对。”
莫旷枫问:“那位医生呢?医生怎么说?”
瑟琳娜摇摇头:“罗医生早上被我叫起来去检查了老爷子,说是呼吸衰竭。”
三个人刚讲到这里,后院的门被一把推开。
“干什么呢?”
纪舒侧身看过去,是李善文。
“瑟琳娜,怎么了,老爷子去世了,我就叫不动你了?在这里躲着讲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帮老爷子换上寿衣?殡仪馆的下午就来了。老爷子一辈子爱体面,总不能这样见人啊!”
李善文果然不知道瑟琳娜听得懂中文,还会讲广东话,全程冷着脸用南洋口音的英文使唤她。
瑟琳娜看了一眼纪舒,走了。
莫旷枫说:“表哥,我看舅舅去世得有点突然,要不我们把舅舅送去检测一下死因?”
纪舒知道,莫旷枫这么说,已经很含蓄了。
“罗医生!”
李善文冲着宅子里招手。
昨天那个戴眼镜的医生忽然就蹿了出来,像是一早就等着李善文召唤似的。
“你说说,我爸爸去世突然吗?”
这位罗医生推了一下眼镜,“李先生的病已经到了晚期,本来身体就很虚弱。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这一点,我在病历里说得很清楚。人年纪大了,脏器也衰竭了,一口气呼不上来,就去世了,很正常。鉴于李先生的病情,就算送去法医检验,也不会得出其他的结果。”
纪舒听了罗医生的话,心下惊异。
按照瑟琳娜的说法,枕头的顺序变动了,她刚刚怀疑是李善文用枕头闷死了李怀农。
可是现在呢?
罗医生分明是李善文的人,那么枕头的变化,可能只是一个小插曲,罗医生有无数方法让老人毙命而不被发现。
也许是用枕头,也许是其他的方法,总之,肯定是提前筹谋过,很难找到证据了。
莫旷枫显然也想到了,只冷冷地说:“表哥,绝对不可以就这么草率地下葬。我会再请医生来看看。没有我的允许,请不要把舅舅送到任何地方去。”
李善文一反刚刚的跋扈,居然可怜兮兮地笑了一下。
“可以啊,那也行。你请医生就请医生。我也怕有些人说我闲话,怎么我一回来,老爸就去世了,我继承了李家那么多的财产呢。表弟,你去请人来检查,对我也好,省得家族里那些亲戚们说我闲话啊,怀疑我啊,毕竟,我也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你说对吗?”
说完,他扬长而去。
纪舒和莫旷枫面面相觑。
……
莫旷枫着实奔走了几天,眼见都瘦削了。
舅舅去世,他虽然表面不说,夜里却依偎在纪舒怀里,呢喃着:“舅舅在的时候不觉得,他走了,忽然觉得和妈妈的一点联系也断掉了。”
纪舒摸摸他的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安慰。
这时候,也许陪伴就是最好的宽慰吧。
过了几天,纪舒和莫旷枫见到了李怀农的律师张大律师。
这位律师年龄和李怀农差不多大,一头银发,神采奕奕。
纪舒暗叹,同龄不同命。人生事,真是难以预料啊。
“李兄和我合作已经多年。我这里确实有一份他立定的遗嘱,不过因为还有一些细节要修改,那时候并未签署。没想到,他走得如此突然……”
毕竟是风里雨里打过滚的大律师,香港这地方,多离谱的豪门恩怨都能看到。
因此,张大律也不避讳:“请问莫先生,上次电话里说找了独立法医鉴定,结果如何?”
莫旷枫摇摇头。
“说因为舅舅本身就多脏器衰竭,呼吸衰竭而去世,如果有人高明地加害,也查验不出来。没有证据表情舅舅是被害的。”
张大律点头:“你们提到罗医生的话,我心里已经明白了十之八*九。李善文这孩子,我之前就见过几次,没想到……”
“我们和舅舅见面第二天他就去世了,李善文难逃干系。舅舅的雇工瑟琳娜愿意作证,如果我们报警,有机会吗?”
之前,莫旷枫已经在电话里把瑟琳娜说的话都告诉了张大律。
这次详谈,就是商量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