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盛念笑看着苏一然陪着江雎瑶回来, 又看着他们依依不舍的分开，手攥紧了衣角, 心里翻腾得厉害。
今天苏一然帮江雎瑶干活的事, 已经传遍了，都觉得稀奇得很，苏一然这个大懒虫, 竟然帮着江雎瑶干活。
而现在, 苏一然还送江雎瑶回知青点。
这一对站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盛念笑也得承认, 那画面是如此的美好。
盛念笑脸上的表情有些撑不住, 苏一然帮江雎瑶干活, 苏一然给江雎瑶送了牛肉, 苏一然给江雎瑶一口铁锅。
而这些, 苏越然都不可能为她做。
盛念笑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嫉妒, 说服自己，苏越然得上学，当然不会帮自己干活了, 也就是苏一然这种无所事事的人才能这般帮人干活, 而且苏越然是什么名声, 苏一然又是什么名声？
拿苏一然来和苏越然对比, 简直就是对苏越然的侮辱。
盛念笑逐渐平复自己的心情。
江雎瑶是个蠢的, 只看得到那点眼前利益, 一点肉, 一个铁锅，帮着干活就把江雎瑶给收买了，竟然真的愿意和苏一然这样的人处对象。
啧啧, 是她盛念笑高看了江雎瑶。
盛念笑见林圩脸色不善的把江雎瑶喊住, 嘴角一勾，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
江雎瑶转过身看到林圩时，脸色立即沉了下来，都说了今天不要和她说话了，这人还是跑来，烦不烦啊！
“江雎瑶，我要和你谈谈。”
“我不想和你谈。”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的任性。”林圩似乎被她给气着了。
江雎瑶：……
她觉得莫名其妙极了，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和自己很熟吗，竟然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像自己长辈似的。
江雎瑶实在不愿意和林圩拉拉扯扯，没见大家都偷偷瞟向这边？
江雎瑶把红薯和红叶交给王惜因，让王惜因炒红薯叶来吃，想到苏一然说的吃青菜像吃草，嘴角一抽，加了一句：“多放点油。”
“还多放，你真是对自己没点哈二数。”
江雎瑶：……
江雎瑶跟着林圩来到竹林，她双手抱胸，懒懒的看着林圩，典型的十分不配合的样子。
林圩深呼吸一口气，不想和她吵，只想和她好好谈谈：“江雎瑶，你到底在干些什么，苏一然那样的人，你竟然和那种人晚上偷偷跑出去，还要和他处对象……”
“苏一然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你林圩在我眼里，连苏一然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林圩双目瞪着江雎瑶，随后猜测到什么：“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被苏一然占了便宜，所以逼不得已才和他处对象？对，对，就是这样，那苏一然早就有前科，喜欢对女同志耍流氓，一定是看你长得好，所以对你耍流氓了……瑶瑶，你别怕，大胆把事情说出来，我们会为你做主，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
江雎瑶直接笑出了声：“林圩，县城的医院应该有检查脑子的，去检查检查脑子吧，你可真会想。我为什么不能找苏一然处对象，他对我好，给我送东西，他那么懒的人还愿意帮我干活，这更说明他在意我。这样的男生，我为何不能找他处对象？”
“他只是现在这么对你而已，把你骗到手以后，以后就会暴露出真面目。”
“你这么了解啊，难道你林圩其实才是这样的人？”
“江雎瑶，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我都是为了你好。”
“林圩，你长了脑子，能不能多想想。苏一然是我对象，也就是我的人，我当然要帮着我的人说话了。你污蔑我的人，还想让我说好听的话？”
林圩就这样看着江雎瑶：“你变了，你以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啊，我变了，我变得更好了。我现在爱死现在的我了，我很满意现在的我。对不起，现在的我让你这么不满意，但我打算终身不改。”
“你……和苏一然纠缠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我？我陪笑笑下乡来，你生气了，所以跑去和苏一然那样的人混在一起？”
江雎瑶沉默的看着林圩，为原主感到悲哀，原来林圩从头到尾都知道原主的感情，只是林圩从来都忽略罢了，原主表现得越卑微，林圩就越不在乎。
林圩神色郑重极了：“你真的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不能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不要做这么糊涂的决定……”
林圩还要说什么，江雎瑶直接打断他的话：“林圩，我以前确实喜欢过你。”
林圩表情微微僵住，直愣愣的看着她。
“那时候我还小，家里只有一个弟弟，而你就像一个哥哥一样，让我生活多了很多阳光。我喜欢和你一起说话，喜欢和你一起玩，你永远都不嫌烦，陪着我一起玩。小区外面有棵树，我爬上树，你就在树下接着我，那时候的日子真快乐啊。直到盛念笑到了我家，一切都变了……”
“和笑笑没有关系……”
江雎瑶笑了：“盛念笑到了我家，她总是和你说话，说她多么可怜，然后你可怜她，照顾她，总是对我说，笑笑她可怜，我们都让着她。我听了，我让着她，我的东西变成了她的，我的爸妈变成了她的，我的弟弟变成了她的……就这样，你还说我在欺负她。”
林圩嘴角动了动，突然说不出话来。
江雎瑶：“第一次你那么说的时候，我有些难受，第二次你那么说的时候，我很不舒服，第三次你那么说的时候，我很痛苦。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什么都失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还要说我在欺负盛念笑？到底什么样，才不算欺负？”
江雎瑶的眼睛有些湿润，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原主心酸。
“林圩，你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但你同样站在盛念笑那边，变成了你们。原来，你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从我下乡的那一刻，我就不再喜欢你了，你不值得，一个只会跟随别人一样欺负我的人，我再喜欢那就是犯贱。所以林圩，我早就不喜欢你了，请你也不要自以为是的来干涉我的生活。”
“不是这样……”林圩大声说道，“明明是你做错了事，明明都是你的不好……”
“无所谓了，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真的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我看你们，真的好烦好烦。”
江雎瑶给了林圩一个不耐烦的眼神，转身就翻了个大白眼，若是为了把原主的感情断干净，她才不会来说这些恶心巴拉的话。
对着林圩说喜欢，她真的想吐。
她走了，林圩站在原地，他回想着过去的那些事，江雎瑶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已经记不起来了，他的回忆里，更多的是盛念笑哭泣的身影，那样小小的身影装满了可怜。
不，都是江雎瑶自己的错，林圩终于说服了自己。
而江雎瑶，现在在继续犯错，他不能看她这么无可救药的继续错下去。
……
江雎瑶坐到王惜因的身边，喝了点汤，就着红薯叶和烤好的红薯，这一顿晚餐，也就算了完了。
王惜因瞥了江雎瑶手上的红薯一眼：“就拿一个回来。”
“苏一然给我刨的。”江雎瑶的表情特嘚瑟。
“啧啧，单身的我惹不起。”王惜因看了看江雎瑶，又看了看江碧微，“总感觉你们在排挤我。”
“那一定是你感觉错了。”
笑闹了一会儿后，就又到了晚上。
江雎瑶想起了什么，拉着王惜因和江碧微一起看题，这是她在县城里的书店买的《数理化自学丛书》，在她有限的记忆里，高考恢复后，好像就是考的数理化加上语文和政治，至于文科，应该是把物理化学换成历史地理，而这本书，就是当时最为追捧的一本书。
至于文科，她没有考虑过，时间不多，背的东西，提前背容易忘，到时候背，东西又多，还是理科更好一点。
而且她上辈子就是读的理科，班上读理科的女生多得很，完全没有女生应该读理科的想法。
王惜因和江碧微其实对这个没有太大的兴趣，但现在无事，加上陪着江雎瑶，也就三个围在一起看看题，讨论一会儿。
江雎瑶想的是，现在先准备起来，到时候要不要参加高考，就是江碧微和王惜因的事了，有准备的时候可以选择，而不是被迫选择。
而此时此刻，江雎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林圩正在写信，不是给他家里写，而是写给雎素琴和江成礼。
林圩觉得江雎瑶太无可救药，希望雎素琴和江成礼能管管。
至少江雎瑶不能嫁给一个流氓。
…………………………
第二天一大早，知青点就来了一个妇女，大家都奇怪的看着她。
张秋芳被这么多人看着，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心态好，反而更挺直了背脊，站得挺胸抬头的。
“那个，我找江知青。”张秋芳说出自己的目的。
王惜因赶紧推推江雎瑶，江雎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迎上前去：“嬢嬢，你找我……”
张秋芳把江雎瑶上下一打量，眼里冒出亮光，这女娃子长得可真不错，瞧瞧这张漂亮的小脸蛋，还有那双大大的眼睛，会说话似的。
张秋芳心花怒放，她带大的儿子果然像她，找个对象都这么乖。
“我是苏一然的妈妈。”张秋芳自我介绍着。
苏一然的妈妈……
江雎瑶立即紧张了起来，有种突然见婆婆的感觉，有些无措的看着张秋芳。
张秋芳见人多，把江雎瑶拉到一边说话：“我来啊，是告诉你，一然啊，他今天又进城去了，所以不能来看你。”
“我……我也不用他看……”
张秋芳没说，她就是找个理由来看看她，苏一然压根都不知道。
张秋芳自从知道苏一然和江雎瑶晚上偷偷摸摸跑出去的事，心里立即毛焦火辣的，恨不得立马来找江雎瑶说说话，好好看看这个人，忍到今天，是因为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你叫江雎瑶呀，那我就喊你瑶瑶了。”
“嬢嬢你喜欢怎么喊就怎么喊。”
“瑶瑶啊，你是个好的，你是不知道，知道你和我儿子在一起后，可把我激动坏了。”
江雎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干脆干笑着不说话。
张秋芳也不需要她回应：“我儿子他，真是委屈得不得了，那些传言哦，害死他了。真的，我儿子我晓得，他乖得很，压根不得去做那些污糟事，那些混蛋害的我儿子。一然是我所有孩子中最乖的，小小年纪，知道家里条件不好，就开始赚钱了，他每个月给我五块钱。我跟你说，你莫觉得一然真的无所事事，他在县城也是有个工作的，每个月都有些钱。要是你们结婚的话，每个月就不用给家里钱了，不是，现在就可以不给了。一然给的钱，占我们家都快三分之一了，他完全没有占家里便宜，不能让他继续被他兄弟占便宜了……”
张秋芳越说越为苏一然感到委屈，说是她最宝贝的儿子，结果一点好处没有捞着。
认真算起来，还是苏越然那家伙花得最多，尤其是读书后，要在学校吃饭，拿的都是家里的大米，而且菜钱还得另外算。
张秋芳拉着江雎瑶：“你看，我儿子这么好，这么些年，也没有被人给发现。就你发现了，闺女哦，你是个有福气的，眼神顶顶好，发现了我儿子的好。你们啊，活该就是天生一对。”
活该天生一对……
江雎瑶眨眨眼睛：“嬢嬢，我也觉得我眼睛挺好的。”
“那看来我们合得来，想法都一样。”
江雎瑶笑了起来，试探道：“嬢嬢，你听说了没有，苏一然给了我一个铁锅，还送了一块牛肉……”
“什么？一块牛肉？”张秋芳皱皱眉头，“这小子，怎么这么不像话，哪里能只送一块，应该送两块的。”
江雎瑶：……
张秋芳瞥了眼知青点的方向：“给你铁锅倒是正合适，这么多人才一口大铁锅，哪里够用嘛。你用陶罐煮稀饭，铁锅炒菜，正正好。”
江雎瑶：……
她觉得苏一然的妈妈好像有点可爱？
张秋芳抓着苏一然的手：“真的，我不说假话，一然真的是个好孩子，他一定会对你好的。他对我和他爸爸还有他兄弟都那么好，对自己媳妇，那只有更好的份。你信我。”
“嬢嬢，我信的。”
张秋芳认真看着江雎瑶：“但你还是要回城是不是？我大哥都说了，你家条件好，肯定会让你回城去。”
江雎瑶挑挑眉。
张秋芳叹了口气：“这也是应该的，我打听了，大家都想回城……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啊，是我家一然第一个喜欢的姑娘，我当妈的，必须来看看。”
江雎瑶狐疑的看着张秋芳。
张秋芳神色更加郁闷了：“原本我想着，先来看看你啥样子，以后你走了，我就照着你的模样，给我儿子再找一个媳妇。结果看到你啊，我就知道，找不着了，哪还有像你这么乖的妹儿嘛。我儿子只有打光棍的份了。”
江雎瑶听笑了，张秋芳明明就不想自己回城，却说得这么委婉。
她心里一动，大概有些理解了张秋芳。
张秋芳虽然是个农村妇女，但大概也知道城里人三个字意味着什么，那么多人都为了变成城里人奋斗，所以她说不出让自己不要回城的话。
但真的看着自己回城，张秋芳大概是遗憾的吧，苏一然那个名声，注定他无法遇到那种特别好的姑娘，毕竟现在相看，首先的就是打探对方的为人。
“嬢嬢，你回去揍苏一然一顿吧！”
“啊？为啥？”
“我和他说过了，我不会回城，愿意留下来，结果他竟然都没有告诉嬢嬢你。”
“这臭小子，对，我得去揍他一顿。”张秋芳高兴极了，“你真的不回城了？为了我家一然留下来？”
江雎瑶郑重的点了点头。
如果这山月村没有苏一然，她压根不可能吃到那么多好吃的，记忆里只有苦日子，干不完的农活，吃不完的红薯，这样的日子过下去，别管这里风景多美，她绝对都想离开，一点不带犹豫的。
正是因为有苏一然，生活才多了那么些美好，让她觉得留下来比离开更好。
张秋芳听到江雎瑶愿意留下来后，又有点犯愁了：“你做的这个决定，你父母知道吗？他们肯定舍不得你……瑶瑶，我和你说实话，我是想你留下来，但要是真得让你过苦日子的话，我也不想我儿子耽误你的……”
尤其是江雎瑶一看就条件好，这么乖的妹儿，喜欢的男娃儿肯定多得很。
“嬢嬢，你应该也听说过我的事吧？”
张秋芳迟疑的点了下头。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爸妈收养了一个女儿，我家还有一个弟弟。因为很多事，我爸妈对他们都好，只对我不好。我永远都记得，我吃肉，被他们打掉筷子的感受，也记得爸妈只给他们买布料做衣服的感受，更记得他们逼着我穿旧衣服的心情……我下乡来，也算是逃避我的家人。我说句让人不高兴的话，就当我不孝顺吧，我对我亲生父母，最多就他们生病的时候出点钱治病，别的事，我是不会管的了……而他们，除了骂我，大概也不会为我做别的……所以嬢嬢，你就当我没有家人吧！”她想了想，“不过，我有对我很好的外婆和舅舅，算起来的话，或许他们才算是我娘家。”
张秋芳心疼的摸摸江雎瑶的手：“已经很好了，哪有当妈老汉的心疼别人，不心疼自己孩子，我看就是你爹妈的错，和你没关系。”
在农村的，孩子多，老人稍微偏心一点，都能闹翻天，别说江雎瑶这种了，所以张秋芳完全不觉得有啥。
张秋芳郑重承诺：“你放心，要是你嫁给我家一然，我绝对把你当做亲闺女一样疼。”
江雎瑶：……
她心情有些古怪，她好像记得听苏一然说过几句，他妈妈对她唯一的女儿，也不是特别好的啊！
不过她依旧很喜欢张秋芳，就凭张秋芳没有和她讲孝道，没有劝说她和家里搞好关系，她就喜欢这个嬢嬢。
“所以我爸妈是不会让我回城的，有那样的机会，他们大概也只会给盛念笑。我可以自己决定我的婚姻，选择我要和谁在一起。”
张秋芳表示自己知道了：“我儿子要是对你不好，我第一个打死他。”
江雎瑶笑起来：“那以后苏一然欺负我，我就找嬢嬢帮忙，我们两个一起打他。”
“我帮你抓，你自己打，当妈的有点下不了手。”
江雎瑶哈哈笑起来，难道看别人打自己儿子就能看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