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予意外。
他转头看她:“温知予,你的生日是九月,是吗?”
“是。”
“好,那就当今天是为18岁的温知予庆祝了。今天要你来,本来就是想给你准备的,你也不要觉得多特别,只是突然萌生了这个想法就做了。”
他口吻淡漫,可说的每个字都像踩在人心坎。
“上次让你哭,真的很对不起。”
“或许,18岁的我并不认识18岁的温知予,我没经历过你的青春,也不知道你高中时是什么样子,但我也会时常去想,那一年的你会是什么样子呢。是天真,还是单纯,还是说像我一样也沉陷在高考大军里,写着熬不完的试卷,还是听讲台老师枯燥的课?”
他抬眸,却又笑:“我是交过女朋友,可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样认真。知道你心思细腻,女孩子也喜欢浪漫,我们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浪漫,但觉得,或许只要是真诚就可以吧。”
“所以,我想祝愿18岁的温知予未来每一天,岁岁有今朝,万事不遗憾。”
他吹灭了蜡烛。
所有人都陆续响起掌声。
明明不是她的主场,可他就是愿意让所有人将惊羡的目光都给她。
她听着他的话,无数次回想他刚刚说过的每个字。
他清明的眼,光风霁月一样的脸。
心尖经久不息。
她说不出话,她只想哭。
她抱着他,忽然在人群前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谢谢你,顾谈隽。”她说。
如她所言,相遇即是缘分,错过也不遗憾。
她会没有安全感,她会不安,可只要他能表明他的态度,他愿意为她付出实际行动,她当然也不会犹豫摇摆。
哪怕他们未来怎样又如何呢,大家世上一场,能相识就已很不容易了。比起无期限的担忧,她更愿意过好当下。哪怕他们前路未知,可这一刻的她是感受过他的喜欢的。
那就够了。
人群尖叫,欢呼。没人见过顾谈隽在人前跟谁这么真切,他们就像共同见证了一场奇迹。
也惊叹着,这个能征服他的女孩。
顾谈隽搂着她的腰,轻笑:“傻姑娘。”
夜深雨露重。
玩了两小时后都有些困倦,温知予站在屋外的长廊上,接了她妈妈的电话。
“嗯,是,我在朋友这儿呢,在玩。”
她握着手机,回头望了望,落地窗内,透过窗帘隐约还能看见他们一群人说话笑闹的身影。
隔了一道门,安静喧闹鲜明对比。
她和陆芹解释:“真的不是,他是我认识的朋友,来接我的,我晚上一会儿会回家,您别担心。”
陆芹说:“刚刚你李阿姨她们都在讲,说那个人是开什么豪车的,什么牌子的我也不懂,你那是什么朋友啊?你别在外边被人骗了啊。”
看,她妈老是这样,总担心孩子在外头被骗受欺负的,很正常,但也有点无奈。
温知予安慰:“不会的,他很好。”
片刻,又说:“上次您生病就是他送我去的呢,您没见过吧,以后带他见见您。”
听出女儿的语气,陆芹察觉出什么,试探着问:“男朋友?”
温知予想否认,可,又止住。
是吗。
好像也从没很正式地说男女朋友这种字眼,但,也算是吧。
温知予棱模两可地回了:“您别问啦,晚上早点休息,别等我。”
挂了电话,本来在跟人讲话的顾谈隽出来了,带上门,问:“怎么了?”
她嗯了声,说:“我妈的电话,要我早点回去。”
他说:“那早些回去吧,免得妈妈担心。我送你。”
他要去拿车钥匙,衣服却被她捏住。
他动作停下。
她犹豫,说:“顾谈隽,那你……”
她想说他不会希望她不走吗。其实刚刚在这儿玩很开心,大家关系都好,她也和几个人都认识得差不多了,况且还有蛋糕那个氛围,她现在整个人还有点软绵绵的,没走出来。
“你不会希望我不走吗?”
他看她,像是想知道她问这个问题的含义。
温知予说:“其实,我可以不回去,真的。”
顾谈隽稍怔,但很快意会过来。
“你知道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她手指轻微地、不明显地在颤。
“知道。”
“不回家,不怕?”
她摇头。
不怕,真的。
可他没表态,只是缄默片刻,又扯着唇笑。
她也不知道他意思,她在想,难道,他对她没有那个想法。
她不解。
可他突然单手托起她臀,直接把她抵到了墙上。
里边的人还在笑,一墙之隔,温知予的背脊陡然压到坚硬的墙面,惯性很大,连她自己都没缓过劲。
他手掌从她腰上滑过,倾身要吻她。
温知予呼吸急促,下意识偏头避过。
空气寂静。
他停住,不急不缓看她,说:“怎么,怕了。”
是,确实是怕。就像上次一样,她有想过一些混乱画面的,却没想过会这么突然。
她说:“难道,第一次要在这里吗。”
她是可以,她不介意,她喜欢他。
可是。
她的观念到底还没开放到那种程度。
说了半天他也没什么回应,等了半天看回他,却看见顾谈隽在跟她笑。
眼里有些玩味的,却又极散漫的。
哪有那意思。
她一瞬间听见自己狂跳的心,还有并不算稳的呼吸。
他伸手点了点她额头,说:“吓你的,我是那种人吗。”
他把她放下来,低头,很认真地整理她衣服,连刚刚突然抱起她不小心把她裙子弄卷边了也给理好。
温知予没动,感受着他绅士的行为。
做好这些,他才再次抬头,看她。
“我是很喜欢你,但我希望我们之间是正式的,不是老那么冲动的。”
“一个男人或许可以很轻易地接受和你发生关系。”
“但不是所有人都会珍惜。”
他帮她理了理脸颊边湿润的发,又摸了摸她的脸,说:“以后,不要再随便跟一个男人讲这样的话了。”
第34章
回去后, 温知予老想。
那场聚会,那个生日蛋糕,顾谈隽送给18岁的温知予的生日礼物。
18岁的温知予是什么样子呢。她都不敢说, 反正她自己是觉得很差劲的。
或许大家回忆自己的青春期总这样, 迷茫彷徨,趴在校园栏杆边追寻阳光。写不完的作业, 家长没有理由的严苛和责备,她背着书包忙碌又艰难地走在那条路上。
直到,她忽然遇到了自己的光。
七年前的夏天, 燥热蝉鸣,闷燥网吧。
她问那个叫jul的人。
[你的梦想是什么?]
那个永远灰掉的游戏头像, 她知道自己永远等不到他的答案, 他也没有机会回她。游戏玩家几百万人,她拥挤在其中, 像最不起眼的砂砾,连那个男生的生活也没机会参与。
可为什么青少年总要活在那些框架中呢。
游戏是毁掉一代人的毒药吗,是精神鸦片吗,她想,或许那是零几年的少年们最真实的记忆,是那群孩子十五六岁时繁重课业下唯一快乐放松的寄托。
也是那个隐秘的角落下,她喜欢过他的唯一凭据。
喜欢一个人,不是非要他一个怎样的回答, 而是在最贫瘠的岁月里与他共同努力,因为他而找到自己人生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