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婆二嫂实在禁不住见大人物的诱惑,顾不得吃饭便跑去了周卫极那边,嘴里还言说着“贾婶子说了要咱少吃油腻之物”之类的。
王二叔家准备晚餐的确荤腥不少,鸡鸭鱼肉俱全。蓝怡坐在炕上没吃下多少,众人都是经过这一遭的,也没有劝她多吃,因为晓得她现在真的感觉不到饿,且进了周卫极家的门,还是有一顿要吃的。
太阳将栖时,周卫极那边想起震天的鞭炮声,守在门外的小孩们跑了进来,嘴里喊着:“要来了,要来了。”
说完,众人哄笑着把二叔家的柴扉关上,只等着周卫极来接亲。
蓝怡心跳得很快,恍惚间觉得头重脚轻,便拉住娘亲郑氏的胳膊,郑氏含泪把她搂紧,“不怕,不怕啊。”
周卫极带着接亲的队伍在村内转了一圈,才到王二叔家门口。接亲的队伍人数并不多,前边是四个奏乐的艺人,周卫极身着青色新郎官喜服、头戴插花蹼头骑着黑子随在身后,他的身边是义弟高峰和六堂弟周卫鸻,七弟周卫江今日并没过来。三人之后,便是一辆马车,车箱上贴了喜字,这便是婚车了。
整个队伍也只不到十人,算不得豪华。
刘氏看了咂咂舌,她本以为会有长长的一队人呢,“别人就不说了,咋周家老七也没过来?”
周家老七,也就是周四发的小儿子周卫江,今年十四岁,还没有定亲,按着规矩他今天该是随着周卫极一起来接亲的。
跑回来的八婆二嫂马上散出新打听来的消息,“周四发的老婆张氏说周家老七昨日帮着忙活收拾东西‘累着’了。‘起’不得炕,所以不能来。”
听了八婆二嫂的语气,在场的哪个能不明白?周卫江哪里是累到了,而是怕来接寡妇出门不吉利,寻的借口罢了。
众人面色难看当着蓝怡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蓝怡微微点头,这也算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计较的。
队伍到王二叔家门口。大福、牛蛋等几个孩子叫嚷着不给钱便不开门,在这些叫嚷声中蓝怡竟听到了皮猴和胖子的声音,不由诧异的挑挑眉。
没听说这两个家伙也要来替自己守门啊?蓝怡有新向外看看。却不好意思。
宇儿和文轩也被贾氏拉进屋不许出去,等候着随娘亲一起出门。
前来接亲的队伍在门口奏了三遍喜乐,高峰和周卫鸻吆喝着把大把大把的喜钱隔着栅栏扔了进来,小孩子们都哄笑着去捡钱。王春荣和林喜、林远这才将门打开把他们接进来,摆上酒礼款待。
周卫极望向东屋的窗户。窗户没有关,里边露出几个脑袋正在张望,并没有他家一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惴惴不安。越到晚上他越怕他的小丫头消失不见,只想赶紧将她娶过来抱在怀里才安心。
“大嫂,周二哥今日这身行头穿上。看着俊俏很多啊。你是没看他那脸上啊,啧啧......”刘氏从窗口退到蓝怡面前。趴在她耳边轻身取笑道,她声音虽不大,其他人也是听到了的。
蓝怡顿时羞红了脸,惹得众人一阵笑声。她自然知道周卫极的婚服是与自己的青色嫁衣一样的颜色,她很喜欢这身嫁衣,很想看看周卫极穿着同色的婚服是什么感觉,这便是最经典的情侣装了吧?
李氏看接亲的人开始坐下吃酒,便笑道:“吃完酒就该接亲了,弟妹,你赶紧的给桃儿收拾收拾,看看还有哪里不妥当的,老三家的,你也甭在这叽歪个没完,没见三妞妞都困了么,还不快抱她去西里间睡觉!老二家的,把那边的盖头拿过来给你大嫂备着,待会儿辞别父母便要出门了。”
众人听完赶紧行动,郑氏拉着女儿的手,上下看了几遍点头说到:“好了,都齐备了,其他的都装在随车的箱子里边就好。桃儿,你可要再吃些东西?”
蓝怡摇头,郑氏便取过胭脂让她抿在双唇上,便把她搂在怀里安慰道:“莫慌,待会儿盖上盖头,你就照着娘昨日教你的一步步来,很快的。”
蓝怡听完,不禁又想起那压箱底儿两个小人的艺术造型,脸如红布。她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问道:“娘,女儿知道了,宇儿和文轩呢,你们吃过饭了没有?”
宇儿懂事地拉着文轩,“娘,我们都吃过了,你放心吧。”
趴在窗户边的八婆二嫂这时笑了起来,“快来看啊,几个孩子都吃饱了,又向新郎官讨喜钱呢,啧啧,他们这几个小家伙今天可没少得着好处!胖子是谁叫来的?他奶奶也不管他,你瞧他那样子,呵呵,恨不得把卫极扒光了才罢休!”
众人听了也趴到窗口向外瞧,夏婉也没见过这样的热闹,拉着蓝怡凑在窗边往外看。果然见到大福、两个妞妞、牛家的三兄弟以及胖子和皮猴等人每个手里拿着红包正在摸里边到底是几文钱,满面笑容。
周卫极则被林喜几人拉住灌酒,周卫鸻和高峰替他挡酒,很是热闹。
蓝怡望向窗外时,周卫极似有所感,转过头来。夕阳的柔光里,他终于看到他的小丫头正满脸笑意的望着自己,似乎是自己脸上的担忧被她感觉到,她伸手摸着额头戴着的牡丹抹额,向他点头,表示一切安好。
周卫极这才松了一口气,咧嘴傻傻地笑了。
王春荣看他笑得实在碍眼,抬高胳膊狠拍这个高大妹夫的脑袋,接着灌酒!他心下郁闷着自己的个子啥时候才能长这么高大!
窗外的喇叭声又响了起来,乐声欢快,这是开始催妆了,催促新娘子登车。
郑氏听了,泪珠滚落,抱着女儿不肯撒手,众人纷纷上来劝说,一首曲子吹罢,王承德和王春荣父子进到堂屋,蓝怡也扶着郑氏从里屋出来,跪下给父母叩头,谢过他们的养育之恩。
“桃儿,爹爹只盼着你嫁过去后相夫教子,平安和顺才好。”王承德看着盛装的女儿,脑海中闪过她自小到大的一幕幕,满是不舍。
“爹娘,请二老放心,春桃定不辜负您二老多年的教养。”蓝怡再叩首。
郑氏哭出声来:“桃儿,娘的心肝,娘舍不得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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