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同志?”
周三儿脸上挤出个笑:“何同志既然问了,那要我说也简单。何同志不妨把手里的粮食都卖给我,退了粮食这个方面。何同志在黑市其他行业方面的地位仍是不可动摇。”
“退出黑市粮食?”
“对。”
周三儿似看见不远处的一叠一叠的大团结在向他招手,肥硕的脸上堆着笑意,眼里都是贪婪。
“何同志,我也不亏着你。我按着你给市场的价格低一毛。你手里的粮食我就全要了。你还是可以继续卖你的棉衣棉服,烟草茶叶。怎么样?何同志,我也算够意思了吧?”
何波笑出声,像是听见什么笑话般:“有趣,太有趣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让我退出去的。”
周三儿脸色瞬间耷下来:“何波,你搞搞清楚,现在是你在求我办事。你信不信,从今天开始的每一天,我都能让你做不成生意!”
—— ——
“大哥!”
门口跑来传信的人不知道跟大龙说了些什么,大龙的脸色刷的变了,而后慌张跑过来。
“慌什么?”
周三儿觉得大龙在何波面前失了样子,随手砸了个杯子摔在大龙脚下,“给老子走过来。”
大龙脸色青了又白,白里又泛着青。
他看向何波,眼底竟带着丝丝畏惧。
“怎么回事?”
大龙低声附在周三儿面前说了几句,周三儿脸色瞬间变了。
他赫然起身,随即掀了桌子,怒目瞪着何波,而后大喝一声。
“何波,你他妈今天就出了五个地方,其他的人都被人埋伏起来!你他妈的敢阴老子!”
何波动作敏捷,在掀桌子前起身,干干净净地站在旁边,伸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
“论阴人,我可不及周同志。”
何波接过身后人递过来的手套,慢条斯理地套在手上,“周同志,你说你找的那些外地来的倒爷挨过今天一顿打后,明天还敢不敢继续出现在黑市。我可还等着他们让我做不成生意呢。”
周三儿脸被气的通红:“行啊,何波,你挺有种啊!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落我手里了,是不是还能这么有种!来人!把他们...”
“老大!”
守门的人屁滚尿流地跑进来,似被吓得不轻,“外、外面有人。”
“何哥!”
比大文来的更快的是招财,裹着个头巾,脸上盖着灰,眉眼闪着狠戾,“谁敢动我哥?”
本是单位分的房子,加之传信的人说的话,周三儿也知道何波就带了一个人。
没准备弄这么大动静,他也没带几个人。
现在招财带着人过来,两方明显偏着何波势力强了些。
周三儿气势瞬间矮了半截:“行,何波,今天算你走运。”
何波笑了下,“不是算我走运,而是本来就该我走运。”
“周同志,你之前那就话说的挺好,但后半句我可能要改一改。”何波跺了跺脚,去了刚刚踩得泥,“如果我坏了黑市的规矩,那我只能亲自下手改了这黑市的规矩。”
“当然,刚刚你说的退出黑市粮食,把手里的粮食交出来。这句话,对周同志同样适用。”
“这茶不错,谢谢周同志款待。”何波带着人走了出去,“另,替我提前祝您小儿子半周岁快乐。”
听到何波提到他儿子,周三儿脸都木了,随手扯了院子一旁种的葡萄藤。
藤架倒在地上,周三儿一字一句,吼出声。
“何波!”
—— ——
而在何波走后没多久,当天傍晚便开始淅淅沥沥下起来了小雨。
那一场贵如油的春雨终于来到了南市。
作者有话说:
【1】化用出自苏轼《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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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下雨
—— ——
“呀, 下雨了。”
昨晚韩竟回来,孟宁心里高兴,两人难免胡闹了些。
上午孟宁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韩竟跟她说, 今天何波给她放假, 不让她出去。
她还觉得何扒皮有了人性, 一觉睡到中午韩竟回来。
扒拉了几口饭,哄着两孩子睡了午觉,孟宁窝在韩竟怀里,又沉沉睡去。
等再醒的时候,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雨打窗户发出细碎声音。
“对,”韩竟开了屋子里的灯, “起来吃饭。”
天阴阴的, 雨水打在窗户上, 平添空气里的几分微凉。
孟宁习惯性的拿脸颊蹭了蹭被子, 露出小女儿的娇态,“不想起。”
晨晨都没她这么磨人, 韩竟拿她没办法,把人半拖着抱起来醒神。
孟宁靠在他怀里,手指无意识的绕着头发:“你上午去哪儿了?”
“落个工作。”
“你转业分配的工作是什么呀?”孟宁来了兴致, 猜测道:“是和张鹏一样,都是警察吗?”
“不是。”韩竟揉了揉孟宁的头发, “是运输司机。”
“那更好了。”孟宁坐起来, 也不困了, “这年头, 司机都很挣钱的。你工作落成了吗?需不需要我...”
孟宁怕伤韩竟自尊心, 及时止住了话头,轻咳了声。
“我是说,需不需要我做些什么?”
“落成了。”
韩竟低眸看她,小狐狸眼睛亮晶晶,又似有些不相信。
他低声道:“政委亲自写的介绍信,上头安排的有文件,放心吧。”
孟宁高兴起来:“那你什么时候去上班呀?”
“下周一。”
那也就是后天。
“那你是下周一就要开始跑车了吗?”
“不跑,要先培训,估计要一两个月。”
孟宁问着最关心的问题:“那会有工资吗?”
“有,但不多。”韩竟跑了一天,基本情况也都了解了,“应该是十五块左右,有几斤粮票和一些其他票。等下周一我领回来给你。”
“好呀。”
孟宁手里有钱,见的东西也多,不贪这点。
但她还是想从开始从小就让韩竟养成工资上交的好习惯。
她笑起来,又依偎在韩竟怀里,似小孩子般玩闹:“那等你给我之后,我再发给你。”
韩竟轻拍了下她,“吃饭吧。”
“好。”
—— ——
晚上吃完饭,孟宁整理韩竟这次带回来的津贴和立功的奖金。
零零碎碎加一起,也有了小一百。
孟宁把钱放在铁盒里,盖上盖子,轻叹口气,“咱们家未来几个月都指着这个过日子了。”
至少,这笔钱要撑到韩竟能开始跑车,带工资呀。
韩竟拿螺丝刀修着柜子,闻言,皱了下眉。
倒第一次听小狐狸说缺钱。
“是不是生意不好做?”
“是有点。”
既然当初默认了何波做粮食的赔本生意,孟宁就不会在拿出来跟韩竟诉苦。
她含糊过去,随手开了收音机,岔了话题:“要不要听点新闻?”
韩竟一向尊重她,左右现在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放着出不了什么事,由着她岔了话题。
“嗯。”
孟宁调到地方新闻频道,播音员带点地方口音的普通话缓缓流出,讲着今天南市发生的各种新闻事件。
睡了一天,孟宁精神气足了,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看韩竟穿着件灰色长袖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