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往远处看去, 全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厂房。
她选这个地方摆摊也是有理由的，因为城西这边的厂区多，职工也多, 所以人流量也比其他的厂区多。
人流量多就代表着能购买的人数也会多。
更何况，城西这边纺织厂和酒厂比较多，女职工也要多一些，年轻女职工的购买力是要比男职工的高一些。
种种考虑下，林昭这才决定在这条路上摆摊卖烤红薯的。
林昭没有直接把三轮车停在大马路上，而是停在了公交站后面一点的人行道上, 这样不会影响交通。
看着不远处的好几个厂, 刘翠擦了擦脸上冒出来的汗，这风一吹，背上刚出的汗让人冷得发抖。
刘翠带上口罩：“林昭姐, 这三轮车可真沉，下回你教我骑吧, 我力气大，我载你。”
林昭把红薯在铁网上摆好，回头看到刘翠冻得发红的鼻子。
她笑道：“好，刚好这周日我不打算卖烤红薯，到时候我教你怎么骑这三轮车。”
“那好，林昭姐，你这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刘翠被风吹得冻手，赶紧凑得离火炉近了点。
靠着火炉散发出来的温度，刘翠这才满意地呼了口气。
林昭整理奶茶的小料，抽空扫了刘翠一眼：“会烤红薯吗？”
“那我肯定会。”提到这个刘翠就来了劲，她小时候没饭吃的时候，唯一能填肚子的就是红薯，别说烤红薯了，只要有关于红薯的，她都会做。
“那行，这烤红薯的任务我就交给你了啊。”
刘翠干活，她也是放心的，想都没想就把这任务交给了刘翠。
刘翠一身穿得肿肿的，艰难地敬了个礼：“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看刘翠动作，林昭忍俊不禁：“你怎么穿这么厚。”
从衣领可以看出刘翠穿了件红色秋衣，青绿色衬衫，蓝白的羊毛衫，还穿了件大棉袄，棉袄外头还套了件军大衣，看起来活生生的像只大企鹅。
刘翠用火钳把烤得差不多的红薯翻了个面，嘴里忍不住嘟囔：“这不是天冷还风大吗，我想着要出来摆摊卖烤红薯，这不得多穿点，不然冻着怎么办，我最讨厌吃药了。”
林昭失笑。
刘翠不知道的是，这样穿衣服反而不暖。
刘翠把烤好的红薯用火钳夹起来，装进准备好的纸袋子里：“可是我觉得吧，穿这么厚还有点冷，明天我还得多穿点。”
“那也不是这么个穿法啊。”林昭无奈摇头，把衣服拉开给刘翠看，“你看看我穿了几件。”
刘翠这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她一大跳。
她火钳都没拿稳，准备装袋子里的红薯直接掉在三轮车上了：“呀，林昭姐，你怎么穿两件衣服就出来了！”
“不冷吗？”
林昭：“当然不冷，我就穿了三件，比你穿这么多件扛冷多了。”
“下回你别穿这么多了，不方便活动就算了，还不暖和，我教你啊，里面穿件贴身的打底，中间穿件羽绒马甲，外头再套件宽松点的袄子 ，信我包你不冷。”
刘翠认真听着林昭的话，“那今晚等我回家，去翻翻我家男人的羽绒马甲出来，明天我就试试看。”
林昭应了句“好”。
刘翠捡起掉在车里的红薯，小心翼翼地剥开了红薯皮，在路灯下，红薯肉都开始泛着蜜流动的光泽。
她轻轻咬上一口，甜得人发慌。
林昭从三轮车里抽出早就写好了的招牌，把招牌放好以后，准备工作这才结束。
招牌上特别用红字标了烤红薯五分一个，奶茶五毛一杯，两杯奶茶送个两个烤红薯。
她之所以这样定价也是有原因的。
这烤红薯谁都能卖，等到有人摸清楚她烤红薯的品种后，卖烤红薯的人，肯定会像跟着她卖菜的人一样多。
但奶茶就不一定了。
奶茶的配方现在只有她手里有，所以她的首要目的就是让大家知道，她在卖奶茶这个东西。
想到这里，林昭抬眼看了眼手表。
17：50
还有分钟，远处的几个厂就要下班了，她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
时间一到六点整，远处几个工厂的上班的职工就下班了。
六点钟，天早就黑下来了，一群乌泱泱的人从工厂门口出发，行动分迅速，很快就到了林昭和刘翠两人的三轮车前。
大部分的人都是匆匆扫了眼车上的招牌，便收回视线了。
他们要么是在工厂食堂里吃过了，要么就是准备回家吃饭，所以停下来想买烤红薯的并没有几个人。
烤红薯五分一个，算不上便宜。
那奶茶五毛一杯，更加不便宜。
毕竟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有钱吃烤红薯还不如回家吃饭来的香呢，红薯又不填肚子的。
“林昭姐，她们怎么都不买啊。”刘翠见那么多人路过只是看一眼，都不买，也有些着急上火了。
要是等人走光了，那她们今天岂不是白忙活了。
林昭倒是没有刘翠那么着急，她仔细观察了一下人群，很快就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烤红薯，烤红薯。
顾名思义，卖烤红薯你得靠香气吸引顾客，奶茶也是同理，得让香气勾着顾客过来才行。
林昭：“翠翠，你赶紧剥个红薯出来，让这红薯的香味散出来。”
“剥红薯干……”刘翠有点不解，话说到一半，也终于懂林昭的意思。
她赶紧拿火钳去夹烤好的红薯，手指轻轻一使劲，红薯皮就直接被剥下来了。
这红薯皮被剥下来的瞬间，红薯的香味瞬间占满了整个公交站，香味顺着风，穿过了路灯，在空气中打着旋，勾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味蕾。
见刘翠剥好红薯皮，林昭也从暖壶里倒出两杯馥郁清香的奶茶来，她给自己留了一杯，也给刘翠递了一杯。
“天冷，喝点奶茶暖暖身子吧。”
“好嘞。”
刘翠一手奶茶，一手红薯，两种截然不同的香味混合在了一起，不仅不让人觉得腻，反而让人肚子开始情不自禁的“咕咕叫。”
林昭的办法果然有效。
没一会，众人便找到了香气的来源，视线纷纷落在了她的红薯摊上，久久没有离开，似乎是在犹豫这么香的烤红薯好不好吃。
毕竟，这红薯真的算不上便宜。
正在众人僵持的时候，一个熟悉的短发身影挽着高马尾的女人来到了林昭的摊子前。
“老板，你们家烤红薯能给我尝尝味道吗？”孟糖美挽着好闺蜜，有些为难地问道，“你这红薯这么贵，我也没尝过味道，也不敢买呀。”
这烤红薯闻着虽然是香，但也不知道吃起来香不香。
同时，这也是很多在观望人的想法。
“我们不……”刘翠刚想拒绝。
林昭赶紧用手肘顶了一下她，连忙接过话说：“可以的，你还可以尝尝我们家奶茶，买两杯奶茶送两个红薯呢。”
话一说完，林昭便拿了个小点的烤红薯掰成两半，一半给孟糖梅，一半给高马尾。
对于让人试吃，林昭可谓是早有准备。
她深知，没尝到味道，别人也不敢买。
等到两人接过了红薯，她又拿了两个小杯子出来，给两人倒了点奶茶，让她们试试味道。
孟糖梅赶紧接过她递来的奶茶，一手红薯，一手奶茶，分别尝了个便，眼睛像灯泡一样，登时亮了起来。
红薯香糯沁甜，奶茶馥郁清香.
奶茶的清香正好可以中和掉红薯的黏腻感，搭配起来简直不要太棒了。
孟糖梅一口喝完奶茶后，又迅速吃掉了手里的半边红薯。
她甚至还舔了舔手指上的红薯肉，有些意犹未尽地感慨道：“味道真不错，老板五杯奶茶送五个烤红薯吗？”
林昭知道生意来了，开张就这么大的单，她也没犹豫：“送，买几杯奶茶就送几个烤红薯。”
也不是她迷信，这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开张，要是开张第一单卖的好了，后续的生意也不会太差。
“你喝不喝？我请你喝。”孟糖梅问高马尾。
高马尾有点不好意思：“挺好喝的，我自己买吧。”
“那好，我要六杯奶茶。”孟糖梅赶紧打断了高马尾的话，分大气地抽出张崭新的大团结。
林昭接过以后，从包里找钱给孟糖梅。
好在以前卖菜的时候存了点零钱，找好钱后，林昭用大一点的豆浆杯装了六杯奶茶，刘翠也包好了六个烤红薯，一起给了孟糖梅。
“走吧，今天我请你喝这个奶茶。”孟糖梅拉着高马尾准备走。
高马尾小声问：“你买这么多干嘛？”
孟糖梅没有出声，她俏皮地冲林昭眨眨眼，赶紧拉着高马尾离开了。
等到走远了，高马尾没忍住又问了句，“这奶茶好喝是好喝，你买这么多也喝不完呐，干什么买这么多，多浪费钱啊。”
孟梅糖笑道：“我这不是照顾下朋友生意嘛，再说了这奶茶和红薯味道的确不错，以前我都没吃过，正好给家里人尝尝新鲜。”
这下高马尾没话说了，她没想到林昭居然会是孟糖梅朋友。
*
而在刚刚孟梅糖冲她眨眼的时候，林昭就知道孟糖梅把她给认出来了。
虽然她带着口罩，但林昭自己都没意识到。
在朦胧的路灯光下，她的模样有多惊艳出尘。
路灯就在她头顶斜上方，冷白无暇的皮肤晕上层朦胧光晕，泼墨般的青丝被高高扎起，颇有几分慵懒娇贵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