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比希望自己听错了,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反复回忆刚才听到的内容,可惜结果依旧不可改变。
周围有人也接受不了,孟西夷站在几人中间,双腿一软,身体往下倒去。
身侧的人拉了她一把,她浑身都失了力气,完全站不起来,任凭身体自身的重量下沉。
蒋枞这时候被推出来,孟西夷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过去,趴在蒋枞身边。眼泪糊住了视线,她狠狠抹去,用力睁大眼睛看着蒋枞的脸,艰难地喊他:“舅舅,舅舅,舅舅我是西夷……你,你能不能听见我讲话,你……”
她这时候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想喊他,让他听见她的声音。
蒋枞的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听见孟西夷的声音,眼睛很缓慢地睁开一些。他发出很浅的动静,但孟西夷听得出来他在喊她的名字。
他的手微微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攥着,掌心握着什么东西。
“西……”
孟西夷连忙用双手握住他的手,哭喊着:“舅舅……”
周围的人都自觉沉默,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妨碍蒋枞讲话。
孟西夷现在跪在地上趴在蒋枞身边,直起身子靠在他嘴边想听他要说什么。
“其实还能看到你,我满意了……”
他看着她从一个小婴儿长到这么大,这二十年间,无数个日日夜夜,居然也会那么快在眼前过完。第一次见到她,仿佛就在昨天。
他很想和孟西夷说,别叫他舅舅了。
他听了这么多年,到最后一刻,还是不甘心只是她的舅舅。
“……我的前半生为了你妈妈而活,后半生为了你,只是……这实在太短暂了。”
他觉得好遗憾,他还想再看清楚她的脸,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告诉她。
他的眼前渐渐模糊了,他拼命想把她印在眼中,可是视线却无法掌控地变得灰暗。
再次之前,他先一步听不见她的声音。然后慢慢的,在他的遗憾和秘密还没有完全表达给她的时候,他再也无法集中起一点意识了。
孟西夷捧着他的手,所以很明显地感知到他的手上失去了力气。
从他始终紧攥的掌心里滑落了一块满是血迹的手表,掉在孟西夷的手中。
是她过年的时候,送给他的新年礼物。
他一直戴着,直到最后一秒。
孟西夷彻底崩溃,抓着这块染血的手表埋在蒋枞肩上哭。她想要抱他,可是手臂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只能用力地靠着蒋枞。
鼻息间全是血腥味,夹杂着蒋枞身上的味道。既熟悉,又无比陌生。
她不想离开,一旦离开了,就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她不想、不愿意,她接受不了。
……
到最后孟西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处理完蒋枞的事的。她被蒋枞的同事送回蒋枞的住处,还想留下来陪她,被她拒绝了。
全程她都像一个被抽去了思想的行尸走肉,空有一个肉体的壳子。
回到这个全部都是蒋枞生活气息的地方,孟西夷脱力地倒在地板上。她的眼泪流不完似的,即便双眼干涩红肿到流一点眼泪都痛,她也会不自觉地哭。
她想不明白,一心的疑问,为什么会是蒋枞。
他们这个新年还在一块度过,还许了要对方开心快乐的愿望,甚至约定下一个新年还要在一起。为什么还没过去多久,这些愿望就成了永远也无法实现的奢望。
孟西夷蜷缩起来,哭到发抖。一室的冷空气将她的血液冻结,全身冰冷。
这样躺到没有时间观念,孟西夷再次有些清醒时,房间里都黑透了。
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目标明确地走向蒋枞的卧室。
期间她没有分一丝精力去开灯,撞到什么也没有反应,直到她走到蒋枞的床边,躺了上去。
等眼睛适应黑暗,勉强能辨认视野里的东西时,孟西夷不动声色地看着周围。
床边还放着蒋枞的日常衣服,应该是他出门前急匆匆换下来的。两只枕头有点乱,床头柜上还放着夹着书签的书,充电器还插在插头上。种种种种,都表示着,蒋枞还会回家来。
孟西夷静静抱着被子,感觉到心脏和这间房间一样,冷冷清清。
她生病了,半夜发起高烧,烧得迷迷糊糊,让她分不清记忆里的内容是真是假。
蒋枞派出所的人许久没联系到她,到蒋枞家来找,才发现她烧得很严重。
想带她去医院,但她一听到医院两个字就非常抗拒。
最后没办法叫了医生来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