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们就要擦肩而过,女人忽然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捂着额头停了下来。
意识到不对劲,女人颤巍巍回过头,视线依次从面前的三人身上,最后定在时鹿身上。
没有原因,这位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它一秒认怂:“我坦白,我招供,往地上泼水的事情都是我干的——”
时愠惊诧看它:“你怎么这么果断啊?”
“我早就猜到他们会找大师来抓我的。”女鬼一脸决绝,“但我不后悔。”
女鬼毫不隐瞒,她生前是一个很普通的上班族,因为丈夫出轨一时脑热跳了河,变成鬼后才后悔不已,不愿意离去。
它生前到过这家餐厅面试,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被录用,变成鬼后偶然路过,没忍住飘进来看看,然后被里面的一切吸引,舍不得离开。
仅是待上几天,女鬼便体会到有钱人的世界是什么模样的,背着家中妻子与小三出双入对、同一个男人连续几天带着不同女人逍遥快活、女朋友在身边还敢和“妹妹”眉来眼去……
这些渣男的所作所为不禁让女鬼联想到自身遭遇,只是它的力量薄弱,无法做出任何实质性的惩罚,即便是在恨意的催化下,能做到的也只有在地面留下些许水渍。
或许是天意,那些被它盯上的渣男,每个都会踩到地面的水滑倒。
讲到那些滑稽的场面,女鬼忍不住发出爆笑:“一定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他们才会摔个狗吃屎!”
“那些男人确实很渣,但也不一定是老天爷看不下去,只是你身上的鬼气影响到了他们。”时鹿打断它的回忆,“而且你也只不过是用这个借口发泄心中的怨恨而已,你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只会发现更多的渣男,做出更极端的事情,然后变成厉鬼,万劫不复。”
人死了才开始后悔为渣男去死,变成鬼后又徘徊在其他渣男身边,除了逃避和给自己找罪受,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不能避免遇到渣男,那就要懂得及时止损。
女鬼低着头,如果它是那么理智的人,当初也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冲动去死。如果它是一个有骨气的人,早就回家报复那个背叛它的男人,而不是躲在这里,做一些鬼鬼祟祟的事情自我感动。
“算了,反正我都死了,现在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女鬼的思想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只是不敢与大师争斗,彻底自暴自弃了而已。
千人千面,每个人都是独立有自我思想的个体,固执己见往往才是人类的本质。
说到留恋,女鬼现在还真有一个,它拧着眉告状:“对了,我刚刚看到一个小鬼,小小一只就到我膝盖那么高,我本来看它可爱想和它打声招呼,结果它扑上来就咬我,牙齿就像锯子一样难看。”
要不是它当时反应快,就要被那小鬼欺负去了,女鬼气不过,原本想亲手抓到教训一番,但它现在也懒得再动,倒不如交给餐厅老板请来的大师,它只要待在旁边看热闹就好。
那小鬼年纪小没有是非观,又皮又恶,到时候肯定得吃不少苦头。
“小鬼?”单岩找回声音,“你是说我的餐厅里面还有其它鬼?”
女鬼耸肩:“刚来的吧,反正我是第一次见。”
“又或者是被客人带来的。”时鹿皱了下眉,她刚刚见到林霄的时候就觉得她的脸色有些暗沉,现在想来更像是布着一层黑气,只是不多,看着就像是肤色一样。
这时,单岩放在兜里的手机响起,接通后对面说了几句话,他皱着眉,只在最后回答了一句“我马上过去”。
“大师,有位客人在结账的时候突然大叫,工作人员上前查看后发现她的耳朵被人咬掉了一块。”
时鹿当机立断把那女鬼收进黑管,随即示意单岩带路:“先过去看看。”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前台,大理石的地面上有不少滴落形血迹,女人的嚎啕惨叫声中带着点沙哑,一名女性工作人员跪在地上,用纱布按住伤者的耳朵位置。
“救护车应该快到了,我们也第一时间做了止血措施。”餐厅经理神色慌张地迎了上来,“还有就是……受伤女士的同伴看见血喷出来的时候就逃跑了,她一个劲哭,我们联系不到她的家人。”
单岩夹着眉,语速很快:“跑掉的那个就是犯人?报警没?”
“应该不是,宋二少当时正在前台结账,受伤的女士在后面踱小步,旁边有好几个人看着,就是突然喷出了血,我们的人立即上前检查,就发现她右耳上面缺了一半。”经理紧张地擦汗,心有余悸道,“外面的监控我都调过,可以肯定她走路的时候耳朵还是好好的,当时也没人靠近她。”
女人右半边脸上都是血,双目无神浑身颤抖,她竭力地哭嚎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耳朵上的疼痛。
时鹿双唇抿紧,被咬掉半个耳朵的女人是林霄。
救护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林霄被医护人员扶起往外走,与此同时,一个满嘴是血的干瘦小孩从她身上掉了下来。
那孩子看着不过一岁多的模样,眼睛大到占据了三分之二的脸,没有眼白,脸上的皮肤皱巴巴的,像老树皮一样粗糙。
同样看见小孩的时愠下意识往时鹿身边靠了靠。
时鹿目露警惕,那孩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砸吧砸吧嘴,小孩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脸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光滑水嫩起来,肉嘟嘟的脸蛋满满的胶原蛋白。
时鹿还来不及惊叹眼前的变化,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小孩就这样在她眼前凭空消失了。
直觉告诉时鹿,那孩子是追着林霄离开了,她扭头看向单岩:“我认识她的家人,单老板,麻烦你送我到医院。”
单岩也看到了那个小孩,同样感受到它身上散发出的阴森可怖气息,凉嗖嗖的麻意从后脊背一路爬上天灵盖,令人毛骨悚然的后劲使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呆愣半天才意识到时鹿正在和他说话,顾不及询问,扭头吩咐经理安排车辆。
前往医院的路上,冷静下来的单岩终于找回了声音:“大师,那个孩子也是我们店里的鬼?”
能到他们店里吃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闹鬼的事情如果传播开,受影响的不仅是他的店,还有可能牵扯到整个单家。
时鹿皱着眉:“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据我判断大概率不是。”
时愠:“从当时那个小鬼掉下来的角度来看,它应该是趴在林霄后背上的,而且它还吃了她的耳朵,会不会是有人想害她?”
“不知道,不过那个小鬼给我的感觉很危险。”时鹿拿着手机正给封临初发消息,结束后又拨出了钟秀敏的电话。
这样舍近求远的举动只是因为时鹿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层面下,都不太愿意和前任小姑时丽红再有接触。
然而,这通电话并没有打通,而是提示已关机。
难道钟秀敏换了电话号码?
上次陪时愠回时家收拾行李就是时鹿最后一次见钟秀敏,之后别说联系,就连她的消息都没留意过。
发现时鹿电话没打通,时愠也拿出手机给钟秀敏打电话,同样得到了已关机这个结果。
钟秀敏的电话打不通,时鹿还能通知到的人只有时伟泉和时丽红,只是这两个人她都不愿意联系,心里膈应。
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时鹿后知后觉道:“林霄意识是清醒的,救护车那边应该可以通知到她的家属吧?”
单岩下意识接话:“应该可以。”
“那我就不多此一举了。”时鹿将手机调回与封临初的聊天页面,把刚刚看到的情况描述得更加具体了一些。
“好奇怪啊,我刚刚给时家的阿姨打电话,她说一周前就被开除了,等她走后,另外一位阿姨也被开除了。”打电话和发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复,时愠便联系了在时家工作的一位阿姨,得知她被开除后,时愠忽然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绪。
时家共请了两位阿姨,其中一位跟在钟秀敏身边很多年,饮食起居都养成了依赖,很难想象钟秀敏会同意让她离开。
在时家的时候,钟秀敏对时愠很好,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最后也闹得不欢而散,但感情还是有的,如今发现怎么都联系不上,会记挂也在情理之中。
脑海中浮现林霄满脸是血的模样,又联想到时伟泉为了钱连亲生女儿都可以出卖,时愠愈发担心起钟秀敏的安全。
第122章
时伟泉把家里的阿姨都开除这点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时鹿让时愠再向刚刚联系到的阿姨打听下情况。
约莫过去几分钟,时愠也没问到什么有用的情况。
“阿姨那边拿到了大笔遣散费,觉得被开除也没什么,也不想惹事。她还说有点担心太太的情况,让我有时间回去看一眼,或者劝劝她。”两个阿姨在时家都待了很多年,两位雇主不能说人有多好,但钟秀敏还算是大方的,从打工人的角度出发,阿姨在金钱方面是从没有怨言的。
“阿姨还说,时、时伟泉把外面的小三和孩子接回了家,两个人合伙逼着钟阿姨净身出户。”时愠恼怒地瞪大双眼,重重咬下时伟泉三个字。
阿姨见过小三嚣张逼宫的画面,打心底同情起钟秀敏起来,人就是这样,会不由自主地偏向眼前更加弱势的一方,尤其是见过她曾经珠光宝气的风光模样,更会忍不住唏嘘。
不过她只是一个在时家打工的阿姨,不敢对雇主家的私事发表评论,只是在时愠主动联系她的情况下,透露点她所知道的情况。
时鹿皱了下眉:“先去医院,等那边的事情结束后再到时家看看。”
她只是顾虑钟外公的身体而已。
时鹿在心里给自己找好去帮助钟秀敏的理由。
从伤口上判断,林霄的耳朵确实是被一口咬下的,咬痕更像是动物。
事发地点是在单岩名下的餐厅,他主动承担起林霄本次的治疗费用,在时鹿的提示下,安排了单人间病房。
治疗还没有结束,民警和林霄父母先后赶到医院。
林霄受的是外伤,做了一个小缝合手术后被送进病房,局麻剂量用的少,人到病房没多久就醒了。
“民警同志,光天化日下都敢行凶伤人,你们一定要严惩凶手啊!”躺在病床上的林霄虚弱到嘴唇都在发白,时丽红看得心疼,恨不得让民警把行凶者大卸八块。
时鹿三人走到病房刚好看到这一幕。
“请你冷静一点,我们查看过监控,暂时还无法判定是有人蓄意行凶。”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医生给出的专业判断证明受害者的耳朵是咬伤,也就排除了自我伤害的这个可能。
既没有犯人也不是受害者自残,第一时间掌握全部情况的两位民警还处在懵逼状态。
“耳朵都被咬掉一半了还不算行凶?”时丽红语调拔高,震怒地瞪向一旁的时鹿和单岩,“是不是单家财大气粗,你们收了好处,想包庇他们!”
“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没完!”林父在旁边搭腔。
面对无端的指控,两名民警皱起了眉。
“肯定是她干的!”时丽红怒指时鹿,“吃饭前我女儿和她有过摩擦,她勾搭上了餐厅老板,肯定是他们联手报复!”
时愠小声反驳:“勾搭你个头。”
“办案讲的是证据,监控可以证明事发当时没有任何人接近受害者。”面对这样莫名其妙的受害人家属,民警十分头疼,“具体受伤原因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这时,其中一位民警的手机响起,他转过身走到旁边接通电话,片刻后回到同伴身边说道:“所长说这个案子由市局接手,让我们先回去。”
“什么意思,你们不查了?”时丽红急忙上手把人拽住,“不行,犯人还没有抓到,你们不能走!”
被抓住的民警安抚道:“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一下,我们能理解你现在着急找到犯人的心情,不是我们不查,而是这个案子情况较为复杂,市局那边派了专人过来接手,他们经验更丰富,专业的人员也更多。”
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两名身着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口。
为首的女警察走向前:“你好,我是市局专案二组的段俞非,这件案子将由我们接手。”
来人正是市刑警大队的段俞非和她的组员。
两位民警已提前从所长那边得到消息,没有任何质疑,进行过交接便果断离开。
发现新来的女警级别更高,时丽红急吼吼地凑上前,再次指向一旁的时鹿:“警察同志,吃饭前我女儿和她有过摩擦,她和餐厅老板关系不一般,你们快点调查他们,肯定是他们联手报复!”
段俞非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扭头看向时鹿。
接收到信号,时鹿走向前,拿出证件:“不好意思,我是这起案件的主负责人,事先声明,你女儿的事情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是不会浪费这个时间去调查我自己的。”
夫妻俩怔怔看着时鹿和她手上的证件,左脸写着怀疑人生,右脸写着你在逗我。
发现事情不简单后,时鹿第一时间上报到唐信忠那边,理所当然成为这起案件的主侦办人。
封临初协助调查,二队从旁辅助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