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九微怔,目光顺着那声音看过去,瞧见百里骞那阴沉愤怒得近乎狰狞的脸,禁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百里骞,当真是阴魂不散!
“安九,你这恶毒女人,你好毒辣的手段,你为什么要安排这一切?”百里骞在看到安九的这一刻就失了理智,从今天早上醒来,所经历的这一切不在他掌控中的事情,他的心中一直就憋着一股气,此刻看到安九,哪里还压制得住。
方才看着玉无双被带走,终于让他免了窝藏逃犯的罪责,可是,即便是逃过了这个罪责,他的心里依旧窝火,甚至恨不得杀人!
思来想去,他终于是明白了,今天的一切都是安九的安排,他百里骞竟再一次栽在了这个女人的手上!
百里骞看着安九,脑中怎么也想不起以前那懦弱好欺的安九的神态,甚至觉得以前那安九的懦弱好欺是幻觉,或者是她装出来的。
而眼前的她,才是真正的她,这安九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得此女者得天下,能将他百里骞算计于股掌之间,那使臣的话,怕真的是不无道理啊!
“太子殿下,请你说话注意一些,什么叫我为什么要安排这一切?太子殿下你比谁都清楚,这整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事太子殿下在安排,还是我安九在安排,而这毒辣的罪名,太子殿下怕指错了人!”
安九眸子微眯着,淡淡的语气,透着一丝阴冷,那阴寒的气息从安九的身上散发出来,那强大的气场,饶是百里骞都禁不住一怔。
哼,这百里骞此番气冲冲的前来,是来算账的吗?
她安九可还没有找他百里骞算账呢,他倒是找上门来了,实在是可笑!
“你……”百里骞身体一怔,竟是片刻语结,是啊,是他和玉无双先一步谋划,可……可他依旧不甘心,他本要占了安九的清白,今日更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羞辱安九一番,甚至要让这安九明白,他百里骞才是她安九的天,而非她身旁这个……北策!
可是,一切都反了,想到北柔,想到玉无双,百里骞心中的不甘更浓,更是不顾事情的原委,厉声朝着安九喝道,“就算是我的安排,你也该承受着,本太子将你放在眼里,你该感恩戴德,而你呢?”
她不屑一顾,让他生气。
安九更是觉得好笑,甚至没有掩饰她心中的嘲讽,呵呵的笑道,“太子殿下,你是太子,可你也仅仅是太子而已,你的这些想法,让那些对你俯首帖耳的人去遵从,我安九……可满足不了你这膨胀的自大。”
自大?她竟然说他自大?!
百里骞心中的怒气更浓,“你……你怎么变得这般手段狠辣?”
“怎么?太子喜欢的是以前那懦弱听话的安九?那以前太子怎么会嫌弃人家,甚至扬言要让人家受尽活寡呢?”安九冷声道,丝毫也没有嘴下留情,字字句句,皆犀利得让人无法招架。
“你……”百里骞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渐渐的,那愤怒的脸庞,越发多了几分狰狞。甚至让一旁的红翎都担心了起来,红翎下意识的上前,挡在安九的面前,“太子殿下,小姐她……”
“滚!”百里骞手一扬,抓着红翎的手腕儿,一个力道,红翎身体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百里骞更是气势汹汹的朝着安九上前了一步,那模样,似要将安九给吃了一般。
可那一刹,一抹白影却是站在了百里骞的面前,将安九牢牢的护在身后。
看着眼前的白衣,安九心中竟是莫名一阵暖流划过,记得上次在晋国公府,他也是这般为她挡住了梅夫人!
这一抹异样在安九的心里仅仅是停留了片刻,看到地上的红翎,立即上前将红翎扶起来。
而百里骞挡在自己面前的北策,心中却是一怔,此刻,两个男人,一个阴鸷狰狞,满脸愤怒,若是仔细探寻,那双愤怒的眸中,甚至还隐隐泛着一丝忌惮。
而另外一个,依旧是一贯的优雅,平静的眸中,微微的笑意之中,夹杂着些微不屑。
饶是就这样站着,就已经看得出谁胜了谁,可百里骞,满心的不甘,此刻对北策的忌惮,却似已经阻挡不住他了。
“世子,这事和你没关系,请你让开。”百里骞朗声道,语气里刻意添了几分强硬。
北策却是淡淡的敛眉,“太子殿下,安九的事,就是我的事,昨晚中秋宴结束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倒也是很感兴趣,我想,不仅仅是我感兴趣,恐怕皇上也会感兴趣。”
仅仅是一句话,就已经抓住了百里骞的要害。
玉无双如何成了逃犯,饶是他不知道真相,也能猜得出和百里骞丝毫也脱不了干系。
果然,百里骞的神色微怔,目光下意识的闪了闪,方才母后甚至不惜舍了无双,也要保住自己,不让无双在太子府被发现,此刻,若是这事情重新被提及,更是被北策提起,以父皇对北策的器重,只怕父皇定会追究。
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受了太大的打击与挫败,若是再多一个窝藏逃犯,甚至是放走逃犯的罪名,只怕他的下场会更加难堪。
百里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对上北策的眼,眼底多了一抹深沉。
“世子,我不过是有些话,要和安九说而已。”百里骞放柔了语气。
“有什么话,和我说就好。”北策再次开口,温润的语调,听在旁人的耳里分外动听,可听在百里骞的耳里,却是分外的刺耳。
和他说就好?北策这是一副将安九护在羽翼之下的姿态啊,可凭什么……安九分明该是他百里骞的,可是……
想着这发生的种种,百里骞的心里更加郁结难耐,二人依旧对峙着,白衣的北策,更是优雅淡然,而那百里骞,却是越发的阴云密布……
红翎看着二人此刻的局势,心中也是觉得解气,这百里骞,怕是连给小姐提鞋都不配,还想占了小姐的清白,甚至让小姐感恩戴德,当真是不要脸至极!
“太子殿下,你我既已经退婚,以后就不会有任何关系,这一点,请你牢记,但若是你还如此行事不轨,你算计一次,谋害一次,我安九势必会分毫不差的回敬一次,太子殿下好自为之。”安九的声音在北策的身后响起,那气势,饶是北策,心中都禁不住生了一丝欣赏。
她安九可不是怕事之人,今天百里骞气冲冲的上来算账,就已经将二人本就僵持的关系给撕破,以后哪怕是明面上,她也无需顾忌什么了。
只是,这百里骞终究是太子,这可恶的封建制度,他的身份还是高出了她许多。
不过,那又如何?
就算是皇帝,她安九也不怕,她也有办法自保,她倒是要看看,这百里骞此刻的不甘,究竟能持续多久,究竟能让他将她如何!
安九敛眉,想到昨日靖丰帝对她生出的忌惮,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些,可仅仅是瞬间,那明亮的眼里,却又清明了起来。
左右也已经有个皇帝容不下她,再多一个太子又能怎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大罗神仙想要诛她,她也要奋力反击,没到最后,谁又能知道,谁输谁赢!
安九的话,听在百里骞的耳里,更是激起一阵惊涛骇浪。
丝毫不差的回敬他?呵,好一个安九!
像她昨晚那样回击么?
他不得不承认,当真是好手段,也确实重重的给了他打击,可他百里骞又怎会承认,自己输给了一个女人?
百里骞看着安九,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竟是哈哈的大笑出声,随即,那笑声停止,百里骞的话一字一句的扬起,“好,安九,你也要牢记,这辈子,你休想逃出本太子的掌心!”
以后,这天下都是他百里骞的,他就不信,这安九还能逃得掉!
这一次,算是他没有防备,而以后,他百里骞也会牢记着这次的教训,好好和安九周旋到底!
有朝一日,他制服安九之时,便是她吃尽苦头之日!
百里骞深深看了安九一眼,那眼里的愤怒,似乎全数化成了势在必得的气势,就连转身离开之后,那一丝邪气都萦绕在四周,让红翎皱着眉。
“太子他……”红翎脑中回荡着百里骞方才的话,心中气急,“他太不讲道理了,明明写了退婚书,可他却……他当小姐是什么?玩物么?还不能逃出他的掌心,我看,他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红翎恨恨的道,可是,想到百里骞太子的身份,说这番话的时候,却是少了那么些底气,话刚说完,似乎意识到什么,忙道,“小姐,太子他若是真的揪着你不放……”
“他倒是试试!”安九冷声开口,打断红翎的话,“如果他不怕死的话!”
安九的心中也是气,谁被一块粘人的狗皮膏药追着心情能好的?
现在,饶是想起百里骞那张脸,她就有些作呕。
北策优雅的目光落在安九阴沉的脸上,眼底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看来,你我的交易,还不能就此结束了。”
安九微怔,方才想着那讨厌的百里骞,对北策的话,却是听得不太真切,抬眼对上这双温和的眼,“你说什么?”
什么不能就此结束了?
北策好看的眉峰一挑,竟是觉得安九这恍惚的模样,比起精明谋划之时,还要惹人怜爱许多,顿了顿,继续道,“你我的交易,还没有结束。”
没有结束?
“可当初约定的,我解除了婚约,你没了玉无双的纠缠……”安九的眉心皱得更紧,看着眼前这俊美无俦的男人,她似乎看不透。
“可太子对你紧追不放,呵,我还没见过这太子对谁如此上心的,可心思,却用在了不该用的人身上。”北策敛眉,话到最后,温和的语气多了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不悦。
饶是安九也没有察觉到异样,可赤枫却似捕捉到什么,他跟随世子多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世子的身上,世子素来鲜少情绪波动,而方才就有一刹,是因为太子……不,是因为安九么?
这个猜测跳进脑海,赤枫下意识的看了安九一眼,只见她眉目微敛,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清朗的声音缓缓响起……
“可我对你,已经没了用处,不是吗?”安九对上北策的眼,精明如她,自然很快就明白过来,北策不想结束交易,他还想继续护她!
“谁说没有用处?”北策敛眉,平静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目光从安九的身上移开,望着某个方向,眸中多了几分深沉,“你是聪明的女子,许多事情,你会明白,北王府如今受皇上器重,可谁又能知道,在这器重之下,隐藏着的是什么,功高盖主的道理,谁能不懂?就是因为懂,当年我爷爷才会在平定了齐王叛乱,当今皇帝登基为帝之后,交出兵权,退出朝堂,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交出了兵权,退出了朝堂,就能解决的!”
北策眸中闪过一抹异样,说到此,却是突然停住,安九诧异于北策的话,这些内容,可是世人都不知道的啊!
世人只知道二十多年前北老王爷请辞,皇上挽留不舍,可老王爷去意决绝,终究在周旋之下,才将北王府留在京都城,虽然不再涉朝堂之事,可北王府的财力,却是日益壮大,如今的北王府,甚至比当年手握兵权之时,还要兴盛许多。
功高盖主?为何安九听着北策的话,竟是觉得当年之事,有太多的内情?
这些怕都是北王府的秘密吧,他竟是在她的面前,没有防备么?
“我这里,有另外一个交易,安九郡主可愿听听?”北策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在安九身上之时,眼底已经比方才更是平静无波。
“另外一个交易?”安九蹙眉,心中竟是来了兴致,“世子请说。”
“我助你挡住太子的骚扰,而你……助我护北王府周全。”北策一字一句道。
话落,安九身体一怔,他助她挡住太子的骚扰,这好理解,可是,她助他护北王府周全?
想到北策方才的话,安九敛眉,心中明白了什么,虽然许多内情她不知道,可北策的意思,却似再明白不过,如今看似强大的北王府,越是强大,便越是危险!
北策要在这皇权之下,护北王府周全么?
“世子,你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一介女流,资质平平,世子身份尊贵,要想用什么能人异士,怕都是一呼百应,安九实在没有那能力……”安九敛眉,护北王府周全,又怎是那般容易的事情?
“除了你,旁人怕都还不行。”北策倏然开口,微笑着打断安九的话。
“此话怎讲?”安九敛眉,扯了扯嘴角,不以为意。
“安九郡主难道忘记了,如今在皇上眼里,你我两情相悦,为此,还暗暗默许了你和太子的一纸退婚书的存在,你以为,皇上会无缘无故的毁了一桩婚事么?”北策不紧不慢的开口,平静的眸中,隐隐泛着幽光,靖丰帝的心思,他怎会不知道?
他多疑的性子,想要各方势力平衡,以保持他绝对的控制,而他不会给任何机会,让北王府任何除了他的势力走到一起,所以,安九的存在,对靖丰帝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机会,打破北王府支持太子的可能。
安九蹙眉,顺着北策的思绪,眉心皱得更紧,北策将安九的反应看在眼里,继续道,“你是聪明的女子,昨日中秋宴上,你说出‘奉天子以令不臣’,那使臣说出‘得此女者得天下’之时,你就已经在这朝局之中,无法置身事外了,你该知道,我们的这个皇帝,生性多疑……任何会影响到他皇权的人和事,他都不会允许存在于这世上!”
“既然如此,你还和我牵扯在一起,那皇上对你北王府,只怕会更加防备。”安九对上北策的眼,眸中的光芒也是变得锐利,“你这是在冒险,你这并非是想用我来助你护北王府周全,而是在将北王府提前推向悬崖的边缘。”
北策微怔,眼底一抹惊诧一闪而过,但瞬间,却是恢复如常,这安九,当真比他想象中的还心思缜密!
“你觉得,我会害你?还是,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北策挑眉,俊美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那笑容在阳光之下,看在安九的眼里,禁不住一怔,眼底一抹惊艳一闪而过。
这张脸,明明美好正气,可却让人看了失心智,不是妖孽又是什么?
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努力镇定心神,想着北策方才的话,眸中若有所思。
害她吗?
不,不知为何,安九知道北策不会害她,而至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安九蹙眉,再次对上北策澄澈含笑的眼眸之时,心中已经做了决定。
“好,我答应你,做这个交易,不过,既然是交易,我们是独立的个体,你不能强迫我做任何事,如何?”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可告人的意图?
她也想知道,北策不可告人的意图是什么!
“好。”北策满意的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亲自拴在安九的腰上,安九微怔,看着那锦袋,这锦袋她认得,不就是昨日在中秋宴上,他拿出来当赌注的那个锦袋么?
安九抬眼,看着北策抚着那锦袋,细心替她挂在腰间的模样,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这个,就当是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