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等她与洛玉瑯一同从红崖山归来,不知父母和老太君会如何欣喜万分,守得云开见月明,这话果然不假。
景玉霜带着欣喜和期盼来到红崖山下,那高高的红崖山顶,曾是景家人的恶梦,现如今马上就要变成她景玉霜的美梦。
气喘吁吁爬上山顶,红崖之上,洛玉瑯独自一人清冷地立在崖边,听到她的动静,稍稍偏头扫过她身后跟随的人,冷冷一句,“你一人上来。”
景玉霜不做他想,回头暗示身边人留在原地等候,自己手脚并用爬上了红崖。
“你知道这里于我意味着什么吗?”洛玉瑯不待她站稳,直接问道。
景玉霜答道:“这里是姨母——登仙之所。”
洛玉瑯嗤笑一声,“明白就好。我曾经立誓,待我娶妻,定要母亲同意,你可愿一试?”
景玉霜诚恳说道:“长辈的事,玉霜无权过问,但我对你的心,苍天可鉴,绝无半点虚假。姨母若是有灵,定然会同意的。”
“是吗?”洛玉瑯转身看她,“那就跳下去吧。”
话音一落,景玉霜还未反应,身后已经有数人惊呼,“小姐,千万别信他。”
这一打岔给了景玉霜回神的时间,“红崖险峻,跳下去,焉能有活路?”
洛玉瑯一声轻笑,“既有传说,必有缘故,你不敢,我敢。”说话间,人已离了红崖,鲜红的身影朝着崖底飘去。
“你看,母亲是不认可你的,连雾气都没有升腾。”洛玉瑯的声音犹自从崖下传来,越来越远,却没有丝毫的慌张。
景玉霜早已吓破胆,朝着崖下高声呼喊:“洛公子,洛玉瑯!”随同来的护卫怕她有个万一,推着两侍女上了红崖,赶紧将她拖离了红崖山顶,一路架着她下了山,直到上了马车,景玉霜都是痴傻的,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会跳下去。怎么可能?”
众人马不停蹄赶来这里,就遭遇了这一幕,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尽快回京,将此事告知当家的和主母,还有洛府。
景玉霜回府后一身狼狈扑倒在已候在二门处的母亲怀里,声泪俱下,“母亲,他,他跳下去了,他跳下去了!”
主母早在提前赶回送信的护卫那里得知一切,比她冷静许多,“我苦命的女儿,他本就不是个长寿的,你放心,你父亲已经赶去洛府,一切都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可一抬眼,就看到当家的景畴行回了府,望着哭得不能自己的女儿,朝着妻子使了个眼色。
待两人到了书房,景畴行说道:“他恐怕不行了,我去时,已有人报了信,人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那,小姑子如何说?”洛府主母无比清醒。
“妍凝的意思,尽快挑出人选,最好是景家的,由她认做义子。”景畴行自然明白妻子的意思,说得言简意赅。
“那就挑个无父无母的旁支,最好连兄弟姐弟也没有的,免得麻烦。”洛府主母说话丝毫不带感情,她倒是想挑个自己生的儿子,可条件不允许,既然如此,就不能便宜了那些个饿狼。
景畴行点头,“已经去寻了,最快后日就会有定夺。”
景家速度快,没诚想洛府族人速度更快,景妍凝目瞪口呆地望着族长推荐的人选,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主母,这孩子无父无母,更无兄弟姐妹,只要主母待他亲厚,定会将主母以亲母看待,好生侍奉二老终身。”
更有无数人附和,有说八字与洛老爷和主母极配的;有说他最与洛老爷相像,若说是亲生父子没有谁不信的;还有人将孩童夸赞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总而言之,全族唯他最为合适。
一直昏迷不醒的洛老爷终于醒转来,望着跪在面前的孩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且留在府中,等瑯儿寻到,就以弟相称,为他——为他,”说了几个为他,都没说出口,最后以咳嗽不止代替。
景妍凝大计落空,气极,冷声道:“就依老爷。”
红崖山素来古怪,洛玉瑯哪里有那么容易寻得到,转眼过了月余。
洛府族人等不及了,催促着上族谱,立宗子。洛老爷又一次清醒了些,一言九鼎,“玉瑯我儿命苦,不忍他伤心,就上在他的排名之下,为二弟。宗子之事,待二弟成年之后,再立不迟。”
这话说得在理,无人可以反驳。
因为尸身没有寻获,洛老爷坚持不能办空头丧事,族人见自己大事落听,这死人办不办丧事于他们也不相干,居然毫无阻力。
十五郎在芜阳公主那里得知,一直等着洛府办丧事好去祭奠,等来等去,都没等到,也无处可问,终于按捺不住,头一次寻了芜阳打听。
芜阳忍了心中的欣喜,毕竟是自幼一同长大的,见他生生被景家的婚事逼得跳崖,也为洛玉瑯心伤,这种感叹也无人可以诉说,见十五郎主动寻她,特意找了合适的地方,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倾泻而出。
十五郎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更没想到洛玉瑯为了婚事竟舍得放弃生命,“洛年兄那样爽朗之人,竟会如此,真是令人唏嘘。”
芜阳公主说道:“你不知道,他也是苦命之人,这景家也算是竹篮打水,得了现世报。”
十五郎摇头,“可怜洛老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必定伤心至极。”
两个人唏嘘了许久,虽然说的都是与两人无关之事,但意外的发现,两人看法竟十分相近,芜阳抿嘴偷笑,十五郎更觉不好意思,“公主,是在下唐突了,因为洛年兄于我有恩,我又无人可以打听,所以才冒然找到公主,还望公主体谅。”
芜阳公主说道:“其实我也该谢你,他这事宫中不能谈论,除了你,也无人感兴趣,全当笑话看呢。洛玉瑯这人,其实挺好,真是可惜了。”
十五郎辞别公主,仍旧意难平,提笔给十四娘写了封信,将洛玉瑯之事告诉了她,在他看来,十四娘是认识洛玉瑯的,相识之人突然故去,还死法奇特,自然该告诉她。
穆十四娘接到十五郎的信,已快到中秋,仔细看了信中的日期。翻出洛玉瑯最后的一封来信,上面的日期果然正好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