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孔放长叹一口气,对鱼禾道:“可陛下的条件,跟他息息相关。”
鱼禾眉头微微一扬,“陛下自知避不过此劫,所以准备将他交给我,由我庇佑,好为王氏延续香火?”
王匡虽说嚣张跋扈,视人命如草芥。
但是在王莽的一众儿子、一众心腹里,还算得上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存在。
如今常安城岌岌可危,王莽不将王匡留在常安城守城,反而派他出使金陵,摆明了是想让他离开常安城那个必死之地。
孔放如今又说,王莽的条件跟王匡息息相关。
那么王莽的条件,必然是让鱼禾庇佑王匡,让王氏的香火得以延续。
孔放点了点头,“陛下确有此意……”
鱼禾瞥着孔放,不咸不淡的道:“若来人是王兴,我倒是可以出手庇佑一二,可来人是王匡,我不会出手庇佑。”
孔放忙道:“太师昔日是暴戾了一些,但只要殿下肯收留,太师一定会痛改前非。”
“呵?”
鱼禾好笑的看着孔放,“我需要他痛改前非?他就算不痛改前非,又奈我何?”
王匡手握十数万雄兵的时候,鱼禾就不惧他,如今成了丧家之犬,鱼禾就更不可能惧他。
所以王匡会不会痛改前非,对鱼禾而言,根本不重要。
鱼禾又指了指王匡,“我能给他活命的机会,可谁给冀州、兖州、豫州、扬州那些被残害的百姓机会?
他日下了九泉,见到了冀州、兖州、豫州、扬州那些被残害的百姓,我有何颜面见他们?
这世道没天理,但有公道。
这公道就在人心里。”
鱼禾缓缓背负起双手,朗声道:“若是这世上无人站出来主持公道,那便由我来!”
孔放听完鱼禾这些话,就知道鱼禾是铁了心容不下王匡,但他还是不死心。
他盯着鱼禾,声音低沉的道:“为了主持公道,传国玉玺你也可以放弃吗?”
鱼禾瞬间瞪直了眼,目光快速落在了王匡手里捧着的盒子上。
孔放凑到鱼禾近前,低声道:“殿下猜的不错,那传国玉玺如今就在太师怀里的盒子里。陛下以传国玉玺相托,殿下能不能给太师一个活命的机会?”
鱼禾陷入了沉默。
传国玉玺,始皇帝传下的传国玉玺,意义非凡。
它不仅是国之重宝,也是社稷重器。
它在唐宋交替的时候,失踪了。
往后虽然经常传出,有人发现了传国玉玺,献给了某某皇帝,但传国玉玺的真伪,难以验证。
到了后世,这东西就彻底失传了。
鱼禾也没有见过。
如今这件意义非凡,且具有诸多传奇色彩的重器就在鱼禾眼前,鱼禾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可拿了它,就要保王匡周全,鱼禾又不甘心。
鱼禾倒是能下令生抢。
但抢了这东西,就必须杀人灭口。
不仅要杀王匡,还得杀孔放。
孔放乃是圣人后裔,杀了他,麻烦可不小。
鱼禾自己对圣人后裔倒是不太感冒,但天下读书人却十分尊敬圣人后裔。
他们学的是圣人传下的学问,呈了圣人的情分,他们无法直接向圣人表达敬意,所以只能将这份敬意放在了圣人后裔身上。
鱼禾要是杀了孔放,就等于得罪了所有读书人。
鱼禾还要用读书人帮他治理天下呢。
得罪了读书人可不妙。
孔放大概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敢告诉鱼禾,王匡手里拿着传国玉玺。
孔放一直盯着鱼禾,见鱼禾陷入沉默当中,就猜倒了鱼禾八成动了杀心。
但他坚信,鱼禾不会杀他。
因为他背后有数万儒生,有祖宗留下的福祉。
鱼禾只要想坐江山,就绝对不能杀他。
鱼禾沉默了许久,盯着王匡手里的盒子,感叹道:“陛下大手笔啊!”
传国玉玺,社稷权柄的象征,王莽说送就送,手笔实在是太大了。
要知道,王莽当年为了得到这个东西,也花费了不少心思。
甚至跟自己的姑母前汉孝元皇后王政君闹僵了。
王莽要篡汉自立,问自己的姑母王政君讨要传国玉玺。
王政君不许王莽做出篡汉之举,不愿意给。
王莽从王政君手里抢,气的王政君将传国玉玺给摔了,摔碎了一角。
王莽最后请匠人,用金子镶嵌好了那一个碎角。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金镶玉’的由来。
说起来,王政君性子如此刚烈,有那么一丁点女中豪杰的味道,王政君同辈的兄弟们也不孬。
王莽能夺取汉家江山,篡汉自立,能耐也不小。
可是王氏的后辈,像是基因突变了一样,没有一个有大能耐的。
王匡、王寻、王邑完全是加速莽新败亡的罪魁祸首。
他们被王莽委以重任,不仅没帮上王莽,反而将王莽手里的家底快速的葬了个干净。
孔放听到鱼禾感叹,苦笑着道:“陛下自知常安城守不住,他不愿意让此物落在刘歆那些反贼手里,所以只能交托给你。
你是唯一一个反了陛下,却依然愿意承认陛下是江山主宰的人。”
鱼禾撇了撇嘴,“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陛下明显是清楚,他手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在意的筹码了,想让我庇佑他们王氏的香火,就只能拿这东西出来。
而且,这东西陛下也只能给我。
给刘歆等人的话,没有半点作用。”
刘歆、公孙述、刘伯升、绿林王匡等人都杀到常安城外了,他们根本不需要王莽献出这东西,他们只需要杀进常安城,常安城内的一切都是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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