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栩赌气:“算了,我自己走。”
姜学谦也不惯着她:“那小九上来,咱爷俩走,不管她。”
姜之栩下意识看了眼李衔九,给他使眼色——别上车。
李衔九好像是没看懂,笑了笑,从车头绕到另一侧,开门坐进副驾。
姜学谦立马驱动了车子,好像生怕姜之栩后悔似的。
姜之栩站在原地难以置信,顿了顿,拍了拍脑门,又气又恼。
姜学谦为此哈哈大笑,指着后车镜说:“瞧瞧这丫头。”
李衔九轻轻一笑,没说什么。
姜学谦瞥了他一眼,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李衔九偏头,看着姜学谦说:“我去给女朋友过生日,她去看电影,回来的路上遇见了。”
姜学谦又瞥他一眼,“哦”了一声,又问:“给女朋友过生日,得花不少钱吧。”
李衔九说:“还行,小聚而已,没铺张。”
“钱不够问叔要哈,别不好意思开口。”车子驶进了小区的地下车库,他顿了下才说,“还有,和女朋友交往别大意,别过线,实在忍不住……记得做措施。”
李衔九微愣,低头久久沉默。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这些,他从记事起身边就没有男性长辈教导,而母亲对许多事总是能避就避的。
他缓了缓才说:“我心里有数。”
“你当然是有分寸的孩子。”姜学谦笑:“不过我还要提醒你,学习是最主要的,你得好好学习。”
车挂了p档,稳稳停住。
李衔九随意笑笑,说:“我知道。”
姜学谦解开安全带推门,很自然的转了话题:“我估摸着姜之栩应该进小区了,走吧,电梯口等等她。”
他们想的倒好。
可姗姗来迟的姜之栩,却不愿意和他们同乘一个电梯,干脆等了下一个。
进了家,她直接回房。
李衔九和李青云在阳台上打了个电话。
李青云问他:“天冷了,还要买新衣服吗?”
李衔九说:“不用,我又没变胖没长个,以前的衣服照样穿。”
李青云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还剩多少钱?”
“两千多吧。”
“你也太省了吧?”李青云有点激动,“你可不用省着,咱们不是欠三五千,你省那一百两百的也没什么用,想花就花,不够再给你打嘛。”
他笑笑:“这个道理还用你说?”
李衔九并非是个十分乐观向上的人,只是深知有些努力是杯水车薪,他哪怕吃糠咽菜也还不起50万的帐,所以他不给自己找虐,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那明天我再给你打两千,你买件像样的羽绒服。”李青云还是不放心,叹了气,又笑,“我吧刚到上海那会儿确实难,不过现在不是都稳定了么,累是累了点,但是月薪一万呢。”
李衔九眉头拧了拧,李青云之前提过她在律师家里做保姆伺候老人,能给到这样的工资,可见老人应该是瘫着的,起码大小便不能自理。
想到这李衔九忍不住阳台看了看天,有什么被他硬生生倒逼回去。
他对李青云说:“你想打钱我也不拦着你,随你便吧,反正你打了我也不买衣服,还是和朋友玩,买烟抽,现在谁还注意谁衣服新不新啊,穿着帅就行。”
李青云一听,忍不住笑骂:“臭小子,我血压高都是你气的!”又说,“烟少抽点吧……”
夜深露重,秋天是思念的季节。
李衔九挂了电话,久久没有回屋。
明月高悬,不是很圆,但是很亮。
月光透过窗棂照下来,照到一排盆栽上,他看到他养的雏菊幼苗已经长成大苗了,密密麻麻的。
屋外,风又大了些,他把窗户关紧,心想明天就能把它分苗移植了。
晚上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吵得人醒了好几次。
第二天又是周一。
高三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枯燥而反复,周一到周五不是一根线,周一到周一才是一个圆。
周日才考完的试,老师们周一就把成绩核算了出来。
到下午上数学课之前,排名已经出来了。
姜之栩还是那个名次,而李衔九却退步了一点,考了班里第八。
数学老师上课讲试卷,下面有同学闻风油精提神,数学老师吐槽“又不是夏天,你们到天气暖和怎么办”,可还是挡不住那股浓烈的味道飘荡在屋里每个角落。
老师们总说,我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可实际上他们是无法理解学生的困和累的。
用数学上的话说,无限接近但永不相交。
当然,这个概念也可以套用在别的事情上。
比如姜之栩和李衔九,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始终要保持那一点界限。再比如张家兴和姜之栩,一个追得紧,一个躲得虽然慢,可却一直在躲。
姜之栩不知道为什么张家兴忽然对她势头猛了。
从高航生日之后,他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她问他怎么没和李衔九他们一起,他就会眼神飘忽的说“他们哪有你好”,搞得姜之栩无比尴尬。
有时候也会在班里碰见他,他是专门找李衔九的,因此不怎么和她说话,可等他走了之后,她就会从桌洞里发现被他偷塞进来的巧克力……
11月1号是万圣节,下午放学之前,张家兴来班里找李衔九一起走。
因为过节,他这次没有避讳李衔九,给姜之栩带了一个透明的hello kitty水晶盒,里面塞满了五颜六色的糖。
姜之栩心里拎得清,忙说:“这个我不能收。”
李衔九在他座位上一言不发的摘抄作文好句,他这次成绩下降就是因为作文没写好,拉了七八分。
张家兴见李衔九没什么表示,心也放宽了,一幅“这不算什么”的样子,说:“拿着呗,买都买了。”他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糖,我就是看着好看买的。”
姜之栩心想,话再不说明白,事情就复杂了。
于是从桌洞里把张家兴之前送的巧克力和棒棒糖都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小小一堆。
教室里只有三五个人还没走,但她讲话还是不敢太直白,主要是还怕伤人:“那个,我真的不爱吃甜的,这些你都拿回去吧。”
她语气虽柔,态度却硬。
张家兴面子有点挂不住:“送出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
屋里又走了两个人,姜之栩一上一下拉着外套上的拉锁,不知道该怎么说。
何况李衔九还在旁边,哪怕他对她的这点破事一点兴趣没有,可她还是觉得尴尬。
教室里最后两个同学离开。
她想了想,直白的说:“张家兴,我真的不爱吃糖。”
话已至此,谁能不懂其中深意。
张家兴瞟了眼奋笔疾书的李衔九,只觉有点臊得慌,赌气说:“那你喜欢什么?”
他有点犯轴。
姜之栩讷讷说:“对不起啊……”
李衔九的笔在纸上划了一道凌厉的黑线。
他抬眼,用那双漆黑冰冷的眸子瞟了眼张家兴,淡淡问:“谁给你出的主意?”
第22章 拒绝  神仙来了也移不走
张家兴微顿:“你什么意思?”
李衔九把笔往桌子上一撂, 靠在椅子上,吊着眉梢看他:“满娇?”
张家兴动了动唇,没说话。
“你避开我给她送东西, 是不是私下还找过她?”李衔九一时间明白了很多,他笑了笑, 连连点头,“张家兴你还想追她?你他妈就一个蠢蛋!”
“你他妈什么意思!”张家兴本来就不爽, 听李衔九骂人,火一下子上来了。
姜之栩有点搞不清状况,忙说:“你们这是干嘛, 别吵架呀。”
“我什么意思?你送的东西人家动都没动, 原封不动给你退回来了, 你还问我什么意思……”李衔九笑的嘲弄。
以前大家都没见他正儿八经发过火, 原来是这样的极尽讽刺, 和想象中一样吓人。
“我还真要问问她,她怎么这么想当这个红娘。”
李衔九说着话就站了起来,椅子倏然向后倒去, 发出一声闷响。
他头也不回的出了教室。
张家兴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听了这么些话, 姜之栩大概听明白了,她喊了声张家兴:“那个……是满娇告诉你要这么追我的?”
张家兴叹了声气,猛地踢了下旁边的板凳, 骂了句脏。
姜之栩想了想,又说:“其实你心里也清楚, 我不喜欢你的对么?”
张家兴偏头看了她一眼,她讲的那么直白,他反倒矫情了,认输的话说不出口。
姜之栩一笑, 干脆坐到桌子上,很自如很轻松的样子:“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撮合咱们俩,或许她是看在李衔九的面子上,想照顾照顾我这个妹妹,给我也找个伴儿,但是她可能想多了,这世上不是只有一种缘分,而我们这个年纪,友情往往比爱情更坚固。”
太年轻,容易聚,也容易分。
谁能保证年轻时爱的那个人,就是以后能白头偕老的那一个,爱情的变数太多,结局时太容易面目全非。
姜之栩虽然从未见过爱的全貌,却早早在他人的故事里知道了这个道理。
所以她不急于让自己的爱见光,她有耐心等时光沉淀后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