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倾夜这才得意洋洋地朝独孤凤凛瞟了一眼,特意加重的音量仿佛是在炫耀。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话可要算数!”
白司颜不屑地哼哼。
“我从来都是一诺千金一言九鼎,什么时候食言过了?”
“唔,说的也是。”
对于白司颜的话,东倾夜还是十分信任的,因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会阳奉阴违地耍花招,这个耿直得让人惊叹的家伙,也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虽然看起来好像是有那么点儿蠢钝,横冲直撞而不懂得随机应变,但……就是这样的白司颜,才让人觉得无比的踏实,不用担心被出卖,也不用提防着背后什么时候会被捅上一刀……呵呵,她要捅刀子,绝逼是当面把人捅成马蜂窝的节奏好吗?!
抬头看了眼那府院深深的大宅子,东倾夜微微眯了眯眼睛,转过头来看向秦爷,言语之中不乏傲慢。
“想让我伺候你家主子也不是可以,但是……他们三个,也要一起进来。”
闻言,秦爷半垂眼睑,略显迟疑。
“这……恐怕得先请示一下堂主才行……”
“呵呵,”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东倾夜懒懒地打断了他,“这有什么好请示的?多几个人伺候你们家堂主不是更好吗?他们几个都没意见,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被他这么一训,秦爷下意识扭头看了独孤凤凛几人一眼,在视线掠过白司颜的面庞时,不由自主地闪过一线阴狠,以及些微的忌惮……但不可否认,眼前这几位都是俊美偏偏的少年郎,且不比寻常的楼院小倌儿,都是些出身显赫的贵公子,若能请他们一同进府寻欢享乐,那绝对是做梦都求不来的艳福,别说是堂主……就连他这个正儿八经的男人,都忍不住有些心旌摇曳了。
“既然如此,那……几位,里边请吧!”
“哼!”
淡淡地轻嗤了一声,东倾夜先是看了眼独孤凤凛,继而邪笑着迈步走进了大门,一副不怕他不跟着进门,说什么都要把他给拖下水的架势。
司马青柠抬眸跟白司颜对视了一眼,继而点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打从屠龙堂的堂主派人送来那封血信开始,他们就知道这一场邀约不会那么简单,虽然在见到东倾夜之后,秦爷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不论如何,鸿门宴还是鸿门宴……他们当然不可能让东倾夜独自一人冒险,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四个人一起深入虎穴,至少还能有个相互间的照应。
独孤凤凛倒是没把东倾夜的挑衅放在心上,他现在更关心的问题是——
“东倾夜刚才跟你说了什么条件?”
听到这话,白司颜的脸色又是微微一变,却是守口如瓶。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一见她表情不对,司马青柠跟着也疑惑了起来,“看你这样子,肯定是那家伙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是不是?!”
“虽然是有点那个……但……也不算太过分吧。”
见白司颜推脱,司马青柠更加心痒难耐了。
“那是什么条件啊?说说还不行吗?要不然就跟我一个人说?我保证不会泄露出去的!哎呀……你快告诉我啦,我都快急死了!”
然而,对着司马青柠的软磨硬泡,白司颜却还是不肯透露半点儿口风。
“不能说。”
这下,独孤凤凛也免不得生出了几分心塞,下意识目光幽幽地瞄了她一眼,继而暗自琢磨怎么才能从白司颜的嘴里套出东倾夜提出的“有点那个”的条件。
在秦爷的引导下,四人七转八折,穿过繁复的庭院长廊,在快要转晕脑袋之前,终于走到了一座飞檐斗拱金碧辉煌的阁楼之前。
“叩叩叩!”
款步走上前,秦爷十分恭谨地抬手敲了两下门,那温顺乖巧的模样与之前在大街上见到的,完全判若两人,看起来似乎非常地敬畏屋子里头那个所谓的堂主。
“堂主,十七殿下来了……还有九王爷,百里四少,和司马府的五少爷,他们说要一起……”
不等秦爷把话说完,隔着一扇房门,屋子里的人懒洋洋地打断了他,声音低沉而不失浑厚,听在耳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唔,让他们进来吧!”
听见这声音,四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于心底下纷纷腾起了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好在,不用他们揣测太久,这股子不妙的预感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吱呀”一声,秦爷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刹那之间屋子里迎面扑出来一股浓浓的酒味儿,隐隐约约的,似乎还夹杂着几分肉欲横流的淫靡的气息,裹挟在香薰之中,不算难闻,却也绝对称不上是香艳。
自从跨进门槛之后,那嚣张跋扈的秦爷就一直耷拉着脑袋没敢抬头张望,见他如此,白司颜几人也跟着谨慎了起来,跟在秦爷身后慢步走了进去,却见屋子四周的窗子却全是开着的,一阵接一阵的风从各个方向吹进来,将房梁上垂落下来的纱幔轻轻吹起,层层叠叠的,如烟如雾,挡着众人的视线,一时半会儿看不清那半掩着的屏风后是什么样的情境。
直到撩开幔布走近了,转过屏风走到那个宽敞的厅堂之中,才清晰可见大厅的那头摆放着一张诺大的软榻,软榻之上镶满了大大小小的珍珠和贝壳,在四个角上更是高高地摆着桃子大小的夜明珠,便是在白日里的光线之中也隐隐散发着柔和深邃的幽光。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重点!
一抬眸就抓住所有人视线的,是侧卧在软榻上的那个“香汗淋漓”的女人,还有刚刚从软榻上颤着腿儿爬下来的一个更加香汗淋漓的男人……以及缠在女人的脖子上,那半条探头探脑的白蛇!
抓着披在身上的袍子支撑着坐了起来,女人稍稍理了理衣服,先是抬头扫了众人一眼,紧接着赤果果的目光就笔直地落在了东倾夜的脸上,直勾勾地盯着看了好一阵子,继而才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笑得那叫一个销魂蚀骨。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过来了,倒是有点儿出乎本堂主的意料呢……”
“……”
“……?”
“……!”
“……?!”
话音落下许久,屋子里却还是死一样的寂静,在听那个女人说到“本堂主”这三个字的时候……白司颜四人表示,此时此刻,他们觉得事情的发展简直超乎想象有没有?!
不说白司颜看得目瞪口呆,就连独孤凤凛都有些吃惊,更别说东倾夜已经当场就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很显然,在他们推门而入的前一刻,屠龙堂的堂主大人还在跟她的男宠干柴烈火翻云覆雨,以至于现在说话都还带着点儿气喘……咳!这一点暂且不谈,最让东倾夜无法忍受的是,那个女人竟然有——
六!块!腹!肌!
是真的……六块腹肌!
在那微微敞开着没有包裹严实的衣襟之下,清晰可见,条理分明,六块紧实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地起伏着。
那一瞬间,白司颜有种被一道闪电当头击毙的感觉……枉她还时常自嘲是女汉纸,既没有白莲花的身,也没有白莲花的命,可是直到眼下她才发现,原来她连当女汉纸的资格都没有!
软榻上的那位,才是真真正正的女汉纸好吗?!
如此饱满结实的肌肉,如此强壮健硕的体魄,如此雄浑有力的嗓音,如此霸气侧漏的气场,以及如此……奔放炽热,仿佛看一眼就能连衣服带裤子都给扒下来的强烈欲望……
在见到堂主的第一眼,白司颜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秦爷会这么敬畏他们的堂主,为什么屠龙堂这么一个暴力血腥痞子气息十足的组织,会乖乖地听命于一个女人,为什么就连岛主都对屠龙堂的势力深怀忌惮不敢一窝儿揣了这种恶霸团体……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它们的答案,就在于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比男人还要强壮霸道、凶狠蛮横的女人!
大概是因为吹多了海风的缘故,除了一些客商,蘅阳岛上常住居民的肤色都不是很白,而屠龙堂的堂主更是肤色暗沉,算不上是黝黑,但也已经远远超过了麦色,再加上眉眼间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所以看起来十分的凶悍,即使不能说她丑,也绝对跟“漂亮”两个字搭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所以,在缓过神来之后,东倾夜当场就泪奔了,立刻扭过头来朝独孤凤凛杀过去一道“刚才是谁说的堂主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你特么是在坑我吗?!”……的愤怒的眼神!
微微收敛神态,独孤凤凛侧开视线,抬手摸了摸鼻子,表情颇有一些不自然,仿佛在说……“情报这种东西,难免也会有失误的时。”
司马青柠也是醉了,直愣愣地盯着那六块历历可见的腹肌看了好一阵,尔后上上下下又将那个堂主打量了一遍,在确定她真的是女人之后,才忍不住在心底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她长这么大,这可是头一次看到女人的身材比男人还健硕!在她的印象里面,女人的身子,不都应该是柔柔的、软软的吗?
反倒是站在边上那个堪称纤细美艳的男人,长得颇有几分女子的娇媚,肤色也比一般人白皙细腻许多,丹凤眼微微上翘,两片薄唇殷红水润,在鱼水之欢过后,身上和脸上激起的一层红晕还未完全褪开,看起来娇艳欲滴的,竟是比寻常女子更为妩媚动人。
瞅着这般雌雄颠倒的画面,司马青柠再一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仿佛掉进了一个奇特诡异的魔窟之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见他们没有说话,堂主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东倾夜,转而又笑着问了他一句。
“本堂主的意思,想来秦爷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所以……十七殿下的意思,是答应留下来伺候本堂主一个晚上吗?”
“是,堂主……”
谄媚着迎上前两步,秦爷正打算开口邀功,结果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东倾夜凄厉的叫声给生生地打断了!
“你做梦吧!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才不要留下来伺候你、你这种不男不女的怪物!”
本想着对方若是个温香软玉的美女,他还能逢场做个戏,然后找个机会用鬼瞳之力摄了她的心魂,到时候再让她下令放了司马重偃……可是现在,要他去跟一个这样强壮的女人亲近,嘤嘤嘤……臣妾做不到啊!
听到这话,秦爷口吻一滞,余光之中堂主的面色立时就变得阴狠了三分,连声腔都透着浓浓的危险气息。
“十七殿下,本堂主当你是客人,才给你几分薄面……现在可不是在东晟国,在屠龙堂的地盘上,本堂主劝你还是不要太失礼……”
“阿言,你看她现在就开始凶我了,我要是留下来,还指不定她会怎么折磨我呢……”受不了她那种赤果果的视线,东倾夜忍不住迈开几步跑到了白司颜的身后,秀气的眉眼间是落了一地鸡皮疙瘩的惊恐,“我能不能反悔啊?要我伺候她那种女人,还不如一刀砍死我算了!她、她还跟蛇一起睡觉,简直太可怕了好吗!”
看到东倾夜的脸色都白了一层,不像是装的,大概是真的难以忍受,白司颜知道勉强不了他,就没再逼他,只淡淡地提起眼皮,看向那个半倚半靠在软榻上的女人。
比起另外三只,白司颜因为见过了练健美的女人,而眼前这个家伙的程度还没有到达可以参加比赛的资格,所以……在这种时代见到如此强健的女人,白司颜虽然觉得有些诧异,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因而并没有被屠龙堂堂主的气场给唬住,微微愣了一愣之后,很快就抚平了心绪。
“强扭的瓜不甜,东倾夜只是陪我一起来蘅阳岛找人的,至于司马重偃的死活,他其实并不怎么在乎……所以堂主要是相拥司马重偃要挟他,恐怕不是什么好主意。”
闻得此言,秦狼姬这才微微剔起眉梢,正眼看向白司颜。
四目相对之下,却见白司颜目光凛然,嘴角携笑,一派坦荡自若的神态,并无任何的局促,也没有丝毫异样的表情,看着她的视线平淡如水,就像看着寻常的女子……见状,秦狼姬不由生出了几分兴致,跟着勾了勾嘴角,反问道。
“哦?那依百里少爷的意思,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在我们来之前,堂主不是早就已经想好对策了吗?又何必多此一问?”
说到“礼节”二字,屠龙堂显然是最没有礼数的,从一开始他们在街头强抢民女,到送血书,再到提出让东倾夜侍寝的那种过分的要求,以及刚刚那一场匆匆收尾的鱼水之欢……自始至终,不论是屠龙堂的人,还是他们的堂主,都嚣张狂妄到了一定的境界,跟他们讲道理,显然是白费力气。
但堂主有句话没说错,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所以能不起冲突,最好就不要激怒对方,但也不能就此示弱。
“哈……”对于白司颜这样的回答,虽然没有任何的谄媚迁就,但也算不上冒犯,秦狼姬莫名地觉得对胃口,不由笑了一声,终于把话题拉到了正轨上,“既然如此,那本堂主也就不多说了,你们要是想把司马重偃带走,那就按屠龙堂的老规矩来,跟本堂主赌上一把!三局两胜,如何?”
☆、90、睡相太差
“这个主意不错,只是……不知堂主打算怎么个赌法?”
在来之前白司颜就已经暗暗地将屠龙堂的底细摸了一遍,知道这蘅阳岛上的赌场十之七八都是他们的家当,所以听到秦狼姬提出这样的条件,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难得百里少爷远道而来,本堂主自然应当尽一尽地主之谊……这样吧!第一场,就先玩本堂主最拿手的骰子,如此也不至于怠慢了各位,不知百里少爷意下如何?”
抬首昂胸,目光凛然,秦狼姬噙着嘴角的一抹笑,眉眼之间不乏傲慢,言语中更是捎着挑衅的意味。
前半句说得彬彬有礼,要以地主之谊待客,后半句却是话锋一转,直言骰子之流乃是她在赌场上的杀手锏,明摆着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想让白司颜知难而退。
但偏偏,白司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嚣张耍横,当下就勾起眉梢笑着答应了下来。
“好!既然堂主有此雅兴,那本少爷就奉陪到底。”
“爽快!”大笑着赞了一声,秦狼姬也不啰嗦,当下扬手一挥,对着秦爷吩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
“是是,属下这就去!这就去!”
被那女人喝了两句,小媳妇似的候在边上的秦爷便就立刻点头连声应和……在街市上耀武扬威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痞流氓,转眼到了秦狼姬的面前,却像是龟孙子似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看得司马青柠几人又是瞠目结舌,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不知该从何说起。
别说堂主是个女人,就算是个高大雄壮的魁梧大汉,也不见得能把秦爷驯得如此服帖,但对方既然能让秦爷这般俯首帖耳点头哈腰,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六块腹肌是一方面,气势慑人也是一方面,除此之外……跟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糙汉子不同,秦狼姬绝对不会是个单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