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煦现在倒是心情兴奋得能从石子村的事情开始说起,但她也奇怪江立对于她选了肖七而没选谢禹森一事,并没感到不快,因此也看向江立。
江立看了眼王氏,看了眼柳煦,皱眉,也是一脸郁闷:“今天我一进皇宫就被请到御书房去了。那荣王和翼王兄弟便御书房中,皇上正和翼王手谈,荣王则在考较辰王学问。”
他能不郁闷吗?
他参的荣王和东秦皇室往来密切,恐令军心不稳,恐危及江山这样的重话都抛出来了,皇上也确实勃然大怒,但荣王只是被禁足三个月。
真被禁足三个月倒也罢了,这才两日不到便在皇上御书房看到荣王,而且还看到东秦国那两位刚被册封的王爷,四人其乐融融的。
江立便觉得自己参荣王爷的举动,以及之前和荣王爷许多时候针锋相对,在皇上和荣王爷眼中,恐怕就是跳梁小丑,他更加郁闷了。
郁闷的江立看了眼妻女:“总之,十六年前的战争早已结束,皇上有心和东秦恢复邦交。浅儿被皇上选中,与东秦国翼王和亲。”
有了浅儿所说她与东秦国七皇子机缘巧合下成了夫妻在前,他自然不信那么巧,是皇上主动选的浅儿,不知那翼王和荣王如何让皇上选中的浅儿。
此话一出,王氏也沉默了,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他们家没有不答应的理。
她辛辛苦苦培养了十几年江月浅,为的是利用她,给她儿子和女儿铺路。
万万没想到,临了,江月浅竟然要嫁给东秦国的质子!
表面上是在这封国来作客,皇上都会礼遇三分,实际上就连平民百姓都未必会尊重他,更不要说他妻子了。
她还怎么给睿儿武儿和沁儿铺路?
白白浪费她花十几年时间培养!
“这么说来,宴会上太后派人请荣王,只是作戏?”王氏这话不需要人回答,她心中也已有了答案,“那祁郡王求亲也是作戏?浅儿选那翼王,也是皇上通过盛世公主示意的?”
嫡长女婚事已经定下来,江立便没再提祁郡王之事,而柳煦不想横生枝节,闭口未言。
这二人的沉默让王氏理所当然地看作默认。
江立并未给她说祁郡王有意求娶江月浅一事,但王氏今早也知道了那四个婆子是祁郡王的人,她有些恍悟似的感慨:“皇上心思果真缜密,早早安排了全套戏。”
江立严肃道:“不得妄议圣上!”
“妾身知错了。”王氏低头认错,忽而又想起另一事,“那浅儿你今天早上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不见了,任谁也找不到你?”
提到这个,柳煦便有些尴尬了。
“我把江府的牌匾砸了。”
“无妨!这牌匾也用了十多年,该换新的了。”江立之前受柳煦要求引开了守门人,是在她之后出的门,牌匾被砸之事他已经知晓,但此时也是咬牙切齿的。
“什么?”王氏腾地站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她走得早一些,并不知牌匾之事。
被江立严肃的目光一扫,王氏又坐了回去,压低声音道:“你简直越来越无法无天!”
谢禹森的身份,浅儿说她曾嫁过人的事,关系太过重大,王氏担不住,江立都不欲和王氏说,只含糊道:“行了,别总说孩子。人没事就好。”
“祠堂也被我破坏了。”柳煦尴尬地看向江立,这事江立和王氏都不知道,一听自然是心惊肉跳的。
柳煦肉眼可见地看着他面部肌肉因咬紧后槽牙而跳了跳,迅速补充:“不过我没动老祖宗们的牌位。”
江立和王氏刚松了口气,又听到柳煦略略不好意思道:“爹,我把您书房也砸了。”
“你……唉!”王氏哀叹一声揉起了太阳穴,江立吃人的目光咻地朝柳煦射过来,柳煦讪讪笑。
江立知道浅儿这么做是要让外人知晓她恨江府,她所做之事与江府无关,但仍强忍了半天,才缓缓舒出一口气,咬牙切齿道:
王氏视线从江立身上转到柳煦身上。
江立有些反常,竟然连责备都没有一句,王氏心中有些气闷,这三年间,江月浅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她上了多少眼药才让江立对这女儿心生厌烦?
不料这江月浅和那翼王的婚事刚一定下来,江立便处处容忍她,难道这又让他想到了她娘?
王氏垂下眼眸,没人看得到她眼中神情。
“既然你和翼王有这缘份,断不可再任性外出,知道吗?”江立想了想还是严肃敲打她一番。
“嗯!”柳煦郑重点头。
王氏心中十分憋屈,更不想理她。
然而无论如何这都是丞相府第一次嫁女,而且还是皇上赐婚,又与东秦和大封的和平相关,兼之前几日江月浅说她偏心,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言论传到了江立耳中,她已经被江立狠狠斥责过了,现在在江立面前,她身为“江夫人”的职责,不得不履行起来。
“既然婚事已经订下来,你便老老实实在家里绣嫁衣。娘会好好给你准备嫁妆,让你风光出嫁。”王氏声音柔和,慈爱,还伸手给柳煦理了理额前碎发,“吴妈妈和小蝶二人以外,娘再给你挑个婆子,挑几个丫鬟。家里的丫鬟婆子都是训练好的,懂分寸,但你若是看不上,现寻了牙婆送人到府上来,你重新挑了,让罗妈妈吴妈妈好好训练训练也行。”
“谢谢娘。”这大封国高门大户的小姐出嫁,有陪嫁的下人是很正常的,即使柳煦没有感受到王氏的母爱,她也不会拒绝。
这大封国皇帝既然要给肖七赐府邸,肖七这个质子也不可能很快便能离开这京城,那她也不会闲着,一些在石子村做过的事,或者是在石子村没法做的事,在这里可就要好好做起来了。
她需要人手,这点陪嫁的下人远远不够,而且就算卖身契在她手里,她有后世的经历和三观,也不会亏待他们。
回了江府,江立看着原来挂牌匾之处在灯笼的映照下显得尤其光秃秃的,太阳穴免不了又是一阵突突猛跳。
先到家的江睿和江武以及三姐妹亦是发现了这一点,江武和江雪韵正气愤地责问守门人。
江立瞥了眼柳煦,柳煦略尴尬,走上前去勇敢承认:“不怪他们,是我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