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楠雄有些羡慕的看了织田作一眼,虽然他也有预知能力,但却只局限于预知一些灾难,并且完全不可控。不过这样的话,他想要消除男人的记忆就变得困难起来了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处理起来更加麻烦,于是为了避免麻烦,齐木楠雄还是很认真的问了一句:你能让我敲上一下吗?
他补充道:一下就好。
可你明明是想要敲四下。
织田作飞快的腹诽了一句而后无比郑重地选择了拒绝。
我们就不能和平共处吗?他这样问。
好吧。
粉头发的少年似乎衡量了一下,片刻后他收起了奇怪的香蕉棍子,点了点头,说:我叫齐木楠雄。
☆、14
织田作。织田作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他想了想,问:这里是哪里?
加罗林群岛,在西太平洋。齐木楠雄揉了自己的太阳穴,昨天妈妈看电视
的时候旅游频道刚好放到了这里的图片,现在唯一能够庆幸的就是这里的无人岛很多,他们降落的地方就是其中一个,否则的话,两个从天而降的人一定会闹出骚动,他还不想被留下当原住民的酋长。
既然同为超能力者,我可以不消除你的记忆,但你要答应我不能把我的事情
说出去。还有今天的事情也请当做一个意外吧,我们再过一分钟就可以回去了。齐木楠雄用没有光泽的眼睛注视着织田作,似乎是为了增强言语的力量,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可以随时监控到你的踪迹,如果你对别人说了,哼
少年露出了一个像是大魔王的表情。
好的,我答应你。织田作并没有多嘴的习惯,他并没有强烈的好奇心也没有
什么诉说欲,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合格的秘密保守者。
不过,织田作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就又看向了齐木楠雄,问:你可以瞬移到别的地方吗?
齐木楠雄不明所以:可以。
那么,能不能请你把我送到左山町附近?织田作很坦然的说:我约了一位夫人见面,不过我不是很熟路,担心会迟到。
齐木楠雄沉默了一下。
左山町就在他家附近,所以他没什么问题,他只是想到了父亲每天摆着一张很蠢的表情叫自己楠雄A梦的时候,有种微妙的错乱感。
难道所有成年男性都能毫无芥蒂的拜托别人吗?那他以后一定要小心不要变成这样的大人。
走吧。齐木楠雄没再多说什么,伸手拽住了织田作的袖子。织田作就又飞了起来,但也只是眼前一花的功夫,他们就重新出现在了日本的小巷中。
走出去就是左山町。齐木楠雄指了指巷口。
谢谢。织田作礼貌的道谢,想了想又道:再见。
再见。
姑且算是解决了麻烦,现在只要去买瓶酱油他就可以回到家里了。
想到这里,齐木楠雄的声音都轻松起来,但当他终于买完酱油回到自己家门前时,却在门前发现了三个正聊天聊得火热的人。
呀,楠雄!三人之中的一人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恰巧抬起头来。虽然孩子都已经快要成年,但却仍然像二十几岁时一样漂亮的夫人露出了天真的笑脸,她向正走过来粉头发少年招了招手,开心的呼唤道:楠雄,快过来!
织田作也在此时侧过了头,然后,他就与齐木楠雄撞上了视线。
织田作:
齐木楠雄:
织田作望着粉头发的少年,他现在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市谷太太会说这附近时不时的有巨响了因为多半是真的有,只是被少年掩盖过去了而已。
织田作挑了挑眉,如果说他只是感到有些意外,齐木楠雄就完全是心情复杂了。如果需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生活处处有惊喜吧。
齐木楠雄已经停住了脚步,织田作猜他一定是花了一秒钟来消化这个巧合,因为少年明显是呆了一下,然后才无奈的柔和下了眉眼,乖巧叫人:妈妈。
楠雄,还记得市谷太太吗?一年前才搬到了隔壁市,她家的儿子和你一般大,今年也刚好是上高二呢。齐木妈妈温柔的问。
不在一个高中。齐木楠雄走到妈妈身边站好,脸上依然没有太多表情,甚至声音里也带着些无奈感,但织田作觉得,少年看向母亲的眼神十分温柔。
真好啊,久留美酱你还是一点没变,不过楠雄好像长高了。市谷太太也是一位温和的女性,她似乎有些感概,但却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于是在又和齐木妈妈寒暄了几句后,就将谈话重心转移到了织田作身上。
啊,对了!我来介绍!齐木妈妈被提醒后立刻活力满满的拍了拍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然而齐木楠雄看着无声站立的织田作,却生出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妈妈认真的说道:这位是织田作先生,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的邻居了!这是我的儿子楠雄,楠雄君~
齐木妈妈不忘叮嘱:要跟织田先生好好相处哟!
织田作给了少年一个理解的笑容,齐木楠雄在母亲饱含殷切期盼的注视下也只能投降。
我会的齐木楠雄生硬的说。不过想了想,他就又觉得邻居换成织田作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隔壁的市谷太太当然是个好人,但自己偶尔超能力失控的时候还是会波及到周围。
虽然他都有好好的时间回溯和消除记忆,但市谷太太还是产生了危险的第六感,于是在孩子升上高中之后就搬了出去。
妈妈是个单纯的人,他也不想把自己是超能力者的事情宣扬出去,所以,有一个了解情况的邻居似乎也不错?
齐木楠雄摸了摸下巴,决定暂时观望。
另一边,在少年充满威慑力的目光下婉拒了齐木妈妈关于一起到我家来吃晚餐的邀请,织田作也进到了市谷太太的房子中。
虽然很久没有住人,但市谷太太在得知织田作想要租下房子后就提前雇佣人来打扫过,所以也没什么灰尘。织田作大致看了一下,这里确实像部长说的那样,是个很不错的房子。
木质的小楼温馨而宽敞,二楼靠窗的地方还有一面很大的书桌,从窗口看出去能看到不远处的公园。
织田作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拉开椅子在宽大的木桌前坐下来,把需要校对的稿件放在桌面上,却并没有立刻翻开。
他这就算是安顿下来了,但织田作却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无论是本丸还是这里都不能令他安心,他只是一个误入世界的幽灵,心始终漂浮,落不到地上,可织田作也并不觉得难过,因为这是一个不错的世界,宽松而自由,没有枷锁,没有镣铐。
他想,等他赚够本丸的补给和自己的咖喱钱,他或许也可以出去转转。
这是个陌生的世界,却也是他从所未见的广阔。
☆、15
立川先生已经在编辑部工作将近十年了。
作为觉川社的创始人之一,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总编的位置,而看着公司从弱小到足够立足,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点成长一样。
在日本,出版社想要立足其实并不容易。
前些年还好一些,许多出版社刚成立时生意也曾火极一时,但这些年随着书业衰退,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出版社支持不下去了,而觉川社能够撑过最惨淡的年份一直屹立到现在,这其中绝对少不了立川先生的贡献。
立川先生并不是一个死板的人,他有时会和朋友在酒馆里小酌几杯。每当谈到这件事时,他都会自豪的拍拍厚实的胸脯,说:因为编辑部是我说了算,我才不在乎资历,只看能力高低。
他只要最好的校对、最好的编辑和最好的宣发,他可以毫不迟疑的说,在所有同行中,他们的编辑部是最好的。而一个最好的编辑部,对于作者的帮助有时是超出想象的。
说到这里,立川先生就总是忍不住连连叹息。
他的朋友问他:你怎么了?立川先生便闷闷的叹气,他跟朋友说道: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年轻人,他在我的编辑部里做校对工作,但我觉得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成就应该不止如此,可每次劝他的时候他都会婉言拒绝。
立川先生惆怅的皱起了眉,似乎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几张书稿的照片给朋友看。如果织田作在场,他就会发现这是他去应聘时立川先生为了考校而交给他校对的书稿。
行业内的人比较了解,校对工作虽然待遇很好又不需要资格证,但实际上却并不是一个好做的工作。除了相当的耐心、细致以外,还要求对汉字和语言能力的精通,需要有大量的阅读储备、常识和冷知识也必须了解。
织田作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博学的人,但他又确实读了很多书,如果只是校对的话,他差不多能够达到要求。
织田作实在穷的厉害,他这样想着,就决定去试一试。虽说如此,织田作并不知道他具体应该做些什么,只能尽力做他能做的,于是最后交上去的书稿就不仅校对文字正误,还试着对一些内容进行了编排。
再之后的事情就有些超出织田作的预期了。
他不仅被非常顺利的录用下来,员工口中面对工作时像是魔鬼一样严酷的总编、也就是立川先生对待他也非常和煦,不仅同意了他回家校对书稿,甚至还愿意让他提前预支工钱。
织田作起初并不知道立川先生为什么看重自己,直到很长时间之后他才偶然发现,立川先生每次交给自己的工作除了校对外还包括了编辑的部分。
相当于他一个人做了两个人的工作。
不过立川先生并不觉得他这样做这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他向来就是一个敢于冒险同时也不怎么守规矩的人,他能够心安理得的将事情甩给织田作,也敢在拿到书稿的第一时间就非常痛快的给织田作开出了不低于两个人的工资。现在,他也同样能够不加掩饰的对朋友赞赏道:织田是个不可多得的人!他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两个人的工作,连最挑剔的人都挑不出他的毛病。作者中还有很多人跟我说,如果这位织田先生愿意写作的话一定会有了不起的成就,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不管我怎样劝说,织田都不愿意写作
立川先生大概是有些喝多了,握着杯子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而他的朋友却并难得的并不觉得吵闹,他眯着泛着几分醉意的眼眸认真仔细的看完了由织田作校对的书稿,沉默了一阵儿才推了推眼镜,抬起头发自内心道:你说的没错,你可一定要劝劝他。
立川先生立刻又被燃起了斗志,他喝了口酒,发誓他一定会的。
于是第二天交稿的时候,织田作就又一次受到了热情的招待。立川先生望着他受伤的说:真的不能再考虑一下吗?哪怕只是试试也是好的。织田,你的才华不能现于更多人的眼前,实在是太可惜了。
立川先生把自己窝在柔软的办公椅中,半圆形的桌面上堆满了垒砌起来的书稿,高度已经已经超过他了这令他看起来像是被包围了,又好像整个人都是从书籍里长出来的一样。
立川先生长得并不好看,他有些胖,发际线开始后移,五官也没有值得称道的地方。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但他对于文学却又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与执着。织田作和立川先生对视,在那双似乎燃烧着火焰的眼瞳的注视下,织田作却退缩了。
抱歉
织田作垂下眼遮住了情绪,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上是干干净净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情绪影响,指尖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起来。
织田作沉默了一会儿才找到了声音,他将手指攥紧,用平静而沉缓的声音说:我以前想住在一个能看见海的屋子里,想写一本小说,如果能够活很久,就看着弟弟妹妹们长大但是现在,我已经没办法写任何东西了。
织田作向立川先生躬身行礼。
立川先生被惊住了,作为也经历过风风雨雨的过来人,在听懂了织田作话里的意思后,他连忙摆了摆手,露出了歉意的表情。但是织田作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之前跟您提过,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份在隔壁市的工作,我明天就可以去报道了,那我以后还是周末送书稿来,希望不会很麻烦您。
当然不会,这可是件好事,稿件就按照约定好了来就可以,你也不要太累了。立川先生笑眯眯的站起来,他送织田作走到了公司门口,又拍了拍织田作的肩,笑着说:祝你工作顺利,要是遇到烦恼的话也可以和我说说,还有
说到这里时立川先生迟疑了一下,但看了看织田作的神情,他还是叹了口气,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要苛责自己,织田。
因为人生就好像波澜壮阔的大海,过往都会沉进泥沙里,再也不会被打捞起来。
☆、16
按照太宰治的说法,织田作是一个对自我认知有很大偏差的人。
在太宰治看来,织田作是一个很奇妙的人,既简单又通透,明明有着很强的能力,却一心想要平凡的生活。
身处在权利中心,太宰当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港口Mafia的本质。黑暗、死亡、血腥、暴力能够轻易的将人同化,然而织田作却一直默不作声的坚持着自己的生活方式,明明就在泥潭中,却从未掉下泥潭。
对于太宰而言,织田作就像是一面被黑漆泼过的画布上唯一的白色圆点,他不知道这一点白色是怎么留存下来,但却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并且,他也并不讨厌。
太宰治几乎一眼就发现了织田作,而之后越是接触他就越是感到新奇港口Mafia里唯一一个字面意义上的好人,这难道还不够奇妙的吗?
如果再进一步,这个好人的本质还是一只心甘情愿收起尖牙和利齿的猛虎,肚子底下还非要塞上五只毛都没长齐的兔子。太宰治觉得有趣极了,所以才总是忍不住想要逗他。
太宰从不隐瞒他对织田作的极高评价,然而织田作却一直认为他只是个平凡人,甚至比一般人还要来得木讷和迟钝。要是说的再严酷一点,或许还要加上胸无大志和一事无成这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