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温王革故鼎新,采用新官制新军制之后,于本朝军制多有更迭。天下军队分为中军、外军,外军是地方郡国武装,中军即是禁军,常驻京师以及要害地方。中军、外军之外,尚有乡兵,长居乡闾,负责维持地方治安,类似民兵。此外乡闾青壮,每年要择其勇健者聚众习武,讲习战阵之事,国家有粮米补偿。如此一来,本朝军制便随之蔚为大观,如臂使指了。
十六卫大将军之下,各设左中右三位领军将军,正四品,资历战功浅者为护军将军,从四品,每人麾下有盛兵八千。其余六千精锐,由十六卫大将军自将。每一位领军将军(护军将军)麾下有三位中郎将(校尉),麾下将兵两千五百,正合一部之数,其余五百则为亲兵。
如今,臧霸利用“火炼”战术,轻而易举地打赢了这一仗,分兵三路,一路追击高干,一路阻截袁绍,一路入城清剿,实在是扎扎实实的战法儿。东缗城附近还有数千袁军残兵溃卒,若是不能尽快剿灭,定会骚扰民间。温王治军甚严,一向善待百姓,绝对不能作壁上观。
“诺!”“领命!”“将军放心!”!臧霸一声令下之后,三位领军将军一齐右拳当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这才打马去了。随即,鼓角交鸣,两位将军各率所部,流水般去了。臧霸督率六千亲兵,与中领军将军一起,在东缗城西门外列阵,准备拦截袁绍所部溃兵。
过不多时,只见数里之外烟尘大起,马蹄咚咚,震天动地。“传我的将令!步卒在中央,骑兵翼护左右两翼。准备与袁军厮杀!”臧霸立在马上,手搭凉棚遥望远方,不疾不徐地下了命令。大约一刻钟之后,远处出现了大队骑兵,这些骑兵们个个汗流浃背,面露惊恐之色。
片刻之后,大批袁军骑兵接近了选锋右军的步阵,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勒住了战马,满脸焦急地向后张望。前有猛虎,后有追兵,这可如何是好?此时,袁军久战力疲,大败亏输,落荒而逃,虽有万余骑兵,好比同惊弓之鸟,策马狂奔尚可,若是要抵死力战,却有心无胆。
正在此时,许攸、田丰、郭图、辛评、荀湛、袁熙诸人人簇拥着袁绍赶到。袁绍徐徐勒住战马,手搭凉棚,遥望远处,只见汉军壁垒森严,军容整肃,不由得大放悲声了。“呜呼!想不到我袁绍纵横天下,今日竟然死在此地!”话音未毕,袁绍涕泪纵横,早已泣不成声了。
就在袁军上下惊慌不定之时,只听得前方左右两边一声炮响,两支军马从斜刺里杀出,摆开阵势拦住去路,为首之人正是徐晃和张辽。“袁绍老贼!我二人奉温王将令,在此等候多时了!尔等还不速速下马投降,饶尔等不死!”徐晃、张辽二将骑在马上,大声怒吼道。
一见此情此景,袁绍立刻就觉得心如死灰了,他沉吟片刻,这才镇定心神,向左右诸将一抱拳,朗声说道。“诸君随我袁绍多年,我心甚慰!如今前有猛虎,又有追兵,奈何奈何!依我之见,诸君还是下马投降那吕奉先吧,至少还能保全首级。我袁绍是一世英雄,四世三公,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束手就擒!如有邂逅,宁愿自刎而死!诸君,就此别过!珍重!”
话一说完,袁绍镗啷啷一声儿抽出腰间削铁如泥的宝剑,大声怒吼道:“诸君!我袁绍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束手就擒!有愿意拼死一战的,随我来!”袁绍话音方落儿,袁熙第一个站出来了。“父亲!孩儿愿意战死!我袁家四世三公,岂能屈膝于一个军卒之后?”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死战!”“死战!”“死战!”在袁熙的带头之下,他麾下的千余异族骑兵一个个举起手中的兵器,大声喊喝着。袁绍的谋士这边,许攸低头不语,田丰奋臂疾呼,郭图连连冷笑,荀湛、辛评二人早已汗透重衣了。
“主公莫要惊慌!此时此刻,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只要我文丑三寸气在,定能保得主公无虞!二公子,我文丑上前杀开一条血路,你保着主公随后跟来!只要冲出重围,我军定有卷土重来之时!”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大将文丑浑身浴血,带着七八百轻骑兵急速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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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就劳烦文丑将军了!将军救命之恩,我袁绍记住了!”袁绍收起眼泪,在马上一拱手,让开了道路。“是男人的,裆里带把儿的,随我来!与汉军决一死战!不是男人的,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文丑双腿一夹马腹,舞动手中长枪,大喝一声,径直冲向对面汉军。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袁绍军的老底子是冀州附近的燕赵、河北勇士,最重义气。军中老卒在袁家多年,受恩甚重,如今文丑以大义相激,一个个立刻就嗷嗷叫了。“和汉军拼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众人各舞刀枪,追随文丑去了。
这边厢文丑激励士卒,准备决一死战,那边厢张辽和徐晃也没闲着。“结阵!”“突击!”随着张辽、徐晃两声大吼,陷阵左卫的将士们纷纷下马,结成大阵,挥舞着手中雪亮的陌刀,如墙而进。虎豹左卫则迅速排成经典的楔形队形,虎骑在前,豹骑在后,准备决死冲锋。
“随我来!”文丑催马向前了。“杀!”“杀!”“杀!”“杀!”“杀!”“杀!”汉军也发起了冲锋。昌邑大战以来,最大规模的骑兵决战终于拉开了帷幕。“父亲,不要管其他人。只要紧紧跟在文丑将军身后,冲出去就行!”冲锋之前,袁熙纵马靠近袁绍身边儿,低声说道。在父子两人身边,是许攸诸人,一听此言,眸子之中顿时都放出了阵阵光芒。
“显奕,你的意思我明白!高帝百战百败,垓下一战终有天下。人不能争一时之短长,须徐图恢复。我竟不知你还有如此胸襟肚量,可惜这些年来,我太忽视你了!”袁绍转过脸来,向着袁熙重重地点点头。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早已坚如磐石,最坏的结果儿不过是自刎而死罢了!我袁绍一生英雄,岂能屈身以事吕布?“诸君,随我父子杀敌!”袁绍大笑了。
数十息之后,两军的先锋就猝然相遇了,虎豹骑的前锋如同一柄巨大的铁椎,狠狠地砸在了袁军的矛头之上。转瞬之间,就凿穿了袁军的前锋,深深地楔入了袁军的军阵之中。袁军士兵被被撞得飞上天际,在空中四处乱飞,惨嚎声响成一片,整个战场顿时成了修罗地狱。
文丑暴喝一声,舞动长枪,在和虎豹骑前锋接触之前一带马,掠过虎豹骑的前锋,斜刺里杀向了汉军的右翼。他身后的七八百轻骑兵,一大半儿跟上了他的节奏,一少半儿正好遇上了汉军的前锋。就在后军和汉军纠缠在一起之时,文丑已经凭借勇力,凿穿了汉军军阵。
别看袁熙年轻,弓马骑射却甚是精妙,早在文丑改换冲锋方向之时,他早就看穿了其中奥妙,提起做足了准备。如今一见文丑成功突破了汉军边缘,他立刻爆喝一声,簇拥着袁绍向缺口冲去。“不想死的随我来!莫要管后军!”袁熙挥舞长枪,挑飞了一个汉军骑兵。
“主公随我来!”文丑在前方暴喝连连,一连挑飞了七八个汉军豹骑。目前的形势,虎骑正在向前冲锋,陷阵营正在步步向前逼近,汉军右翼的豹骑不多,前锋又无法转向。此时此刻,正是逃出生天之时!若是稍有耽搁,让豹骑和陷阵营围上来,那可就真的十死无生了。
袁绍是百战良将,岂能不明白其中奥妙?文丑早就存了心思,牺牲后军的骑兵,换取一线生机。既然付出了如此高昂的代价,就应该万分珍惜才对。“随我来!杀出重围!”袁绍双脚一夹马腹,在千余精骑的簇拥之下,径直向前冲去。只要冲破了前方臧霸的步军大阵,就能逃出生天了。“弓弩手!攒射!”汉军军阵之中,臧霸一声怒吼,汉军弓弩手们万箭齐发了。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汉军强弓硬弩一阵攒射,箭矢铺天盖地,如同飞蝗一般,落在了袁军军阵之中。“哎呀呀!我中箭了!”“哎呀!”噗通!噗通!噗通!袁军骑兵之中,顿时有数百人中箭倒地,跌落马下。后面的骑兵马蹄咚咚,径直从他们的身体上滚滚而过。
“莫要理会其他人!冲过去才有活路!”袁熙一带马,跑在了袁绍身前,为他遮蔽箭雨。
“随我来!冲过去!”袁绍一边用宝剑拨打着蝗虫一般的箭矢,一边急催战马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