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之中的万幸,断臂以及地上的血液中那种古怪的变化并没有延伸到小刘的身上,从现场看来,这是个极度聪明而果断的女孩儿,断手的手背上有一条明显的伤口,那应该是什么东西划伤了她的手背,然后她感觉到了自己左手中的变化,就毫不犹豫的用手术刀切下了自己的左边小臂。
传说中的壮士断腕,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啊。如果她当时不够果断的话,很可能会变得和那棵人形矮树一样的下场。吩咐小权照顾小刘,我则从那扇敞开的窗户跳了出去,那个树人现在应该还没跑远,小权从化验室出来,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可是等我落到了地上以后,却有点发傻了,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正倒在前面几步的水泥路上不停的抽搐,附近却是完全没有看到树人的影子。
“兄弟,你怎么样!?受伤的地方在哪里?”显然,这个警察是刚好撞上了从化验室里逃出来的树人,被袭击了。
警察听了我的话,一边抽搐,一边艰难的抬起一只手指向了自己的嘴。天,这可怜孩子竟然是嘴里中招了。我用左手捏住他的腮帮子,右手用手机打开手电筒往他嘴里照了进去。这一照却发现这倒霉警察的舌头已经整个变成了绿色的,不但如此,还好像有生命一样胡乱的扭动着。当手电光照射过去的时候,那条舌头就好像受了刺激一样,拼命的往外伸,我赶忙松开手,退离了他的身边。
法医小刘有的救,是因为她果断,截肢及时,而这个警察兄弟显然是没得救了。我总不能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作为截肢吧。四下里看看,完全没有了树人的影子,翻上墙头张望,也依旧没有。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东西,想必是找了地方躲藏起来了,唉,一死一残,之后,还不知道多少人还要继续遇害。这个年,估计是我经历过的最让人压抑的一个新年吧。
当120的救护车赶到了桥西分局的时候,法医小刘早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而那名倒在院子里的警员也完成了植物化的过程。在这段时间里,我能做的就只有站在他的身边,观察他变化的每一个步骤。这种植物化很显然是从伤口开始往身体里面侵蚀,侵蚀的速度没有传说中的丧尸病毒那么快,似乎这种东西不是通过血液进行的,而是通过类似于植物扎根之类的方式进行的,伤口处埋下种子,然后种子朝着身体其他部分开始生长,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
到最后,警察整个都变成了人形矮树的模样,只不过他的两只脚变成的根须无法扎进身下的水泥地里,而他身上的衣服鞋子,甚至一些金属,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快速腐化,变成了泥土一样的东西。
不过让人不解的是,同是树人,我们挖回来的那个家伙居然可以自己开窗逃走,而这个刚刚变成的却是一动也不动,任由我用东西戳还是用脚踹什么的,就是一动不动。难道说,树人的觉醒也需要什么条件不成?
回想白天时候的事情,心里就是不由得一阵后怕,我和李加薪都接触过那个树人,要是那时候树人暴起发难,恐怕我们两个也是难逃厄运。这么说来的话,难道说树人的醒来也是有什么特别条件的?
尽管如此,对于这个刚刚转化的树人,我们也都不敢再有半点大意,找人用空心钢管和结实的尼龙绳做了几个套马杆,套住了警察树人的四肢和脑袋,把他给抬进了停尸房,说实在的,现在最好的选择并不是把他关在停尸房的冷柜里,而是一把火把丫的给烧了,可是现在导致这种变化的原因我们还不清楚,说不定这人还有救回来的可能,所以就先冻起来了。最近死的兄弟已经够多了,但凡有点希望,我就不想再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话说,贝组织的这些家伙,又是何苦呢,有这样的手段,他们不管是去培养一些动物学家或者植物学家,又或者开辟一种全新的治疗技术来公开赚钱,都能够以正当途径获取大量的财富,又何必通过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来敛财呢?他们的想法,还真是有够奇葩。
处理好了警察树人,也快十点了。林逸开着她的法拉利送我们去了市医院,然后就带着石头离开了,通常白冰在我身边的时候,她不会来凑热闹。
我本人还没有康复,白冰的腿更是如此,所以晚上在医院过夜是个不错的选择,另外,我们还想去看看那个小刘法医。说起来,之前的命魂虫送到了省厅,到现在一直没有听到毛大师那边的消息,如果他们能研究出点什么来,比如说用法术隔绝了命魂虫和外界的一切联系,然后进行身体的修复性移植,我倒是挺想把这个小刘救治好了,以后做我身边的专职法医什么的,不为别的,就为了她那份勇敢和果断。我敢说就算是小权遇到了那种情况都不可能像她那样毫不犹豫的断臂自保,这样的人才,值得培养。
小刘名叫刘语熙,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她的手术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对于这点,我们都感到十分惊讶,主刀大夫解释说,这么快是因为断臂的手法极其专业,是从骨缝中切掉的,对骨头并没有造成伤害,他们需要做的就是进行一下消毒和缝合,所以需要的时间并不长。更夸张的是,刘语熙在接受手术的时候特别要求不要对她使用麻醉剂,这女孩声称要好好体验一样那种感觉。
这番言论,不管是我还是转述给我的主刀大夫,都是满头黑线。倒是白冰反应平淡,她告诉我有些法医在学习和工作的时候,因为解剖的尸体多了,往往会产生一种自我毁灭的倾向,小权在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曾经有几次有意识的划伤过自己,当时白冰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小权还堂而皇之的告诉白冰他只是想感受一下尸体被刀子划过时候的感觉。
“对了,白队长,沈警官,病人现在还没有休息,她说如果你们来了,就让你们过去,她有事情要向你们汇报。”主治大夫把我们带到了加护病房,面色苍白,旁边还吊着血袋的刘语熙靠着枕头坐在床上,嘴角不停抽搐,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坚持看着电视里的韩剧。
“白队,沈领导,你们来了啊。”看到我们进来,这个二十出头的大女孩儿努力非常努力的想要给我们露出一个笑容,可是她的嘴角不停的抽搐着,看起来就好像中风了一样。
“别喊什么领导了,和小权一样喊我沈哥就好了。大夫说你要见我们,有什么事儿么?”我说着拉过一张椅子来让白冰先坐下,自己则是坐在她的床边。
“当然有了,我死撑着等你们来,就是有事儿要说。”女孩的笑还是那么扭曲,“沈哥,你听大夫说了吧,我没用麻药,就是在等你们过来,心理学上有一种常见病例,就是人在经历过伤害后,很可能出现选择性失忆,我不确定我睡过去之后,再醒来还能不能把我经历过的事情完整的复述给你们,所以,我只能用这种办法死撑着。”刘语熙说到这里,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我和白冰相视一阵愕然,这女孩儿,也太拼了吧。
“你们,不用用那种表情对着我,我,我可是很记仇的,因为那东西,我丢了一只手,我后半辈子已经被它毁了,我必须报复,否则,我就算死了,都闭不上眼睛。嘿嘿嘿嘿。”女孩的笑,让我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这神经是要有多坚韧啊。
“好吧,你经历了什么,你都告诉我,我一定会替你报仇。而且,你下半辈子也不用担心,工伤什么的,你也不用考虑,我再泰坦集团给你安排一个闲置,只要你沈哥的公司不倒,就有你一口饭吃。”这样一个女人,所欠缺的就只有机遇,一旦机遇到了,她必然是要飞黄腾达的。
“其实,事情也并不是很复杂,当时,我师傅权哥刚刚拿着报告,去向白队汇报。我则拿着手机想拍几张照片留念。那时候,我看了时间,刚好是九点整,一秒钟都不差,然后,我举着手机,就看到那个树人的嘴里面,爬出来一个东西,好像蔓藤,当时蔓藤顶端却有一只眼,如果那是个人的话,必定是个睡眼惺忪的人,那只眼,就好像潜望镜一样,探出来,在周围绕了一个圈。”
刘语熙喘息了一会,继续说道:“我当时就警惕了起来,从旁边住了一把手术刀防身,可是我没想到的是,那个家伙,那些柳条一样的像头发的东西,突然有一根甩了出来,刺在了我的左手上,感觉,那柳条儿一样的东西,就好像是昆虫的繁殖器官一样,在刺进我手里之后,把一个东西用很快的速度送了进去。我不知道那确切是什么形状的,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在那个柳条抽出去之后,我应该用刀把留在我身体里面的东西挖出来,可是,就那么短短的时间,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在我的血肉里迅速的展开、生长,如果我只是顺着伤口去挖,很可能无济于事,所以,我卸下了自己的半条胳膊。”
刘语熙的脸色更加的苍白,“我当时,是不可能放过那个家伙的,我用手术刀,在它的身上划了好几刀,可是,它并没有杀我,而是自顾自的跑了,我没有时间给手术刀消毒,太疼了,也顾不上去找别的刀,所以,我给自己截肢的刀上,其实是沾了那怪物体液的。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那怪物的目的,并不是杀人,而是,繁殖,另外,它们的体液,暂时看来,是不会让人变异的,让人变异的,只是那种被它们送进人体内的东西……”
说完这最后的结论,刘语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双眼一闭,昏了过去。我赶忙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她的呼吸还很平稳,应该是睡着了。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内心如此强大的女孩儿,真的是可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