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泽楷无力的倚在车椅背上,无神的眸光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景物,“很快就过去了,只希望她好好的就行,那个任志远比你适合她,就算我这辈子都不能和她在一起,你也不准去掺和。”
常景浩无语,都这个时候,他唯一放不下的,还是仲立夏,竟然连她和谁在一起都好了。
“我要是非要掺和呢?”常景浩故意的问。
明泽楷长这么大就求人两次,第一次,是求仲立夏,可不可以喜欢他。第二次,是求父母,不要再伤害仲立夏。
现在是第三次,“算我求你,我怕她看到你,还是会想起我。”有他一直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她就会过的不好。
如果时间真的能忘记一个人,那么他祈祷,让他消失在仲立夏的记忆里吧。
……
一周后,明泽楷终于醒了过来,院方和家人都已经给他做好了换心的准备,只等着有匹配的心脏。
他醒来的时候,拒绝了,这颗心即使伤痕累累,那里面也都是满满的仲立夏,他不能换掉。
他固执的要出院,要放弃治疗,任何一个人都说服不了他。
乔玲都差点跪下来求自己的儿子了,“儿子,你答应妈妈,健健康康的活着,妈妈什么都答应你,不会再有人阻止你和立夏在一起,你们既然都已经结婚了,那你们就好好过,但妈求你,别放弃。”
明泽楷对父母的亏欠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他抱歉的看着妈妈,“妈,您儿子不是还死不了吗,等你和我爸老到不能动了,我还要用轮椅推着你们两老去公园看大妈们跳广场舞呢。”
是的,他死不了,但会活的很痛苦,心脏的疼痛会时时刻刻的折磨着他,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乔玲做不到看到自己的儿子选择这样的生活,她偷偷给仲立夏打了电话。
仲立夏看到是陌生号码,有些迟疑,但还是接了,“喂,你好。”
乔玲听得出来是仲立夏的声音,哭哭啼啼的开始说着自己打电话过去的目的,“立夏,干妈求你,帮我劝劝楷,他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干妈知道当初不应该逼着你带着重病的母亲离开,但当时那个情况,我别无选择的。”
仲立夏以为听错了,其实更多的,她是想麻痹自己,让自己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因为这通电话在告诉她,明泽楷出事了,就连乔玲都要打电话来求她。
她的声音低哑的自己都快听不到,“干妈,明泽楷他怎么了?”
三年前仲立夏差点杀了楷的那件事情,任是那个母亲都不可能原谅杀人凶手的,但她现在别无它法。
“你还问他怎么了,要不是你插进他心脏的那一刀,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到底,这个责任你该负。”
乔玲眼里有泪,是对儿子的心疼,眼神里也有愤,是对仲立夏的恨。
“他还好吗?”记得三年后再见面,他脸色时常会很差,那次他说不舒服赶她走,上次也是突然生病发烧,还是赶她走。
乔玲在电话告诉仲立夏,明泽楷需要心脏手术,而他却不肯配合治疗,乔玲希望仲立夏能说服明泽楷。
挂了电话,仲立夏把事情告诉了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妈妈却不允许她去找明泽楷,还说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
☆、第094章 我想你了
仲立夏哭着求妈妈让她去见明泽楷,妈妈却以死相逼,不准她再和明家有任何的来往,否则就没她这个女儿,她死了也不准她这样的不孝女去坟前哭。
仲立夏跪在妈妈的病床前,苦苦哀求,“妈,是我把他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在他面前,我罪该万死,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一句的不是,我欠他的,妈,我求你,让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妈妈的态度很坚决,“除非我死了。”
“妈……”
或许妈妈从始至终都知道爸爸为什么会落马,只是她不说,只是她想都过去了,让时间掩埋一切。
所以,她不允许仲立夏再和明家有任何关系。
趁着妈妈睡着的时候,仲立夏去找任志远,拜托他照顾她的妈妈,任志远知道她是要去找明泽楷的时候,也是很犹豫,但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仲立夏坐高铁来到他住的城市,也是他们曾经读书的城市,他们生活在一起的那个地方。
明泽楷,你个大傻子,是自己一个人带着病痛,跑到这里来回忆过去的吗。
仲立夏已经坐在大院门口等了他一个多小时,因为她来的太急,忘记带这个家的钥匙了。
来的路上,她给吴子洋打了电话,吴子洋直接把所有难听的话都骂了她一遍,仲立夏只是听着,也接受着,因为她该骂。
吴子洋告诉她,过会儿明泽楷应该就回去了,她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
来的时候太急切,围巾也没围,只穿着一件薄款的棉衣,开始没觉得很冷,坐在这里吹了这么久的冷风,现在感觉连身体里的血液都快结冰了。
终于看着明泽楷从吴子洋那辆烧包的红色跑车上下来,吴子洋没有下车,只负责送他到家门口。
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还围着厚厚的围巾,看着就挺暖和,他暖暖的,她的心不由自主的也就跟着暖和了。
明泽楷看到仲立夏的时候很意外,但也就那么一秒钟的愣怔,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如常。
仲立夏心想,看来吴子洋答应了仲立夏,别让明泽楷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
仲立夏本来是想站起来的,可因为坐的太久,脚都麻了,腿也冻僵,她没能站起来,只好仰着头,看着他,傻乎乎的笑着。
夕阳的余晖夹杂着冬日的冷光照在她那张冻得毫无血色的小脸上,她却还笑的一脸恬静,“明泽楷……”她撒娇,还有几分忧伤的叫了他一声。
明泽楷无动于衷,俊脸上看不起任何的微表情,甚至连看她一眼都嫌多余,冷漠的声音犹如这初冬的凉风,冷的刺骨,“有事?”
还好,他没有不理她,没有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不顾。
仲立夏高仰着头,还在对他傻傻的笑着,看着他这么近距离的站在自己眼前,心里怎么就这么踏实呢,只是这份踏实里已经多了几分忧伤。
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抓住他中长款羽绒服的一角,嘴角微翘,看着他,“我想你了。”
她实话实说,是的,她想他了,很想很想,所以不顾一切的跑来找他了。
以为他至少会没好气的白她一眼,那样顶多也就证明,他只是在和她生气。
但他没有,他冷若寒冰得看着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冷的刺骨的丢下一句,“没事就滚蛋,别出现在我面前。”
仲立夏抓着他衣角的手,因为他的往前迈步而滑落,她忍着双腿的酸麻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跟在他的身后。
很想从背后抱紧他,即使他对她说话的样子很冷,看她的眼神也毫无温度,跟在他的身后,似乎却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暖。
如果说她还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总是阴晴不定,她可能不会这么做,但现在她知道了。
跟在他身后的她,黏人的抬手圈住他的脖颈,他的身高比她高二十多公分,她踮着脚尖稍稍用力一跳,两人的姿势就变成了她赖在他的背上。
明泽楷本来手往后伸,准备把她从背上给拽下去,仲立夏却是早有防备,壁虎似的粘在他的背上,怎么都不肯下去。
明泽楷没力气和她瞎闹,拿出钥匙开门,她的赖皮能力他早有领教,任由着她闹吧。
仲立夏在他背上不停的说话,“明泽楷,你有没有想我啊?”
“明泽楷,你脸色不是很好看,你生病还没好吗?”
“明泽楷,为了来看你,我和我妈吵架了,她说不要我这个女儿了,现在我和你一样,都是被父母不要的孩子了。”
“明泽楷,我们算不算是同命相连啊。”
”明泽楷……”
已经到了房间,明泽楷这才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从背上抓了下来,扔到软软的沙发上。
终究,他还是担心她会冷,刚才看她穿的那么少傻子似的坐在那里,就恨不得骂她一顿,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照顾好好的。
“你来做什么?”他站在沙发前,一副冷酷无情对她很不耐烦的模样。
仲立夏仰头看着他,他明明看上去就很健康的样子,而他的病痛却是她给的。
“我想你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怕说漏嘴,她还怕他会赶她走。
她无助的掐着自己的指腹,感觉不到丝毫的疼意,只因心太难受。
明泽楷直直的盯着她,一语不发,眉头微蹙,目光深暗如海,让人看不透他此刻在想着什么。
仲立夏看他不说话,抬手去拉他垂在身侧的大手,她刚触碰到他的手,他就如同被高压电击中一般的躲开,凝着她的眸色更深。
仲立夏委屈的撅着小嘴,手空着,心却堵着,一双清灵的眼睛乞求般的看着他。
明泽楷终是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低沉的嗓音压抑着内心对她的不舍,“刚好老常也在这边,过会儿我让他来接你,你和他一起回去。”
所以说,即使她来了,他还是会赶她走,仲立夏看的出来,他是铁了心不会留下她,在他转身之后。
仲立夏突然就像个被惹毛的小兽,忽的起身,脚上的鞋子都还穿着,就站在了大红色的沙发上,“明泽楷,我不走,这里也是我家,别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这里是我们两个人的家,这沙发还是我选的,那个花瓶也是我买的,窗帘也是我喜欢的,还有……”
仲立夏站在沙发上,好像是同居已久的恋人,准备分居划分财产的架势。
明泽楷转过身来,面无表情,打断了她的话, “都给你,我走。”
看的出来,他一副很是疲惫的样子,好像是在对仲立夏说,‘别闹了,真的很累。’
仲立夏站在沙发上,看着他,无言以对,他是铁了心要和她划清界限。
她慢慢的弓起腰,蹲在了沙发上,声音低哑难受,“明泽楷,我肚子疼……”
明泽楷转身的动作一怔,明知道她是骗人的,还是怕万一她是真的不舒服怎么办?
克制着去关心她的心,冷声开口,“过会儿让老常带你去看医生。”
仲立夏看他真的打算狠心的对她不管不顾,便从沙发上跳下去追上他,霸道的摆出大字形状拦在他的面前。
决然的问他,“明泽楷,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明泽楷深眸无波无澜的看着她,声音更是平静的很,甚至都没有考虑一下,“是的。”
仲立夏憋在眼里好久的泪水,顷刻间滑落,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无声的低落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她怕他心疼,忙抬手擦掉脸上的泪,哑着声音,低着头也不敢在看他,拜托他,“好吧,我知道了,但你别让老常来接我,我就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自己走。”
明泽楷看着她,无论她用的是拖延法还是打的感情牌,他都认怂了。
没再说话,也说不出话来,漠然的擦过她的肩膀,回到自己房间,一直到晚饭时间,他都没有出来过。
仲立夏坐在餐桌前,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伸到盘子里拿了一块肉肉放在嘴里,都快凉了。
怕打扰到他休息,她来到他的卧室门口,摄手摄脚的打开了房门,床铺整整齐齐,房间空无一人。
仲立夏有些蒙,以为他一下午都在卧室里休息的,怎么会没有人呢?
“明泽楷……”
正在书房里画图的明泽楷听到仲立夏的声音,手上的笔一顿,他竟然忘了,她还在这里。
紧抿的嘴角不着痕迹的略过一抹极浅的笑,过去三年,每一次心脏疼的难以呼吸时,他都想着,如果她在就好了。
此时,她就在他的身边,他却连留下她的勇气都没有,甚至不敢抱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