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桐如实说:“正要睡下呢,表哥....怎么还亲自抓贼人?”
此言一出,萧长恒倏然之间眉头蹙了:“表妹,你怎知宫里闹贼了?”
他的眸光带着审视,仿佛想从乔桐身上看出什么。
乔桐自是不敢暴露沈墨的行踪,这万一梦境成真,沈墨将来成了帝王,她万是不能得罪了他。
况且,沈墨刚才明明可以躲起来,为何要让她知道他的存在?莫不是考验她?
乔桐神色赧然:“我只是猜测,否则今晚表哥怎会亲自出马。”
小姑娘尚且年幼,萧长恒也全当是自己想多了,她又怎会私藏沈墨呢,这个时候他二人尚未有任何交集。
“表哥,我....我没有瞧见可疑之人。”乔桐又说。
萧长恒离着她只有两步之远,他又迈了一步,一伸手就碰触到了她丝滑如锦绸的墨发,乔桐本能的撇开了脸。
这无疑让萧长恒有些失望,他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勾着几根长发,不舍离去。
但萧长恒转瞬就恢复平静,笑道:“我自是信你,你早些睡吧,改日得空领你去逛御花园。”
乔桐点头,她记得梦里,乔酥成了表哥的侧妃,还是他的心尖宠,故此乔桐对萧长恒已经没了最初时候的依赖。
况且,此时孤男寡女,沈墨还躲在暗处,她当然不能留萧长恒一直待在屋内。
萧长恒临走之前,再次扫视了屋内,他到底还是心存疑虑。
待房门再次合上,直至外面的脚步声渐远,乔桐才战战兢兢的靠近净房,她还没喊出声,沈墨就自己走出来了。
他穿了一身月白的锦袍,烛火下,面容清风霁月般的秀雅。
沈墨比乔桐高出了太多,他人还没靠近,乔桐就当即为自己开脱:“我,我没想过害你,从来都没有!”
小姑娘似乎很激动。
沈墨眸色微滞,方才乔桐避让萧长恒的动作,他看的一清二楚:“......”
她究竟知道多少?当真是个小姑娘?还是佯装出来的?
沈墨不是一个善男信女,他心思深沉,无人能轻易猜透,也绝对不会因为乔桐看着可怜就放过她。
沈墨长臂一伸,抓住了乔桐的细腕,长腿稍一用力,抵在了她的腰肢上,将她逼到了梨花木屏风下面,高大的身影将她罩住:“哦?那你打算怎么证明你自己?”
这话半分戏谑,半分试探,乔桐完全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沈墨:来,小乖说说看,你打算怎么表忠心?
乔桐:我,我,我有一箱子私房钱,你....你要么?
沈墨:.........
第19章 好好算账
萧长恒刚走出偏殿庭院,他当即止了步子。
身后宫人不解的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萧长恒单臂一抬,做一个禁声的手势,对宫人道:“都留在这里,不得跟过来!”
看着萧长恒大步折返偏殿,众宫人面面相觑,其中几人还是乔贵妃身边的红人,心道:乔三姑娘的确是生的灿若娇花,可年纪总归还小,殿下总不能如今就垂涎了......
这厢,乔桐被沈墨困在了屏风与他的胸膛之间,他的俊颜微冷,哪里还是什么少年?分明已经是成年男子的风流做派了。
乔桐以为自己眼花,她竟看到了沈墨微微扬起的唇,不像梦中那样的强势威压,也不是他一惯的冷漠倨傲,松柏香的气息却是与梦中如出一辙。
面对沈墨如此质问,乔桐彻底呆在了当场,她本就生的娇妍,一双水眸莹润,映着内室昏黄的光线,似荡漾着一湖三月春波,潋滟清媚。十二的年纪,已有当年的芙蓉之貌了。
二人四目相对,沈墨的眉心突然一簇,在乔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一臂圈住了她的小细腰,转瞬间就带着人上了榻。
乔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奇怪的是,她在梦里被沈墨缠着无法言辞也就罢了,现实中也是如此。
直至她被沈墨放在了榻上,而他自己则躺在了她身侧,之后长臂一伸,拉了被褥给两人盖上,乔桐才缓过神来。
门扇突然被推开,乔桐吓了一跳:“谁.....谁人?”
萧长恒并没有冲进来,隔着一方屏风,他凝视着内室的床榻,此刻纱帐已经拉下,内室烛火安宁,一切仿佛风平浪静。
萧长恒太过多疑,但他并不后悔此番行径,说:“表妹,我方才不甚放心,故此又折返过来看你一眼,你且睡吧,是表哥鲁莽了。”
乔桐没想到萧长恒会再次折返,还直接冲入她的屋子,她更是没想到沈墨会躲在她的榻上。
调整了两个呼吸,乔桐道:“多谢表哥关切,我的确不曾瞧见任何歹人。”
萧长恒站了片刻,这才离开了屋子。
乔桐有些后怕,倘若.....倘若方才沈墨没有如此迅速的将她带上榻,后果会怎样?
不过,她来不及思量,待屋内只剩下她与沈墨时,乔桐的面颊瞬间滚烫了起来,整个人坚硬的不像话,腰肢上的那条臂膀坚硬如烙铁,让她好生煎熬。
沈墨仿佛天生警觉性敏锐,待危机远去,他掀开被褥,倾着身子并没有当即离开。
乔桐总觉得,沈墨看着她的眼神,仿佛他与她之间,有什么未了的恩怨。
乔桐都想哭了。
段家人怎的好像盯上她和母亲了!
乔桐一手揪着被褥,盖住了自己的胸口,嗓音尚且稚嫩,道:“你,你可以走了,表哥大约不会再过来。”
沈墨眯了眯眼,少年的下巴已经开始冒出暗青色的胡渣,虽是不明显,但只一眼就能看出,他根本不是什么毛头小伙了。
乔桐也不知道哪里惹的沈墨不悦,他脸色微沉,清俊的脸上已有梦中帝王的几分厉色了:“怎么?除了今日之外,二殿下也经常来你闺房?”
乔桐一怔,愈加不明所以,许是慌张,又或是心虚,她脱口而出:“不曾!表哥.....表哥此前不曾来我屋内!你,你走吧!”
传言沈墨是沈家的幺儿,当年段侯爷的原配夫人沈氏病逝后不久,沈家遭遇火难,沈墨就被段侯爷一直养在身边。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也该回沈家支应门庭了。
沈墨复而躺下,鼻端是淡淡的蜜桃气息,乔桐身上的味道,依旧芳香馥郁如初,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还是心驰神往。
乔桐惊呆,只见沈墨平坦在了她身侧,单臂枕着头颅,双眸幽幽锁着她,还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二殿下素来多疑,他既然怀疑你藏了人,一时半会不会离开偏殿,我且先借你的床榻小憩一觉。”
说着,他闭上了眼,那长而曲卷的睫毛尤为浓密,鼻梁高挺,薄唇儒雅,剑眉斜飞,看上去比寻常少年成熟稳重,但又比成年男子多了几分仙气儿。
乔桐心肝怦然狂跳了几下,忙要下榻,沈墨的另一条长臂却还是搭在她小腹上,让她难以挣脱。
感觉到了小姑娘的僵硬,沈墨突然睁开眼来,伸手捏住了乔桐的下巴:“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不认识我了?嗯?”他的气息骤然变得危险又撩人。
乔桐这回真哭了,却是那种无声无息的落泪,她甚是憋屈:“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几时开始认识你的!”
从前几次见面起,沈墨就察觉到了乔桐的不对劲,她若是不记得他,又岂会多般避让,如见恶狼?
沈墨没有再说话,眼下终究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稍过片刻便起身下榻,他未至一言,给乔桐掖了掖被角,低头看着她:“你我之事,今后再好好算账,离你那个表哥远些!”
说着,沈墨转身离开,颀长清瘦的后背宛若罩上了独孤的影子,他没回头,直接从茜窗跳了出去。
乔桐的视线涣散,幔帐内全是沈墨留下的松柏香的气息,她又往被褥里缩了缩。一个十分可怕的念想涌上心头:莫不是....梦里那些事当真发生过?她曾刺杀过沈墨?而且沈墨如今还记得?
他会弄死她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乔桐:我好怕,小舅舅说要找我算账!我到底对小舅舅干过什么事?
段瑞:是啊,你两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
段珏:也背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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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花宴惊魂(上)
次日,乔桐醒来后就想打听昨夜的事情,但凤藻宫闹贼一事并没有传出去,也没有听闻沈墨被捉的消息。
不知为何,她稍稍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一想到昨晚沈墨困着她时,他幽眸之中的愤恨与不甘,乔桐如坐针毡,感觉今后的漫漫日子一片灰暗,瞧不见一丝光亮。
沈墨昨晚离开之前,说要寻她算账,她此前连盛京都没有踏出过半步,更是与人无仇,却是莫名其妙惹了这么一个大麻烦。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是乔贵妃的人,故此乔桐十分谨慎小心,没有提及沈墨半个字,她感觉自己无形中仿佛已经成了沈墨的细作。一听到掌事宫女说起段侯爷年轻清俊的小舅子,乔桐恨不能竖起耳朵悄悄偷听。
昭雪是乔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乔桐入宫后的起居皆由她伺候着,见乔桐精神不济,不过模样倒是精致娇柔,如此这般怏怏无神,竟无半分憔悴之态,反而如雨后玉簪,曲卷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白瓷般的皮肤透出淡淡桃花色,菱角唇如花瓣娇嫩欲滴,无论哪一处都寻不出瑕疵。
别说是男子了,昭雪伺候了乔贵妃数年,瞧见了这等稚嫩殊色,也是稍稍晃神,也难怪两位殿下都想要她。
“三姑娘,您的堂姐也入宫了,今日御花园设了花宴,吴家姑娘,葛姑娘,魏姑娘几人也会赴宴,都是十来岁的小姑子,您也有人解解闷儿。”昭雪是从乔家出来的人,故此,不管乔贵妃对乔桐是什么看法,她对乔桐还算恭敬。
乔桐点头,心思依旧飘溢在外,她与寻常的贵女不同,因着八岁就开始做着奇怪的梦,在旁人看来,她多少有些孤僻,加之是乔家二房之女,贵女们待她的态度,远不如乔家长房的两位嫡女。
多数时候,乔桐除却容色过于出众外,她没甚存在感。
便是宫中花宴,也不过是寻个安静的地方吃茶看戏,仿佛尘世一切皆与她无关。而事实上,她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她的脑子被太多的梦境所占据,暂时消化不了如潮水翻涌的红尘客梦。
***
乔桐先给乔贵妃请安,这又随着乔贵妃去了皇太后跟前行礼。
此时,乔家长房的姐妹二人乔玥与乔淑,先皇后的侄女吴善善,兵部尚书家中的嫡长孙女葛黛,京兆丞魏家的嫡女魏云倩等人,皆已经到场了。
朝中几位皇子皆未婚配,今个儿来宫里赴宴的贵女们多半都是皇子妃的人选,至于哪位贵女该许配给哪位皇子,这就是皇太后与帝王需要细细考量的事了,稍有不慎,恐会牵扯朝堂纠纷。
在场贵女当中,乔桐的年纪最小,还得再等上几年才能出阁,故此贵女们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但乔家长房的两位嫡女却是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们的好表哥们打小就对乔桐格外关注,乔桐才几岁时,二表哥就抱着她在盛京四处转悠了,直至七岁之后才有所收敛,就算是五公主也没有这等待遇。
姐妹花对皇子妃的头衔势在必得,她二人与萧长恒毕竟是表兄妹的关系,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乔桐却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对两位表哥也是疏离漠然,故此长房的姐妹两愈发看她不顺眼,尤其是乔桐出落的一日比一日水灵,真真是叫人嫉恨。乔淑身为乔家嫡长女,自是心高气傲,心道:三妹惯是能装,定是故意对表哥们若即若离,这才多大就知道勾引男子了!
乔桐并不知道两位堂姐将她视作狐媚子,一行人簇拥着皇太后去了御花园,乔桐安静的跟在后面,还在想着沈墨的话。
他想与她如何算账?!总不至于也捅她一剑吧。
眼下正值姹紫嫣红,百花齐放的暮春,御花园更是常年不乏金贵花种,这个时节正当开到靡荼,满目皆是皇朝矜贵奢靡的盛况。
此时,几位皇子与贵公子们也在御花园玩投壶,双陆,射覆等时下贵族圈中最为盛行的游戏。乔桐四下张望,只一眼就瞧见了着一身月白色锦袍的沈墨,他似乎并不合群,冷若寒玉的面容然若染上了世事风霜,呈现出与年纪不相符的内敛肃重。
乔桐正出神,一个沁甜的声音传来:“三妹,你好些日子没有归家了,难道二婶与二叔当真要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