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大厨的房间里,陶允熙坐在桌旁,一脸的沉思,让苗大厨丝毫不敢打扰。
可是这床上的被褥却是必须得换,他可不敢让这位公子睡自己滚过的被窝,他只好竭尽全力的轻手轻脚。
也幸好被褥比较柔软,不会发出砰砰声,等他将被褥都换好,陶允熙还是没有动弹一下的意思。
苗大厨将自己的被褥抱着,放到床边的地上。
——叫陶允熙跟他一个房间,已经还是很委屈陶公子了。但凡别的房间里的床上还能挤上一个大老爷们,他都去了。
陶允熙这才看向苗大厨的地铺,却并没有阻止。
而是问他:“你在言家这么久,可有摸清言夙的喜好?”
“他不是个品行高洁的人吗?”陶允熙虽与言夙接触不多,但看他几次行事,他还是觉得言夙是个乐善好施的人。
——不管他是秉性如此,还是沽名钓誉,陶允熙觉得自己对他的“利诱”都是能叫他动心的才对。
苗大厨点了点头,他觉得陶允熙总结的还是不错的,言夙当真是说的上是个好人。
跟村中人家相处似乎很疏离,但村中谁家有事相求,不论大事小情,只要他能帮个忙的,一般都不会拒绝。
——那些事情对言夙来说,不过都是举手之劳。
“言家家风清正,自上到下都是乐善好施之人。”苗大厨跟陶允熙说起几件事情,有些是他旁观,有些是他听闻。
但即便是听闻,也是夸赞的多。
“虽不至于整个村中没有一个对言家不善的,但大多数村民对言家还是很和善的,甚至有几分、敬畏?”
苗大厨也不知道自己这词用的准不准确,也琢磨不清这里头的几分古怪。
“因为言夙超凡入圣的武艺?”陶允熙道。他觉得能让他都觉得惊叹的武艺,在那些没见识的村民眼中如仙如神,进而崇拜又敬畏,显然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有他们这些见多识广的人,才知道这世间能人异士奇多。当然,就言夙这本事,也是能人异士之中顶尖的。
不由让人都想学他几分本事。
苗大厨也不知道陶允熙猜到了几分,他只好点点头,这种事情上没必要跟上司争辩不是吗?
“但,他却是连自己的儿子都没传授。”听陶允熙感叹能学到言夙几分本事该有多好,他不由想到沈飞玹教导言岚的事情。
一开始他觉得是因为言夙过于疼爱孩子们,怕自己教导会下不去手,但时间一久,他就没有这个想法了。
“言夙疼孩子是真的疼,很多事情在我们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他却会听取孩子的意见,甚至会因为没有做好与孩子的承诺,而认真认错。”
“但是他若是不发现孩子的错处,也会在该严厉的时候很是严厉。”
苗大厨细说,孩子到底是孩子,虽然教养极好,但有时候管不住自己,例如多偷吃一点糖果、糕点,然后吃饭的时候吃不下,又或者一时玩的忘记了时间等,这种小事还是很多的。
但言夙对此却会很是正经的与孩子分辨,决不允许他们含混过关,并且绝对不准下次再犯。
陶允熙越听,心头越有什么模模糊糊的想法,但是听着苗大厨都有些收不住的话,不由打断。
“叫你多收集一些言夙的消息,你尽是旁观人家怎么管孩子了,怎么的,这是在吸取经验?”
陶允熙的话听似在打趣苗大厨,然而苗大厨却是连忙收敛神色,自问罪责,叫陶允熙责罚。
——刚才,他颇有些“得意忘形”,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仿佛是言家的一份子,在向外人诉说言家孩子的乖巧与可爱、伶俐。
陶允熙当然知道苗大厨的不专业——当初挑他进入言家,也就是因为他这方面的不专业,不会被人察觉行迹。
——他所有传递回去的消息,也都是借着家书,与师父谈及新东家的和善,大大方方送回去的。
“好了,早些休息吧。”陶允熙叫苗大厨别跪着了,早知道他的情况,在这方面紧抓不放,在陶允熙看来不是在惩罚犯错的苗大厨,而是打当初做这个决定的自己的脸。
天色越来越黑,吃饱喝足的暖和气这会儿也开始消散,陶允熙急需要被窝的温暖。
而相较这间屋子迅速冷却的氛围,沈飞玹的房间里却是越发的火热。
进入房间后,沈飞玹顾忌着贺渊的身体,就给炭盆里多添了几块炭——他是用不着,也确实觉得贺渊怪怪的,他的身份或许有猫腻,来到言家也或许别有所图。
但也正因为有着这些可能的隐情,沈飞玹才觉得自己得保证好贺渊的体力,不能叫他还没抗住自己的盘问,就借口冷了、身体不适等。
贺渊跟在沈飞玹的身后,在别人的房间里,高大的身影也显得有了几分乖巧。
可能是因为本身就身形颀长的缘故,乍看贺渊,沈飞玹并没有对他的身高有多关注,这会儿两人离的近了,沈飞玹一回头,身后就是贺渊,他这才注意到。
贺渊看着是瘦削,但还比他高出半个头——也并不像是一根瘦竹竿,他并不瘦弱。
沈飞玹一时愣了愣,乍然间都不确定贺渊的“病”是不是装的。
贺渊也随着沈飞玹的怔愣,静默了一会儿,但是很快似乎受不了“病痛”的折磨,他偏开头,咳嗽了好一会儿。
沈飞玹这才后退一步,彻底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贺渊倒也不是有意寸步不离,但是再大的房间也是面积有限,毕竟言夙也不是皇帝呀。
所以刚才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是一步半左右。
沈飞玹觉得也没格外的近,为什么自己一时就有些失神呢?
他不再正视贺渊的脸,从柜中抱出一床被褥,却没有铺好的“温顺贤淑”,只堆放在床上。
“只能委屈你跟我挤一晚上了。”沈飞玹说着客气话,手中动作却是不客气,将炭盆上架着的水壶拎起,将洗脸架上的盆里装了水,用从旁边的桶中舀了冷水一兑,自顾自洗起脸来。
也没有贺渊打水的客套,将自己的洗脸水泼到窗外空地,他只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搭在架子上,就自己爬进自己的被窝里,闭上眼睛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
贺渊无声的勾了勾唇,他能察觉沈飞玹忽然有一丝莫名的躁火,然后就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
——此前,他能感受到沈飞玹对他有这戒备与试探。现在虽然还警惕着他,却没有了探究的欲望,反倒是在自己跟自己较着劲。
他慢慢的洗了洗,将衣服一件一件解开,搭在架子上,慢慢掀开被子坐了进去。
闭着眼的沈飞玹,还是不可遏制的僵了僵身体。
贺渊靠在床头,并没有立刻躺下。
桌上的蜡烛也依旧明亮着。
“沈公子应当是习武之人吧?”贺渊的声音淡淡的,看似在问沈飞玹,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沈飞玹的回答。
沈飞玹猛地睁开眼看他,然后噌的坐起来,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贺渊。
贺渊依旧笑着,和煦的看着他。
——明明刚才的话让人听来,有一种他要开诚布公的感觉,然而现在他却泰然自若,仿佛自己说的话完全没有任何隐喻。
沈飞玹的目光在他的眉眼之间来回,也不知道是想要找到些什么。
最终他没再坚持寻找,而是选择了试探,还就不相信这家伙能一丝不漏。
但显然贺渊不是个漏勺。
“你既是这么问,那我就据实已告,在下不才,峥嵘剑传人沈飞玹。”
——出生沈家,是他爹的儿子,是足以让沈飞玹自豪的事情。
贺渊露出笑容,心道自己果然是没有找错,然而却没有接下沈飞玹神情之中表达出的挑衅。
他只是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在下一见公子,便觉公子气势不俗。”
“在下虽是习武,却学的粗陋,原只是想强身健体。也不曾在江湖上闯荡,比沈公子虚长几岁,却是没什么声名。”
贺渊一副“身体虚弱、无可奈何”的惋惜模样,看着沈飞玹的双眸之中还带着几分憧憬。
沈飞玹:“……”
他总觉得这家伙话里有话。
“你觉得,我会信?”沈飞玹还是第一次玩心眼儿的时候被气的想掀桌子。
——如果贺渊滴水不漏,让他琢磨不出一点异常,他反而会因为自己的多想而愧疚。可难受就难受在,他分明察觉到了异常,可贺渊却表现的十分真诚。
这就让他觉得,贺渊这样是有意为之,根本就是想看他笑话。
简直不要太可恶。
给他留那么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吊着他,这算什么事儿?
沈飞玹越是想,越是气的咬牙。
贺渊没想自己这才刚发力,沈飞玹就是一副“再不说实话我就动手”的样子,跟他猜测之中的城府深沉的形象全然不符。
但却越发的有趣了。
他摆出一脸疑惑的样子:“沈公子这是何意?”
沈飞玹冷笑一声,忽然不再紧追不放,而是掀开被子躺下,仿佛不再担心贺渊会突然出手,拧断他的脖子了。
他自己给自己掖好被角,对着贺渊颐指气使道:“熄灯,睡觉。”
贺渊倒是被他这骤然转变的态度弄的有些猝不及防,迟疑着、不死心的喊了一声:“沈公子?”
——好好的怎么就不玩了呢?他这刚升起的无穷兴趣呀。
沈飞玹却是露出一个邪肆的笑容:“我等着看好戏。”
贺渊愣了愣,一时都跟不上沈飞玹的情绪变化,总觉得沈飞玹在想着什么能令他睡着了都笑醒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沈飞玹:言夙言夙你快来,这个家伙就是个骗子,快搞他!
——
今天的花花,还是没有明显的活下来的迹象,大雨滂沱的,太令人担心了。
至于说叫我种仙人掌的小盆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别说的好像仙人掌我就能种的活一样!!!呜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