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哎,满屋满地都是碎片碎片啊!顾六扶着门框差点心疼得出溜下去。果然,一个书房,称得上完好的也就是几件家具了,连书桌上的新砚台都在地上躺着。
“顾黎未!你这个败家子儿,顾家有我一个败家也就成了,怎么你比你妈我还败家?地上这些片片可都是正经八百的古董!不是房顶的瓦片!你个傻孩子,捡几个砸就是了,干什么都给砸完了,你知道这些东西也挺沉的,再弄进来新的好麻烦的。哎哟哟,我真想打你的脑袋,你给我出来,这让我怎么下脚,扎破了我的脚可怎么办,你出来!”
顾夫人乱七八糟的责怪声让顾六一时间无语又无语。
客厅里,顾黎未垂头丧气,整个人都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一样。对面,坐着一脸八卦的顾夫人。
“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能把我家小未气成这样?人才啊!给妈介绍介绍,妈很崇拜他。”顾夫人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经常忘事,还不注意听别人说什么,人家顾六明明告诉过她,是未婚妻惹怒了太子爷,可她完全忘光了。
顾黎未一睁一闭眼,懒得搭理顾夫人。
“哎哟,真是的,还吊人家胃口,就说嘛,老妈很想和这个人做朋友的,以后你气妈的时候,妈就可以把他派出来对付你,呵呵呵呵,多有爱的对峙啊。”
顾六给夫人倒水,被夫人的话雷得手哆嗦。哎,有个神经质的妈,何愁没有更加神经质的儿子?
顾夫人天南海北,没有中心思想地胡乱扯了一会儿,发现儿子一个字也懒得说,终于口干舌燥地回归正题,“儿子,妈妈今天来,主要是来给你报告个天大的好消息的,你听了之后,一定会抱着妈妈脚丫子亲的。”
顾黎未继续翻白眼。拜托,我是那么没品的人吗?从小我就嫌弃你的母乳,还脚丫子?做的白日梦吧?
顾夫人双眼放光,脸颊粉红,“今天我郑重地跟你爷爷谈判了,你爷爷在我口若悬河的口才下终于败北,他终于同意了我的要求。你知道我的要求是什么吗?”
顾黎未深深吐了一口浊气,“四十分钟了,你能不能说一句实质性的话?要不我就出去了。”
顾夫人暗骂一句不会哄女人的死小子,含笑得意道,“你爷爷终于同意,解除你那个荒唐的婚约了。”
顾黎未随意点头,“哦……什么!”下一秒,顾黎未就瞪大眼睛,蹭一下弹起身子,惊愕地盯着顾夫人。
顾夫人不是会看人颜色的人,笑呵呵,“儿子,你是不是很高兴?妈妈和你一样心情哦!高兴死了呀!你的婚约,那个膈应人的婚约,终于解除了!哈哈哈哈,我们娘俩要不要庆祝一下?”
寂静。
大大的客厅里,只有顾夫人一个人的笑声,和顾黎未惨白惨白的脸色。
终于,顾夫人也不笑了,看着顾黎未杀人的眼神,也觉得哪里不对了,颤声,“儿子,怎么了?”
顾黎未一挥手,毫不客气将沙发旁边一个半人高的明代大花瓶推倒了。
轰——一声巨响,屋里一堆碎片。顾夫人一动不敢动,顾六也僵在那里,大气不敢乱出。
***
顾黎未吼道,“谁让你这样做的?谁说解除婚约了?你给我去恢复回来!去!”
顾夫人怯怯地,“不是你前阵子,要死要活地解除婚约吗?”
“我……”顾黎未差点咬碎了自己的舌头,狠狠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心疼得顾夫人浑身抽抽。
顾黎未整个人都被抽去了气力一样,胸腔里萦绕着恐慌、烦躁、气愤、酸涩,一堆混乱不堪的情绪惹得他脑浆迸裂,气血逆流。他不想对妈妈那样吼叫,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他不对劲,他只想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暗自舔伤,可一想到云非言那张脸,一想到她对他说的挖心挖肝的话,他就觉得心都捏碎了。
“当我今天死了吧。”顾黎未有气无力说出这句话,突然胸口一痛,噗——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晃悠悠向后倒去。
“儿子!”客厅里响彻着顾夫人惊恐地尖叫声。
顾家一时间乱了套。
霍承玉得到消息赶到顾黎未别墅时,已经有三个著名医生围在床边诊治,顾夫人一见霍承玉,哭着就扑了过去。
“承玉,难过死我了,我把小未气病了,都怪我。”
霍承玉拍了拍顾夫人的背,“好了姨妈,没事的,小未身体底子好,不会有事的。”
“小未会恨死我的。”
“怎么会,姨妈多虑了,小未不会恨你的,哪有儿子恨妈妈的。”
“呜呜,你不知道,小未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见到他眼睛里露出那种光。”
“哪种?”
“就是……就是绝望的光。”
霍承玉怔住了,看着床-上昏迷着的顾黎未,陷入了深思。
“姨妈,你先别担心,我让费乾赶过来,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放宽心。”
顾夫人点点小脑袋,抽抽鼻涕。
霍承玉给费乾打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他急得团团转,“接电话啊倒是,这个费神经到底怎么回事。”
医院里,一个小时后,费乾轻松地从手术室出来,一面豪爽地将手术衣手术手套胡乱丢在走廊里,一面笑盈盈地走向云非言,“小言言,ok了,完成你的任务,有没有什么奖励,嗯?”
云非言等得心焦意乱,腿都软了,抓住费乾的手,“他没事了吧?”
“嗯,有我出马,这还用问?明天就会醒过来,先让他进重症监护室吧,毕竟创伤面比较大,以防感染。”
云非言点头,又担忧地问,“不会落下残疾,或者有什么后遗症吧?”
费乾轻笑,“小瞧我了吧?放心放心,他不会有事的,该缝的都缝了,该切的都切了,该正的都正过来了,跟他原来一个样。”
云非言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激动之下拥抱住费乾,感激地呢喃,“谢谢你费乾,多亏有你在,我好幸运认识了你。”
费乾忽闪着长睫毛,馋兮兮地沉吟,“那你的手……”
云非言接着拉下脸来,“想让我变成残废,休想!”
费乾屁颠颠追上云非言讨好,“开玩笑的嘛,只要你经常让我摸一摸**手就好了嘛。现在我可不可以亲亲它?”
***
“刷完牙再说。”
“不嘛不嘛,人家想现在就亲亲。”
“恶不恶心,你一米八四,比我还大五岁,能不能正常说话?”
“亲亲啦,给亲亲嘛。”
云非言和费乾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走了,韩洛然呆呆地看着那俩人消失,觉得有些诡异。云非言回国才几天,就认识了这么个古怪又神通的人?
本来费乾好说歹说求了云非言去他住处,他保证烧一桌好菜,求云非言给他亲摸舔她的手,费尽口舌终于谈好了条件,想不到霍承玉电话打来,以死相逼让费乾赶去顾家,费乾连续骂了霍承玉十几个混蛋,才恋恋不舍和云非言分开。
费乾见了霍承玉二话不说,先一拳头打过去,当然毫无例外被霍承玉轻松接住。
“霍承玉,你姥爷滴,我上辈子欠了你的,我好容易和我最爱的**手约会一次,你非破坏老子的好事?以后你别说认识我,我和你绝交!”
顾夫人冲过来,抹着眼泪,受伤的小鹿一样哭诉,“费乾,你可来了,快去救小未,他要死了,要死了啊。如果小未活不了,那我和他爷爷也不活了,我们顾家全家老小全都给小未去陪葬。”
费乾一头黑线。没想到这里还有个脑子不对的人等着,他还说什么,先去给太子爷治病先吧。
费乾给顾黎未下了药,施了针,先打了一针安定让顾黎未好好睡一觉,转身对顾夫人说,“好好的太子爷,怎么就得了个古代深宫怨妇的病?”
“啊?”霍承玉和顾夫人一起惊叹。
“还不就是郁结于肝,气急攻心,过于忧虑烦闷,无法释怀。”一看这俩人仍旧听得一头雾水,只好化繁为简,“就是说,他这是心病,给气的。”
顾夫人举手,像是一年级小学生发言,“我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对不对?”
费乾点头。顾夫人马上一脸灿烂,仿佛自己很聪明的样子。
霍承玉无语。你儿子还生死攸关中,你老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脑子真是结构错了吧?
“姨妈,你到底说了什么,把小未气成这样?”
顾夫人叹口气,“我还不是为了讨好他?谁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我求他爷爷,把他的婚约解除了。你们说说,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他一开始就不乐意这桩婚事,口口声声要掐死人家小姑娘,既然这样,不如解除婚约,谁想到,他听了之后,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直接吐了血。”
费乾憋不住跳起来,“夫人你太蠢了!”敢当面说顾夫人蠢的人也就只有费神经,“一天一个变化,现在的太子爷,不讨厌那个未婚妻。你不知道?他兴许还看上人家了呢!”
顾夫人目瞪口呆,很谦虚地说,“看来我确实太蠢了,我去找他爷爷,再把婚事恢复过来,如果不成,我就把那姑娘迷晕了,送到小未的床-上来,不信邪了,以我们顾家的能耐,绑她一辈子还叫事?”
霍承玉和费乾互相对视一眼,顾家果然一直出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