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完自己的故事,刘姐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社会,对于女人,尤其是农村的很多女人而言,其实并不公平。很多人和我一样,都只能守在家里,照顾老小,就和长工没啥区别,生活毫无幸福可言。男人为了欲望,可以在外面养小的,也可以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满足。可是我们女人呢?哪怕是被人强迫的,遭受谴责的,却往往依旧是女人。
为什么男人可以花天酒地,随心所欲,而女人却要忍受无尽的寂寞,还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发生一点不好的事?为什么男人花天酒地叫风流,而我们女人,稍微出格一点,就是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男人是人,我们女人就不是人么?男人做了什么事,可以说是为了欲望,我们女人难道就没有欲望么?”
听着刘姐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荀智友点燃一支烟,苦笑着摇了摇头,“刘姐,这种事,也是华夏千年的历史传统造成的,其实现在已经改变了很多,只是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这种思想依旧根深蒂固,短时间恐怕依旧无力改变。不过归根结底,还是现在农村男人普遍外出打工,才导致很多女人像你一样,在风华正茂的年龄,无法享受到该有的幸福。这种事,是这个大时代造成的,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世界各地,都普遍存在,这是一个无解的死结。”
“是啊,这是一个无解的死结!”
刘姐叼着烟头,无力的靠在床头,“过完这个年,我就三十岁了,不管我怎么保养,青春都一去不复返了。从十九岁初经人事,到现在,我体验做女人的感觉,加起来不超过二十次。俗话说生活就像被强贱,如果无力反抗,那就享受。可我我们这种女人,注定只能是一个悲哀,因为我们就连被强贱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有,我们也不敢去尝试。因为这种狗屁地方,太注重名声这个东西,名声对于女人而言,甚至比生命还要重要。没有了名声,必然会被赶出家门,而且再也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只能孤苦伶仃的活着,还要天天遭人在背后唾弃!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这样茫然的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或许如果不是有个孩子在,我也许早就离婚或者是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刘姐,我理解你,可是你也要想开点!”
荀智友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大口烟雾,用了的摇了摇头,“其实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女人年纪轻轻,就要忍受那份寂寞,确实不容易,可是男人也未必好到哪里去。因为现在的社会就是如此,男人留在农村,除非有工作或者有特别的手艺,否则很难养活一家人。
就像我们这边,一家也就三五亩山田,无论是种玉米还是种小麦,加起来的收成,除了能够养三五头猪,剩余的钱也就够来年买点化肥。可是这个社会,生不起,养不起,死不起,更遑论结婚造房这种需要生吃钱的事情。
何况还需要大量的人情钱,住在一堆的,不是亲戚就是邻居,无论婚葬还是生孩子满花甲,动不动就是三五百,遇到至亲的人过这些事,更是没有三五千就拿不出手。
男人何尝不想留在家里,伴着娇妻陪着孩子,守着父母平平安安过日子?可是你觉得这可能么?地里种不出金子,男人去哪里凑结婚的钱,造房的钱,生孩子的钱,奶粉钱,学费钱生活费,还有那沉重的人情钱以及生病住院养老送终的那一大笔钱?
女人总觉得男人不顾家,肯定在外面风流潇洒,可把这些钱算下来,你觉得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的风流潇洒?结婚造房,加起来少说几十万,人一辈子,总难免生病,随便住个院,就是万八千。现在很多都是独生子女,两个人要养四个老,女人留在家里照顾孩子,男人就得独自承担这笔巨额的养老费,四个老就算每个人一辈子只住两次医院,算下来也就是十来万。四个老死了都要办葬礼,稍微风光一点,一个老就要四五万,加起来又是二十多万,还有生孩子,算是整酒啥的,估计也得三五万,奶粉钱少说一两万,学费钱从小学到大学,少说二十万。各种人情钱,一年到头少说五六千,几十年又是二三十万。
这些钱零零总总,算下来要一两百万,那还只能算过一般的日子。你觉得一个普通的农民工,一年在外面能够挣几万,又能在外面做多少年?”
听到荀智友的话,刘姐顿时沉默下来。
看到刘姐不说话,荀智友继续算起账来,“你估计没怎么去外面,对大城市不是很了解,但是我走南闯北,对那些非常清楚。现在普通的企业,普通打工族,一个月也就三四千,除掉生活水电房租,能够剩下三千已经是节俭又节俭。一年到头,就算加上年终奖,估计也就不到四万,如此算下来,一个普通打工族,差不多要五十年,才能赚到这一笔钱。可是有谁可以打工到五十年?为了生活,男人不得不起早摸黑,省吃俭用,还不能叫苦叫累,你觉得容易么?
当然,相比于这种普通打工族,农民工收入可能会高一些,但是农民工有多苦你清楚么?他们不分寒暑,甚至不分日夜的要工作。夏天城区的室外温度,甚至能够达到四十度以上,他们也不得不冒着中暑的危险,多挣几块钱。冬天寒风刺骨,他们冻得手脚发麻,也得咬牙坚持,他们真的容易么?
而且农民工的钱,也未必保证做了工,就能拿到钱,遇到黑心的包头或者老板,干完活卷钱跑了,一年的辛苦,都付诸流水。男人流尽了血和汗,有泪只能往肚子里咽。不仅如此,现在工程也越来越不好做,稍微不合格的工作,就会被叫停,工钱也就无限期拖了下去,遇到这种事,政府和法律也无可奈何。
女人苦,男人累,我们谁也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互理解,相互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