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谢崇风

说时迟那时快,绑匪大哥手中刀柄一顿,就差零点零一毫米就要落在那谢崇风的脑袋上,听见顾珠的喊话,回头一看,却是迎面万箭齐发当头而来!

顾珠愣了一秒,眨眼的功夫,就发现不少站着的绑匪大叔头胸中箭,吐血而亡,背着他的绑匪老三立即顾不了他,顺手一丢,便把他丢到之前的稻草堆上,对着大哥喊:“糟了!老四那边肯定是出事了!那烟花不是老四放的,这是那东家斩草除根!”

一面说,一面拼死跟围在洞口且拼命往里冲的蒙面黑衣人交手缠斗,顾珠面前刀光剑影,稍不留神就要被波及,吓得眼睛一闭,又下意识地找人当挡箭牌,肉嘟嘟的身子往谢崇风身后一躲,刚要松口气,挡箭牌就自己跑了……

跑……跑了?

顾珠没办法睁开眼,就见背影极其酷炫的坏蛋谢崇风闭着眼睛抽出两把死人的弯刀,精瘦的腰部也不知道怎么扭的,上半身转了一圈,刀刀割喉,最后双手将刀重重插入地面,入土三分,帅得跟拍电影慢镜头似的,身边六个黑衣蒙面人这时候才齐刷刷倒下。

顾珠悄悄‘哇’了一声,但随即双手捂住嘴巴,对谢崇风的人品存疑,不太敢暴露自己的存在。

那坏蛋谢崇风却是重新摸索着走了回来,坐在稻草上,对他说:“小侯爷?”

顾珠小崽子没有应声,默默挪了挪屁股,把尉迟沅往谢崇风的身边推了推。

“去搜搜他们身上有没有带创伤药。”谢崇风声音冷冽,没有什么情绪,简单明了的命令似乎是他管用的说话方式。

顾珠犹疑不定地仔细看了看谢崇风的眼,发现这人冷白的面上粘的全是血点,瞧着格外瘆人。他根本不敢跟这样的人呆在一块儿,怕自己莫名其妙嗝屁,于是含含糊糊地‘哦’了一声,轻手轻脚地站起来,迈着小短腿,假意寻找创伤药,实际蹭到洞口,拔腿就跑!

“啊啊啊啊!杀人了!爹!!!救我!大饼爹!”

顾珠冻得鼻涕都亮晶晶的挂在脸上,白嫩嫩的脸蛋被风刮得刺痛,眼泪还没流出来,也被刮了回去,委屈地要死要活,哭天喊地,结果出去溜了一圈,完全不认识路,不敢乱跑,再加冻得脚趾头都快掉了,就又灰溜溜地蹭回了洞里烤火。

“回来了?”山洞尽头坐着的人哪怕放松地靠在石壁上,被火光照出的影子都像是妖魔鬼怪一样令人生出几分畏惧之心。

顾珠小崽子不吭声,目光落在自己那被踩骨折的小拇指上,那小拇指正扭曲地挂在自己手掌上,怎么看怎么心痛。

“顾劲臣之子未免也太胆小如鼠了点,连去死人身上翻点儿创伤药都不敢?”

对方忽地又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笑起来时嘴角咧地很开,给人以喜怒无常的感觉。

听到这话,顾珠立即眨了眨大眼睛,想问这人是不是认识他大饼爹,但到底还是谨慎为重,说:“大侠,我不是什么小侯爷,我叫二狗。”

“呵,二狗便二狗吧,既然你不是什么小侯爷,那么看见本将如此落魄之人,本将都不会允许他活着,二狗你还有什么遗言没有?说罢,说完本将送你上路。”

——靠!变脸比我都快!

顾珠咬了咬牙,小脑袋转了转,下一秒便哭哭啼啼扑到谢崇风的大腿上,抱着不放:“世叔,我方才是吓傻了,我想起来了,我就是顾珠呀,多谢世叔救命之恩,等爹爹到来,顾珠一定让爹爹好好感谢您,要什么都给!”

俊美非凡的青年被个小崽子一下子扑到了伤口,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咳了一声,立即震得原本渐渐凝固的伤口崩开,谢崇风‘嘶’了一声,眼睛即便被石灰粉迷了,看不见,也想象得出来自己是被怎样一个小肉团子撞了个满怀。

疼痛加剧了眼睛的湿气,然而石灰粉遇水便会烧伤眼睛。

谢崇风顿了顿,哪怕危急到了这种时候,声音却依旧不慌不忙充满威严地跟顾珠说:“好,既是知道叫我世叔,那现在就去帮世叔搜一搜他们身上有没有药瓶装的药油,什么油都可以,拿来我要洗眼。”

顾珠这回不敢耽误,直奔绑匪老大的身边,围着尸体绕了两圈,不敢碰尸体大哥,但抬头想要给自己求情,却又看出谢崇风眼睛似乎的确难受得紧,眼周的白色粉末肯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便把求情的话咽了回去,戴上痛苦面具,小爪子在尸体大哥身上翻翻找找。

连翻了三具尸体,顾珠抱着一堆自己不认得的瓶瓶罐罐蹲到谢崇风的身边,对着其实应该叫大哥哥的谢崇风说:“世叔,这些东西我不认得,哪个才是你要的呢?”

谢崇风此时额角有些青筋暴起,疼得呼吸略微紊乱,淡淡道:“你将它们都打开,我闻闻。”

“哦。”

顾珠手忙脚乱全部打开,一个个送上去,送到第三个,便听见谢崇风说:“就是这个,我把眼睛睁开后,你只管往里面倒,两只眼睛都有,右眼稍微多倒一些。”

顾珠紧张地答应了下去,心里却在想要是自己一个手抖瓶里的东西被倒在地上,自己会不会被这人一巴掌拍死。

如此紧要的清洗,顾珠为了小命怎么也不敢出差错,紧张地手心不停出汗发软,被谢崇风一双糊着石灰粉的眼睛一望,更是脑袋一片空白起来,只机械地帮忙清洗,整个儿人都趴在谢崇风的身上,跪在人家的大腿上都不知道。

“别怕,只是些石灰粉,洗过就好了,很简单。”谢崇风像是知道他的紧张,随意聊道,“今日你救了我,我谢崇风来日会登门拜谢。”

顾珠抿着唇,一边细致地帮谢崇风从眼里挤出混在菜籽油里的石灰粉,一边小声地拒绝,说:“这个、这个就不需要了。”你仇家要是以为我跟你一伙,来找我麻烦,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顾珠可不想惹麻烦,家里大饼爹也没什么实权,被你们这些一看就是能为了争权夺利不折手段的狼人给牵扯进去的话,哭都没地方哭。

不是他顾珠不给大饼爹面子,实在是他爹的确没什么本事的样子,大概年轻的时候长得好,所以能够被娘喜欢,现在在扬州长胖了不少,就算公主娘当真爱惨了爹,估计也在见了现在两百多斤的大饼爹后,白月光也成了白米饭。

他大饼爹没听说过有什么功名没有,就听说去长安求学过,然后他就不知道了,估计连秀才都没考上,武功的话,十个大饼爹都打不过面前这位谢崇风,更别提权谋、宫斗了,宅斗他的爹爹都搞不清楚,每回四叔在外头欠了赌债,人家都到他家要钱,爹还当真傻呵呵地要帮忙给,整个儿就是一大写的‘人肥钱多好欺负’。

顾珠自认智商也不足以跟古人玩儿谋略,这位大侠,求你行行好,放了我全家吧嘤嘤嘤。

“也对,我从五品的游击将军贸然登门,怕是会脏了你们一品镇国将军府的地,是我不知好歹了。”

顾珠:???这货怎么比我还会倒打一耙?

“不是的呀!世叔,怎么会呢?只是、只是我想这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不值一提,更何况是你救了我,应当我爹前去感谢你才对。”等回家了老子就称病,病个一年半载,登门拜谢什么的就可以拖黄啦嘿嘿。

“这或许大可不必,还是我去登门吧。”说这话的时候,谢崇风的眼睛基本已经清洗干净,稍微闭上眼转动了几下眼球,再用拇指随意将眼睛上的菜籽油抹去,再睁开眼,一双黑如永夜的瞳孔便倒影着面前一身通红满脸泪痕的精致小朋友模样。

顾珠被这双眼上下扫了扫,后知后觉地鹌鹑一样乖乖从大佬腿上下去,双手相握,不自觉地扣着自己手心,大眼睛一抬一抬地看大佬,软糯糯地说:“世叔,你现在好了的话,能不能带我跟尉迟沅出去?现在都快到正午了,家里肯定都乱套了。”

“乱套?”谢崇风一边将右臂从衣服里脱出,露出中了一刀的前胸,伤口看上去不是很深,却很长,几乎贯穿到腹肌上。

顾珠一边看谢崇风开始用他搜集来的各种药瓶自我清洁包扎,一边装乖卖萌:“嗯,我也想爹爹了。”他这回倒也不是全在装,是真的想念家中的老父亲。

也不知道大饼爹现在怎么样了,知不知道他家乖仔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正在跟不知好坏的陌生人虚与委蛇,卖萌求生。

顾珠委委屈屈地说完,却见谢崇风不搭理自己,等这位大佬处理好伤口,利落地把手臂钻回袖子里,才看见这位大佬走到火堆边儿,一边往里面添柴,一边就这么坐在洞口的位置,捡起后来的那一拨暗杀者的弓箭,然后拉弓用利箭对准他。

“小家伙,顾劲臣是不是从未跟你讲过我是谁?”

顾珠被箭指着,站在原地不敢动,结结巴巴地跟谢崇风说:“说、说过的,爹爹说世叔是这个……翩翩公子、紫气东来、来日方长、长相思守……守、守……”

谢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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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珠哭唧唧:守……守得云开见月明?

谢崇风:我看你的小脑袋瓜是真的不太好。

马上就要叫娘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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