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老爷双管齐下,颜太太又让跟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左膀右臂陪嫁,作为最后一道保障,这才觉得万无一失。
只是他们不知道,陆时寒同样被颜芝仪病入膏肓的样子吓得从此对她无限降低标准,那么个从小接受正统教育、看惯了各种相敬如宾模范夫妻案例的典型书生,真结婚了面对颜芝仪却只会说“仪儿喜欢就好”,比他们这对已经失去了原则的老父母还不如,至少他们俩在颜芝仪面前还是维持住了严父严母的人设,杨妈和百叶偶尔把他们俩搬出来还能对颜芝仪造成一点威慑呢。
不过连他们都几乎被吓出了后遗症,杨妈和百叶当然也不能例外,现在颜芝仪炫耀起自己精力十足,她们嘴上不说什么,脸上却不由自主的笑开了花。
颜芝仪却没注意她们的神情,被百叶精准吐槽的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刚才还想到了,咱们既然要做艾草饼,还可以顺便也做些青团吃。”
百叶下意识问:“可青团不是清明才吃的吗?”
颜芝仪理所当然的说,“可我今年清明那阵子除了喝汤药,连饭都吃不了几口,更是一个青团也没吃上,突然有点想吃了,而且寒哥他们那时在京城,应该也没吃青团,正好一起补上。”
听她这么一说,杨妈和百叶不由又想起她那阵子病得下不了地的情形,不由都露出了心疼又后怕的神情,百叶更是直接道,“您想吃怎么不早点说,咱们在自家吃青团,什么时候不能做?”
杨妈也正想问问姑娘何时变得这么客气了,做青团也不费事,跟她说一声便是,然后就听见他们姑娘笑道,“其实我更想吃黎蒿,家里熏制的腊肉炒黎蒿,放两段干辣椒,又香又下饭。”
杨妈:……
这个她没法应下来,满京城都未必买得到黎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颜芝仪见她的神情,也彻底死心了,丧丧说:“我知道早就过了吃黎蒿的时节,就算还在江州,这会儿也老得可能连猪都不吃了,还是冬天的黎蒿最好,又嫩又脆。”
老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受技术和造价成本等各因素限制,古代除了皇家和底蕴深厚的世家贵族能在冬日吃上自产自销的新鲜蔬菜外,普通百姓就只能想方设法储藏蔬菜了,像是挖掘地窖储存不易坏的萝卜白菜黄瓜,利用各类黄豆绿豆黑豆发豆芽,另外再多腌制些泡菜咸菜,勉强也能供应上冬日所需的果蔬。
而生活在江南水乡的人们偶尔还能享受到大地母亲的馈赠——野菜。
北方的冬天应该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大地都结冰了,野草估计都长不出来,而江南的冬天却是妇女孩子们,在晴朗的日子漫天遍野挖野菜,荠菜,野蒜,以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野菜,只要不怕麻烦不怕累,挖上半天野菜就够全家吃上两天了。
颜芝仪也是穿越后才知道,鱼米之乡并不只包含江南地带水草丰茂、粮食产量普遍较高的意思,还因为他们这里物产丰富,遍地都有食物。
她们几人说的黎蒿也是野菜的一种,到了食物最短缺的冬季,它们就悄无声息生长在彭蠡泽的岸边,风一吹长一片,就像割韭菜,人们割走一茬,它们又会悄无声息的长回来,周而复始。
以至于颜芝仪还曾听过有些村镇的人奢侈到自己吃不完、把黎蒿割回家喂猪的故事。
杨妈发现姑娘有等冬天吃最鲜嫩黎蒿的意思,讪讪笑道:“姑娘还不知道呢,我听说咱们老家随处可见的黎蒿,在这里被叫做皇妃菜,就不是寻常百姓吃得起的,因为只咱们那有,每天随船只运到京城的黎蒿还不够宫里和达官贵人分的……”
颜芝仪表情大变:“那我到冬天也吃不上黎蒿了?”
看她备受打击的模样,杨妈忙补充道,“新鲜的吃不上,倒也可以让太太腌一些让人捎过来,虽然腌黎蒿比腌其他什么菜都更费盐,但只要姑娘想吃,太太还能舍不得不成?”
颜芝仪:……
行吧,有腌的总比完全吃不上强,她于是盘算道,“也不知道爹娘有没有收到咱们托人捎的信,下回的信件我就写黎蒿的事,他们肯定也想不到黎蒿到了京城会变成普通人吃不起的金贵时蔬。”
她是从来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自觉,哪怕以后生了娃当了娘,依然是爹娘的好宝宝,想吃家乡的特产,自然是立刻马上写信叫娘。
百叶笑道:“收到老爷太太的回信也得一两个月吧,那时姑娘估计都忘记这回事了。”
颜芝仪毫不羞愧道:“那你帮我记下吧,到时忘了记得提醒我。”
百叶点头,小六儿也迫不及待举手:“少夫人,我也可以提醒您。”
“好,也算你一个。”
他们说话的时候,杨妈也去打了桶水坐在院子里洗咸鸭蛋。姑娘说包粽子要用生的咸蛋黄才更香更入味,他们于是转了好些地方才终于找到了生的、且号称正宗的高邮咸鸭蛋。
咸鸭蛋是靠外面裹上厚厚的黄泥盐巴进行腌制发酵的,煮熟前才能把黄泥洗干净,而姑娘非得买生的,于是就只能连泥巴带坛子一起买回家了。
因为材料都备好了,明天就能直接包粽子,杨妈倒也不怕现在将咸鸭蛋洗净了,它们一晚上就会坏掉。
她一边小心的洗着咸鸭蛋外表的泥浆,一边跟颜芝仪商量:“姑娘好像挺喜欢咸鸭蛋黄,连炸锅巴都要用上,不如忙完这几天咱们自己腌鸭蛋?现在坛子有了,黄土院子里也多得是,只要买了鸭蛋回来,随时随地可以开始腌制。”
颜芝仪美滋滋点头,“好啊,自己腌咸鸭蛋,用来做蛋黄酥最好不过了。”
百叶瞬间被她勾起了内心对蛋黄酥那浓郁奶香滋味的怀念,咽着口水充满期待的问:“姑娘连蛋黄酥都会做吗?”
“不是很懂,但是可以慢慢研究,首先要一个烤箱。”
有了烤箱,就不只局限于蛋黄酥了,各种烧烤饼干小蛋糕都可以安排上,想到这里,颜芝仪也忍不住跟着百叶一起咽口水了,目光炯炯看着她:“要不请人在院子里砌个烤炉?也不用太大,就咱们自己烤东西吃,长宽只要两三尺也就够了。”
百叶下意识点头,两三尺的话确实不算大,还没姑爷给姑娘画的秋千占地多,挤一挤还是能匀出位置的。
只是她俩达成共识没用,杨妈头一个反对,她从实际角度出发,“先前置办家具也就算了,搬家还能一块带走,可是秋千炉子这些没办法搬吧,咱们可能都用不了两年,岂不是很浪费?而且人家屋主未必也用得上,说不定还要嫌咱们给人添麻烦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颜芝仪深以为然的点头,“所以最好还是把这个宅子买下来,那就不需要搬家了。”
杨妈:……
姑娘姑爷这些日子凑在一起就聊写书的事情,说着说着就要聊到买房子,话题从不避讳他们,杨妈都不止一次听见姑娘体贴安慰姑爷,说要是赚的钱不多,不如少花几百两在靠近外城宅子地方买个小宅子,省下的钱再给姑爷买只驴代步,那住得偏一些也没关系了。
他们现在住的宅子,是要比外城边上的贵几倍啊,姑娘为了砌个炉子不惜多花好几倍的钱,关键还是用姑爷赚的——姑爷要是肯用姑娘的嫁妆银子买宅子,如今就不会这般废寝忘食写书了。
杨妈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家姑娘了。
但好在颜芝仪很快也良心发现了,想起他们寒哥养家不容易,喃喃道:“不过也不能就指望寒哥一个,他那书卖得再好,也不一定能买下这个宅子。”
虽然说她对男主充满了信心,他想要做什么,不管是当官还是搞副业,肯定都能风生水起,赚钱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架不住内城中心的房价太贵了。
一脚迈进来的秦海刚好听到这话,笑着接了句,“少夫人说的是,若是卖书能在内城买上宅子,翰林院那些大人们岂不是人人都去写书了?”
颜芝仪深以为然的点头,所以她不能继续沉迷吃喝玩乐下去了,自己也该想想办法搞点钱花花,陆时寒不会用她的嫁妆,但她用嫁妆投资赚来的钱,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他可不能拒绝了。
也因为刚才说到了要写信给爹娘说黎蒿的事,颜芝仪突然醍醐灌顶,她私底下琢磨能搞什么事业,从江州想到京城,都两三个月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说明她就不适合闭门造车,还不如写信问问她爹呢,她爹怎么说也算是小有所成的生意人,老爷子交到他手里的产业非但没有没落,还隐隐有些蒸蒸日上的意思。
而他们家老爷子更是励志典范,听说年轻时穷得吃不上饭、讨不上媳妇,才跑去跟人学做生意,还是从走街串巷的小摊贩一步步发家的,老爷子要是生活在现代,完全可以写一本创业日记了。
她要是早点想到请颜老爷和老爷子支支招,可能现在生意都搞起来了。
想到这里,她简直心痛不已,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再不想耽误下去了,立刻就想写信问颜老爷——信可以先写好,等收到回信再寄出去也没关系。
颜芝仪于是迫不及待去书房写信了,一气呵成、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纸。
这封信的信息量很大,颜芝仪知道做生意也要因地制宜的道理,颜家包括周围的亲朋好友,就没人来过京城,为了让颜老爷他们有个概念,她用很大篇幅详细介绍了下京城繁华的商贸集市,南来北往、奇珍异石在这里都能买到,甚至还有专门卖西洋商品的洋行,可谓是天上地下、无所不有。
想要在这里赚个盆满钵满,只靠新奇独特可能不行,太简单的技术活很容易就被人模仿去了,太高端的前期投入也十分之巨大,她那一千两“巨款”投进去不知道能不能听个响声,所以她也想从小本买卖做起。
老爷子最初干的就是小本买卖,还去外地走商过,应该能给她一些建议。
颜芝仪耐心详尽的写完京城情况,和自己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时间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放下笔才觉得有点腰酸背痛,抬头看看窗外,就看到院子里众人都围着个大盆或蹲或坐,连两个小家伙也没闲着,全都埋头做着什么,她扬声问道:“你们都在干嘛?”
杨妈也大声回:“弄姑娘您想吃的田螺,太多了,大家都在帮我挑田螺肉。”
颜芝仪小时候在乡下爷爷奶奶家过暑假才亲手挑过田螺肉,甚至还为了口吃的用老虎钳剪田螺屁股剪到手抽筋,城里的生活就很便利了,想吃田螺肉有直接卖田螺肉的,想吃小吃炒嗦螺也可以买人家处理好,所以她也很多年没这么玩过了,突然来了兴趣,赶紧起身道,“我也来我也来,你们等等我。”
“才刚刚开始呢,还得挑上半个时辰。”
颜芝仪却不听,直接把写好的信纸放在书桌上晾干墨迹,顺便等陆时寒回来后请他发表阅后感,她则摩拳擦掌去院子里跟大家一起处理田螺肉了。
大家一起聊聊天做做事,倒也其乐融融,只是田螺肉处理好以后,颜芝仪总觉得洗过的手还是隐隐有些腥味,刚好陆时寒下班回来,她二话不说把手伸过去让他闻,陆时寒也立刻说出了正确答案,“仪儿碰过田螺了?”
“你也闻到腥味了?”颜芝仪叹气,“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陆时寒闻出来了,却毫不介意握住了她的手,笑道:“怎么不用胰子洗手?”
“杨妈他们都用草木灰,我以为这个就能洗干净,便不想用桂花胰子,毕竟不便宜嘛。”
但她现在承认一分钱一分货了,草木灰能将油脂脏污洗得干干净净,却没办法盖住腥味。有些钱还是应该让别人赚的。
看她一脸失策了的郁闷,陆时寒突然问:“家中可还有茶水?”
颜芝仪以为他要喝茶,回道:“今天忙着干活,只切了一壶茶,现在早都凉了,寒哥不如等等,让杨妈再烧一壶水过来?”
“冷的正好。”陆时寒牵着她去放茶水的堂屋,一边解释,“书上说冷茶也有除味留香的作用,若是隔夜的效果更佳。”
“真的吗?”颜芝仪一时喜出望外,走得步子比他还快些,两人很快取了茶壶出来,陆时寒负责缓缓倒水,颜芝仪用不多的茶水将自己白生生的小手从里到外搓了一遍,放到鼻尖轻轻一嗅,果然没有了腥味,指尖反而似有若无萦绕着茶香味。
又变成了香香的小仙女,颜芝仪心情都轻松了,这才兴致勃勃拉着颜芝仪去书房看她的作品。
陆时寒一听她给爹娘写了信,也没问为什么,反而笑道:“仪儿可还记得,赵兄先前离开京城前来家中找过我们,说已经同辰隆镖局打过招呼的事?”
颜芝仪当然记得,那位辰隆镖局少当家带着他们走了十来天的路程,结下了一份友情,讲究江湖义气的赵诚远在离开京城前还来向他们告别了,顺便给他们带了份惊喜,“赵少当家那日说,已经让辰隆镖局京城这边的掌事记下了,日后他们有人要去或者经过江州,都会提前知会我们一声,不是很贵重的东西,他们的镖队可以帮忙捎一程……所以他们最近是有镖队要经过江州吗?”
陆时寒含笑点头道:“正是如此,这次镖队三日后出发,他们掌事的今日就让人去翰林院通知我了。仪儿上回说想给娘和岳母送去京城最时兴的料子,这两日便可以去街上挑选起来了。”
颜芝仪眨了眨眼睛,诚实的说:“寒哥你要是不提,我险些又忘记这茬了。”
陆时寒云淡风轻道:“无妨,我帮仪儿记下了。”
颜芝仪就很感动,寒哥从来不说那些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却会用实际行动把她说到一切都记在心中,堪称做的比说的好听。
哦不,寒哥说得同样好听,他只是从来不整那些虚的,夸她却从来不吝赞美。
啊,又是被撩的一天。
第六十六章 以身相许陆大人。
虽然颜芝仪写的只是一封无关紧要的家书,陆时寒却也拿出在单位看朝廷邸报的郑重态度,认真专注的看了两遍才缓缓把信放下抬头,也不等颜芝仪问他阅后感,他已经关切的问:“信中所写可是认真,仪儿也想学做生意?”
颜芝仪被他一问颇为紧张,“我不能做生意吗,还是朝廷有这方面的规定?”
她依稀记得从古至今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官员不能经商,有句名言叫“使食禄者不得与下民争利,受大者不得取小”,意思就是说靠百姓食禄生存的人,不能再跟老百姓争取利益。
毕竟是享受大福利的人,怎么还能跟普通人争取小利益?这是不讲武德啊。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颜芝仪以前做小老百姓,觉得这个规定就很科学民主,公务员们捧着铁饭碗,国家待遇那么好,那就不要分心了,踏踏实实为人民服务,做生意搞副业这些机会还是留给他们普通人吧。
如今自己也成了官员家属,颜芝仪才知道钱是永远不够花的,首都物价房价那么高,有钱人还那么多——接待过一次陆时寒的同事就发现了,即便是公认清贫的翰林院,看他们的吃穿用度也知道都是有钱的主儿。
其实她早该注意这个细节的,隔壁的张大人,以及他们这栋房子的屋主,也都是在没什么油水的单位工作,他们不但能养家糊口还能在内环买房,要不是私下经商赚钱,那就是收受贿赂了。
颜芝仪好歹喊了隔壁那么久的叔叔婶婶,自然更愿意相信他们不是受贿的人,真受贿了也不可能把钱花在明面上,尤其是买房这种大手笔,经济来源要是经不起调查,早就被人参奏了。
想到大家都在背地里闷声发大财,他们也不能落后太多嘛。
颜芝仪本来觉得法不责众,他们只要低调一点,做生意并不会有风险,但是被陆时寒一问,她才想起来自家老公估计不会同意她打擦边球。
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陆大人能出书搞副业已经是底线了,这毕竟是风雅且完全合法合规的行为,他还立志要写对社会有意义的内容,赚钱和服务大众两不误,足以证明他的思想觉悟有多高了。
颜芝仪紧张等待陆时寒的回答,心里其实已经准备妥协了,只要他说一句不合适,她立马放弃这个小计划,转而想想别的路子,实在不行也去写书卖专利之类的。
不过陆时寒却在她紧张的目光中缓缓摇了头,详细介绍起来,“朝廷虽然不鼓励此举,倒也并未禁止家眷经商,只要官员本人不出面,且不可为了家中生意假公济私,那便不受影响了。”
颜芝仪又惊又喜,“咦,本朝对经商这么宽松的吗?”
陆时寒笑道:“确实放宽了许多,前朝还有商人子弟三代以内不许科举规矩,到了本朝也都废除了,不仅是商人子弟,连军籍匠籍出身也都能参加科举。”
大齐朝不能说足够平等,至少奴婢、隶卒、乐户、倡优等贱籍仍然存在,但比起限制诸多的前朝已经算是很包容开放了。
颜芝仪也后知后觉的点头,对哦,她家和周围经商的亲戚都没有培养家中子弟考科举,并不是不能,而是实力不允许,科举考试太难了,像陆时寒这样寒窗十多年考出功名的已经是凤毛麟角,更多的是活到老考到老的,所以能够坚定不移让家中子弟考科举的,除了官宦之家以外,就是家里有着金山银山的富户和祖上出过进士举人的书香门第了。
陆家就属于书香门第,陆时寒有位曾祖父考中了举人,还在县衙谋得师爷一职,很是攒了一笔家底,才能让陆家后面三代男丁都能不事生产、专注科举,虽然在陆时寒出生之前,这份家底已经彻底被掏空,要不是陆父运气好年轻时就考中了秀才,有了养家糊口的能力,且愿意为儿子牺牲自己的科举梦想,陆时寒和他弟也不能从小开蒙学习正统知识了。
当然,陆时寒这种天赋如果生在颜芝仪他们家且早早被挖掘出来,不仅她爹娘砸锅卖铁要供他考科举,估计连她家那些叔伯亲戚都要挣着抢着出学费路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