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他站在夏花绚烂里!
何冉赶到ktv时已经下午一点,韩屿他们乐队的排练早就告一段落,正聚在一起喝酒闹着玩。
何冉推开门走进来时,韩屿抬头看了一眼,但并没有马上认出她,如果不是她叫了他一声,他还以为是哪个走错门的小妞。
韩屿早上一共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到后来甚至还关机了,何冉很明显是故意的,可想而知韩大少爷现在的心情会有多么郁怒。
韩大少爷生气时一般会有两种表现,一种是大发雷霆摔东西,令一种是用他自以为得逞、实际上非常幼稚的行为羞辱何冉一顿。
现在就属于第二种。
包间里正在玩划拳喝酒,韩屿招呼何冉在他身边坐下,让她一起加入游戏。
划拳是何冉的弱项,但这个时候没有她拒绝的权利,只能乖乖按照韩屿的意思来。
酒令没喊几轮,她就输了一盘,有人将一杯倒得满满的啤酒送到她面前。
何冉没伸手,“我不能喝酒。”
她说话时,眼睛看着韩屿,很显然,她用不用喝这杯啤酒,最终取决于他。
韩屿双臂展开搭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着她:“你要愿赌服输。”
何冉说:“我可以以茶代酒。”
他一副隔岸观火的态度:“喝茶有什么意思,要喝酒,只喝一杯有什么关系。”
何冉摇头:“喝了会出事的。”
两人僵持片刻,最终韩屿笑了笑,笑得不怀好意。何冉对他多么了解,只一个表情她就知道他又在想着什么新花样捉弄她。
果然,没过几秒,就听他说:“我知道你不能喝酒,所以我一早就特地为你准备了另外一种好喝的东西。”
话毕,他将一瓶说不出是什么颜色的饮料端到何冉面前,笑得更加狂妄:“这是我自制的饮料,里面加了苦瓜汁、柠檬汁、榴莲、芥末、山楂,榨出来营养很丰盛的,多适合你喝。”
何冉微微蹙眉,盯着那瓶稀奇古怪的东西,以沉默表达着自己的抗拒。
“怎么,不想喝?”
“我喝茶可以么?”
“行啊。”韩屿耸了耸肩,“你不想喝的话就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但是徐娅菲的事……”
何冉打住他的话,伸手接过杯子,“我喝。”
韩屿勾起嘴角,好整以待地看着她。
何冉捏着鼻子张开嘴,将杯子里的液体一股脑倒进嘴里,说真的,那古怪的味道真不比臭水沟好多少,她好几次没忍住差点吐出来。
天,她喝的究竟就是什么东西,居然有一根鱼刺卡在了她的喉咙里。
何冉强忍着不适,努力咽下,闭上眼睛继续往嘴里灌。
包间里坐着的另外几个人都是乐队成员,对韩屿和何冉的关系也略知一二,韩屿的这种恶意的行为他们早就见惯不怪了。
那杯子里装的分明是他们几个刚刚吃完的剩菜剩汤的搅拌物,无异于潲水桶,他居然就这样直接端给何冉喝了,究竟跟她有多大仇?
乐队里年纪最长的鼓手看不下去了,用胳膊撞了撞韩屿,小声说:“人家不是挺乖的嘛,也没惹着你,你干嘛老难为人家。”
韩屿冷哼一声,没搭理。
她乖?她只是坏得不明显罢了。
何冉将喝空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冷静地用纸擦了擦嘴角,“这样可以了吗?”
韩屿的报复心理总算是得到满足,脸上浮现出笑意,抬了抬下巴示意可以了。
何冉站起身,脚步很快地走进洗手间里漱口。
年轻人精力旺盛,一直闹到晚上十点才散场。期间何冉就沉默地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韩屿在那之后倒是没有再找她的茬了。
付账的时候,韩屿多给了三百块钱,服务生不明所以:“先生,你们总共只消费了五百元。”
韩屿解释道:“罚款啊。”他看着何冉,“你们这里不是禁止带狗进来吗,我违反了规定,罚款是应该的,罚三百够不够?”
何冉撇开视线,在心里冷笑几声,幼稚。
从ktv里出来,乐队其他人打车离开,何冉和韩屿站在路口,等司机来接。
五分钟前,韩屿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现在,一个穿着肚脐装和超短裙的女孩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韩屿走上前,熟络地搂住女孩的肩膀,又朝何冉扬扬下巴,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我跟小艾还要出去玩。”
何冉无声嘲讽,小艾?艾滋病的艾吗?
她点头说好,转身正要走,韩屿突然又叫住她:“等等。”
何冉回过头看他。
韩屿伸出右手,理直气壮地说:“给我五百块,身上现金没带够。”
何冉也不犹豫,直接把整个钱包塞进他手里。
她以为自己这下总可以走了吧,没想到韩少爷又有了新的不满,他打量她几眼,皱着眉头嫌弃道:“何冉,我不喜欢你的短发,丑死了,像个村姑。”
何冉并不是个叛逆的女孩,像韩屿那样热衷于跟别人对着干。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听到韩屿说出这句话时,她心里愈发地觉得自己的新发型真是越看越讨人喜欢了。
何冉心情愉悦地跟韩屿道了别,然后两人分道扬镳。
现在,她得去把她的手机找回来了。
小洲村里的路本就不好走,路上不期然下起小雨来,青石板路就变得更加湿滑。
晚上十一点,挨家挨户都熄了灯,小巷子里万籁无声,月光下的古树和小河泛着黯淡的光泽,人影寥寥。
这幅光景,乍看是非常静谧轻松,对于独行的何冉来说又有点恐怖。
何冉以前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胆子走夜路,感觉到几个擦肩而过的男人都在回头看自己,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花了些功夫,找到白日来的那家理发店,她试探性敲了几下门,也不知道这个点人家睡了没。
不久,屋子里面传来脚步声,脚步声缓慢而沉稳,随即门被打开。
男人探出头来,辨认了几秒,说:“喔,是你。”
他打开门,让何冉进来,“来找手机的?”
何冉点头,“是的,我不确定是不是落在你这了。”
男人说:“你早上放在桌子上忘记带走,我帮你收起来了。”
男人走到里间捣鼓了一阵子,很快就走回来,把手机归还给何冉。
何冉过了几秒才接过手机,这次她看得很清楚,他左手的那根大拇指确实不是齐全的。
她点头感激道:“谢谢你。”
男人语气淡淡的:“没事。”
何冉站了一会儿,说:“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好的。”
说完话后她却站着没动,犹豫了几秒,又说:“可以借我把伞吗……外面下着雨。”
男人说:“你稍等一下。”
他转身上楼拿,没一会儿就夹着把雨伞下来了,不堪重负的楼梯因为他的踩踏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待他走到跟前,何冉很不好意思地问:“有没有打扰到你女朋友睡觉?
男人微愣:“女朋友?哪个女朋友?”
何冉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他没有女朋友,还是他有很多个女朋友。
“呃……就是今天早上在这里的那个姐姐。”
男人明白过来,抿了抿唇说:“只是朋友而已。”
“喔,那是我误会了。”
何冉适时地闭上嘴没再多问,切勿交浅言深。
男人又说:“你一个小姑娘胆子挺大的,这么晚了还一个人跑出来。”
何冉叹了口气说:“没办法,我今天特倒霉,钱包被偷了,没钱坐车回家,手机也不知道掉哪了,联系不上家人,只能回来找找看。”
何冉从他手里接过雨伞,那是一把黑色的长柄大伞,很沉闷的款式,她再次感激道:“总之,谢谢你了。”
男人思考了一阵子,说:“我送你一程吧,这一块不太/安全。”
何冉当然不会拒绝,她想了想说:“那好,又麻烦你了。”
男人把门锁好,跟何冉走下台阶,这把伞确实够大,遮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两人一路上沉默寡言,何冉时不时用余光悄悄地打量身旁的男人。
他半张脸被伞棚的阴影遮蔽住,另外半张脸露在外面,被清冷的白月光镀上一层神秘的色泽,仿佛在诉说着某个悲伤的故事。
何冉莫名想起了那首歌。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她轻轻叹了口气,却不知因为什么。
走到牌坊外,这里有很多做夜宵的大排档,灯火通明,人渐渐多起来。
何冉停住脚步,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男人张嘴正要说话,后面突然蹦出来个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嗨!老萧,艳福不浅嘛!又跟哪家的小姑娘出来约会啊!”
男人转过头,应该是熟人,他说话的语气也放开许多:“就你嘴欠。”
何冉循声望过去,说话的是个方头方脑的胖子。
这人长得挺面熟,何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或许是胖子们长得都有几分相似吧。
“嘿嘿,不介绍一下?”
男人沉默了几秒,大概在想着怎么介绍,明明他对她也一无所知。
何冉便主动开口,“你好,我叫何冉,是他店里的客人,今天第一次见面。”
“喔,原来是才认识的啊。没事没事,以后会慢慢熟悉的!”胖子笑得很爽朗,又拍拍胸脯道:“我跟老萧是老朋友了,我名字比较难记,你叫我胖子就行。”
他伸手指指自己身后,“我是这家烧烤店的老板,你们有空就来吃夜宵啊,我请客!”
何冉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胖子风风火火地跑回自己店里招呼客人去了,何冉转过头来看着男人,继续刚刚的话题。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后面的路我自己会走。”
男人问:“你身上没钱,要怎么回去?”
何冉为难地咬着唇,思考了一会儿才作答:“我打电话叫我家人来接。”
男人想了想,问:“你家住哪?”
何冉随意报了一个街道的地址。
男人说:“太远了,从那里赶过来至少要一个多小时。”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递给她:“你先叫辆车吧。”
何冉怔了一下,然后伸出双手接过,“真的太谢谢你了,不好意思,你放心,我明天一定来把钱还给你,还有雨伞。”
男人把手插回口袋里,漫不经心道:“没事,不急。”
何冉跟他道了别,转身正要走,男人叫住她,一本正经地说:“下次来这种地方别穿这么干净的鞋了,容易脏。”
何冉看看自己脚上沾满泥沙的运动鞋,连牌子的标志都被抹掉了,她点点头:“好的,谢谢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