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先生竟然还告状!真是的,平常他揍了其他小孩子都没人敢告状,他只是笑了一下,先生竟然要告状,难道还要他打先生一顿,先生才不会告状吗?

他在被小怪物拉着手指头的时候,爹爹进来了,,看着爹爹胡子都要向上翘了,他预感此次爹爹气得不轻。果然,爹把他一顿臭骂,不过他已经练就了一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的功夫了,完全不在意,可是最后爹爹竟然要打他,天哪,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为什么要大动干戈呢?大动干戈还是前天和先生学的呢,他真的有好好学啊,为什么还要打他。

爹爹那么凶,看来他真的在劫难逃了,他把小怪物的手轻轻掰开,准备跪在地上等爹爹打手板子。

第一下打下来特别疼,听到哇的一声。他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可是他没哭出声啊,他爹爹的宗旨是你越哭出声便打的越厉害,他以前哭出声过,后来就再也不敢了。

爹爹起初不在意,继续打他的手掌心,可是小怪物的哭声一声高过一声,爹爹打不下去了,斥道,好好反省!随后就走了。

他爬起来,立马有奴婢帮他处理手心,还好,只是有点肿,比以前轻多了。

他走到小怪物面前,小怪物也不哭了,眨巴着眼睛看他,还笑出来了,笑什么笑!他心里想到,不过看她的空牙床也不觉得有那么难看了。

只是突然想到一句成语,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怪物还有点良心,不枉他天天来陪她玩。

小怪物六个月了,还不会走路,真是的,还是软趴趴的,连坐都坐不起来,他偷偷试过了,结果小怪物又躺下去了,真笨!他还想带她出去玩呢,街上有捏泥人的,还有吹糖人的,还有杂耍的,可好玩了,虽然他也只能一个月去一次。

她天天在家里不闷吗?旁边只有小响鼓,一点都不好玩啊。当然他每次给她摇的时候她都笑得特别傻,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不过小怪物长牙了,他以前还以为小怪物以后就是没牙的呢,他还为她担心了好久,因为没牙就不能咬糖葫芦了呀。她的牙齿竟然是一颗一颗长出来的,和她人一样,小小的牙,他很怀疑这牙能不能咬糖葫芦,就把自己的鼻子塞进她嘴里的,结果小怪物一下就把他鼻子给咬了,疼得他都快说不出来话了,他总算安心了,以后可以给小怪物买冰糖葫芦了。

小怪物一岁了,开始要走路了,她的身体长了不少,头发也可以梳一个小辫了,虽然真的好短,不过,还是很可爱的,小怪物可是他妹妹呢,怎么可能会长的丑呢。

小怪物现在不爱让人抱,除了他还能抱一会,不过也就是一会,因为小怪物还是有些胖,他有些抱不动,不过,他从来不说自己抱不动了,只是很嫌弃地对奶娘说不想抱了,其实他很想抱啊,软软的,总想捏一捏。

他在小怪物学走路的时候,不爱在旁边,因为老是摔,看着心里堵堵的,他在这是就会去书房看看书,连爹都有些欣慰,常常和娘说,小子长大了。

他当然长大了,他还要带着小怪物出去玩呢。

他当上了太子的伴读,不能天天在家了,有一天晚上吃饭,小怪物因为要吃鸡蛋羹,突然喊了声娘。啊啊啊!竟然不叫哥哥,哥哥也可以喂你鸡蛋羹的呀。

他心里生气,晚上就不去找她玩了,可是小怪物竟然没什么表示,害得他晚上都快睡了还跑出来,结果只看见她甜甜的睡着了。

随后几天一下学他就赶紧回家,也不和一起上学堂的伙伴们玩耍了,写完太傅布置完的作业就跑去小怪物的屋子,拿着一个大苹果引诱她喊哥哥,不过小怪物就是不喊,气得他牙痒痒,结果一使劲门牙掉了,把他吓哭了,嘴里还咸咸的,好像流血了。

他有点自卑,因为他照了镜子,门牙缺了一块,看起来特别丑。他在上学的时候都不爱说话了,回家也就钻书房里读书,不再找小怪物了。

距离他掉牙三天后,他在书房里读书,谁知道小怪物竟然过来了,这个时候小怪物已经会走路了,只是有些歪歪扭扭。

小怪物刚进门他不愿意说话,只是盯着书本。小怪物颠颠地到他跟前,抱住他的大腿,蹦出了一句哥哥。

他觉得自己听错了,谁知道小怪物又喊了声哥哥,分分明明的的确确是哥哥。

他高兴得不得了,比吃到冰糖葫芦还高兴。

他也不管牙齿是不是少了一块,说话漏不漏风了,把小怪物抱起来,问道:“你说什么?”

小怪物脆生生地说:“哥哥!”

他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亲了亲小怪物的脸颊,这个时候小怪物其实已经非常好看了,根本不是什么小怪物,他打心里想以后就不叫她小怪物了。可刚这么想,他就感觉大腿热热的湿湿的,他把她放下,看着尿湿的一大块,想想以后还是叫她小怪物好了。

小怪物三岁了,牙都长出来了,也能蹦能跳的了,话也说的很利索了,可他却一直经历着掉牙的悲伤,不过好在现在只掉里面的大牙了,别人看不出来。

每个月他可以去集市街头玩时,他都会带上小怪物,哦,不,是妹妹,因为小怪物不许他叫她小怪物了,不过有时候他改不过来,还是叫小怪物。

他带妹妹去看吹糖人了,花了几个铜板买了一个小猪,因为妹妹的生肖属猪。不过,她拿过去就给捣烂了,还很无辜的看着他,本来要发火的,结果气立马消了,还给她和自己一人买了一根糖葫芦。

妹妹很快就吃完了,他还在细嚼慢咽,等妹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时,他还剩三个,他默默想了一会,纠结半天,就再吃一个,留下了两个给妹妹。

妹妹七岁了,有嬷嬷教她写字绘画,第一天学的时候,妹妹不愿意,因为老写不好,手软软的,还把墨给弄翻了,本来穿着新衣服来见嬷嬷的,结果衣服弄脏了。晚上妹妹来找他,他一笔一划地亲自教妹妹写字。

那时母亲出了急病,没熬过一个月就去世了。

死前母亲把下人都赶走,单单留下了他,母亲说她不行了的时候他哭得稀里哗啦,母亲说要照顾好自己和妹妹,说父亲有自己的苦衷。

当时他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意识到母亲要永远离开他了,拉着母亲的手,可是挽回不了她,只能看着她渐渐没了声息。

那是他已经十二了,个子抽高了,很有大人的风度,他也把自己当成大人,要保护妹妹一辈子。

母亲下葬那天来了很多人,大家都安慰父亲,让他节哀。

他穿着白色的丧服,跪在灵台前,搂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妹妹,一语不发。

后来他真正长大了,才明白母亲说的是什么,但是他已经无法不恨他。

☆、第11章 长辈的过往(番外2)

娘亲没了的那一年,妹妹连睡觉都不肯睡,嘴里还喊着要找娘亲,父亲公务繁忙,照顾不了她,于是他就每天哄妹妹睡觉。

他心里很累,每次妹妹问找他要娘亲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哄完妹妹后都已经很晚了,走出妹妹的房间后,抬头就能见到满天繁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眼泪就会流出来。

娘亲出葬那天他都没哭。

每天他还要去国子监做太子伴读,回到家开始温习功课,晚上还要哄妹妹睡觉,等到他开始睡觉时已经很晚了,可是躺在床上还睡不着,身体已经累得动不了了,心里却还空落落的。

后来父亲续弦了,是皇上体恤臣子,特别赐婚。

新嫁进来的是皇帝的亲妹,承盛宠于一身的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嫁给父亲的那天家里排场很大,张灯结彩的,连皇帝都来观礼,当时他也在大厅里坐着。皇帝不像平日里严肃,笑着和大家说话,不过具体说什么他没听清楚,因为他只听清了一句,“赵爱卿,朕妹妹一向心高气傲,瞧不上其他人的,可却爱慕你好多年了,一个劲求朕赐婚呢,你得好好珍惜她。”

父亲的笑容十分扎眼,说道:“定不负公主垂青。”

然后就是别的人来道贺,说什么新人就是一对璧人啊,在一起就是天作之合啊。

他听着就别扭,不知道这些道贺的人在他娘和爹成亲时有没有来过。

他没有呆到最后,趁着父亲朝宾客敬酒时偷偷跑掉了。

他没有什么可去的地方,因为家里哪里都有人在忙碌,他去看妹妹了,妹妹受了些风寒,喝了几天药还不见好。

进了妹妹的房间,屋里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妹妹已经睡着了,他坐在妹妹床边,看着妹妹红扑扑的脸蛋,轻轻摸了摸,像小时候一样。妹妹越长越像娘了呢,只是突然又说了几声呓语。

他从来没感到那样孤独,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公主嫁进来后他的生活没什么改变,还是按步照班地进行着必做的事,不过晚上妹妹倒不怎么哭了,不知道是不是把娘给忘了。

公主没事不会见他,他也顶多就是每月一次请安,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他也不怎么和父亲说话,父亲检查他功课时他就答应着。父亲也不批评他了,因为这两年他功课很好,父亲说再过几年就可以参加科举了。

他不大在意,本来他可以靠庇荫进朝廷的,但公主怀孕了,一家又只有一个名额。

他的那份想来要给未出生的弟弟的,那年他十四岁,妹妹九岁。

几个月后,公主产下了一个男婴,公主和父亲都很宠爱他,不过他没什么感觉。

三年后,他不出意料的夺了殿试第一,很多人来他家提亲,父亲就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对方家世既不显赫也不落魄,他也没见过对方。

他没反对,反正没有喜欢的人。

他进了翰林院,平常也不是很忙,无非就是修撰史书之类的事,不轻不重,太子伴读也早就另有其人了。

有天晚上一起吃饭时,公主对父亲说妹妹已经十二了,该定下一门婚事了。

他不同意,在母亲去世后,第一次出言顶撞了他们,然后就牵着妹妹的手回去了,回去的时候他有点难过,对妹妹说,哥哥抱不动你啦。

妹妹也许是被刚才他发火吓着了,小声说,没关系的,哥哥。

怎么能没关系呢?

之后公主没有再提给妹妹定亲的事,他也没在意。

不过他未过门的妻子家现在却要他立马娶亲,他觉得有点早,妹妹还太小,可对方说姑娘大了就等不了,他只好同意了,当时父亲让公主给他准备的彩礼。

妹妹绣了一个小香包,说实话,绣的很丑,还用的红色,作为大男人根本就没法用,不过他还是很开心,摸了摸妹妹的头。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把小香包放在了抽屉里。

成亲的前一天晚上,父亲把他叫进了书房,拿了一个盒子给他,说那是母亲留给他的,他打开看了看,是一个玉佩,正面什么也没有,背面是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

父亲看着他说,这么多年来对不起你们娘仨。

他很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父亲说以后他会解释的。

他不说话,心里却难过的要死,他告诉自己,不稀罕,只要把妹妹照顾好了就行。

成亲三年,他有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很活泼,就和妹妹小时候一样淘气。可妹妹已经十五了,他再怎么拖也不能不同意妹妹的婚事了。

父亲和公主挑的人选他仔细看了,还好,都是些王孙贵戚,但家世不是最重要的,人品好才是关键。

这几年他一直没有升迁,仍在翰林院里混着,和他同期的榜眼都已经官至户部侍郎了,但所幸还可以观察到哪家少年人品好。

最后敲定的是温家,温家家境很好,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家是书香世家,家里人都很知书达理,他家儿子在京城也是有名的翩翩公子。

他同意了妹妹的婚事。

他把男方的画像拿给妹妹看时,妹妹羞红了脸,低声道,全凭哥哥做主。他突然感觉到妹妹其实已经长大了。

他一点也不希望妹妹长大,有他一个人为她撑起一片天就够了。

可是她始终是要嫁人的。

他让自己的妻子帮忙准备,把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尽可能全给了她,做个小官没什么钱,但这是他这么多年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他想起了那块玉佩。

妹妹出嫁前他把玉佩交给了她。妹妹问这是什么,他告诉她这是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妹妹也有些沉默,说,哥哥,我都已经忘了娘长了什么样了。

他摸了摸妹妹的头,说,你长得很像娘,照照镜子就可以看见她了。

妹妹出嫁的那天,他亲自把妹妹背了出去,跨出门槛时,他突然意识到再也回不去了,妹妹就要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晚上他喝了很多酒,宾客散去后,他摇摇晃晃地爬上妹妹屋的房顶,就像小时候一样,坐在上面看月亮。

头三妹妹回来了,带着她的夫君,看着妹妹幸福的样子,他就觉得世上没什么再担忧的了。他对妹夫说,好好待我妹妹,这是他长大后唯一对别人的请求。

妹妹偷偷对他说,夫君对她很好,叫他不要担心,他还像小时候摸摸她的头,说,小怪物嫁人了,哥哥也放心了。

妹妹噗嗤一声笑了,说,哥哥,多少年前的事啦。

他也笑了。

妹妹不到半年就怀孕了,不能常来找他,有次妹妹来的时候,把玉佩也带来了,问他能不能把正面刻上字,她想把把孩子的名字刻在上面,保佑他一生平安。

他故意吃醋道,就没想过哥哥。妹妹连忙安慰说,哥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最后他还是去刻了,因为他就这一个妹妹。打算刻的时候他取笑道,你怎么知道是男孩是女孩啊,妹妹理直气壮地说,温乔给男孩用给女孩用都可以,我早就想到了。

他笑道,一点都不好听,孩子长大后肯定不喜欢。

妹妹突然就撅起嘴不高兴了,说,你有更好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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