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东野忐忑地坐到病床边，替许西熙掖了掖被子。
“抱歉，西熙。”
床上脸色煞白的许西熙眼里含着泪光，“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你没有关系，东野。”
秦东野无比自责，“怎么会没有关系，孩子是我的，把你从手术室带出来的，也是我。西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想因为孩子的事打扰到你原本的生活，不想让你觉得，我也是那种甩不掉的女人。”
“怎么会，分手本来就是因为我的问题。”其实有一件事，秦东野直到现在还不能确定。
“是那天晚上吗？”
许西熙抓着被角点点头，“是分手的前一天晚上，你喝醉了。所以……我觉得，更加没有告诉你，这个孩子的存在。它本来就是个意外，我想自己了结了，就不会影响到你跟池律师之间的感情了。”
“对不起，西熙。”
“没关系，现在你知道了，也好。至少下次再预约手术拿掉它的时候，我就不用拜托医生那么久了。”
“下次？”
许西熙眼神笃定，“嗯，我自己也是学医的，几天之后应该就可以再做了。”
秦东野脑子里一团乱麻，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根本没想过该怎么办，但可以肯定的是，许西熙肚子里是个活生生的小生命，是他的种，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处理掉。
“一定要拿掉吗？”
许西熙眼里露出一丝窃喜，“你愿意留下它吗？”
秦东野不自觉低头拉下衣袖遮住腕上的表盘，沉默了片刻。
“你先在医院安心休息，这件事，我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想想。”
许西熙乖巧地应声，“都听你的。但是东野，不要为难自己。”
秦东野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病房，飞车赶到西单大街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这个时间，天桥上依然很热闹，美女如云，秦东野喘着粗气在桥上来回奔走，却发现没有一个身影，是池明希。
一米八几的汉子靠在栏杆边，拨出池明希的号码。
彼时被冻地面无血色的池明希刚刚驾车离开，在车内犹豫了几秒，按下接听键。
“明希，我到了，你在哪？”
炙热的男声在此时让池明希觉得十分可笑，她故意调大了车内音响的音量，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秦东野鼓起勇气再次问出口，“我到了，你在哪？”
“原来是秦少，我在工体附近，要来玩吗？你不会真的蠢到去西单天桥了吧，我昨天就是说着玩的，不然怎么摆脱你！”
秦东野握着电话，听到池明希嗨高了的声音，忽然觉得自己比傻子还蠢，但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明希，我要你一句实话，你今天真的没有来过吗？”
池明希一脚急刹把车停靠在路边，看着手机屏幕上“贱男”的备注，狠心挂断电话，靠在座驾上，鼻子酸了酸，脸颊上滑落一滴咸咸的湿热液体。
她也有属于她的骄傲。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短促“嘀嘀”声，站在天桥上的男人在复杂的人流中木在原地。
在开车过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见到明希时，要告诉她全部的真相，包括他为什么会对许西熙有执念，和许西熙意外怀孕的事实，不管她接不接受，结果如何，他都想在她面前成为一个彻头彻尾毫无隐瞒的男人。
但刚才这通挂断的电话，无疑阻断了他所有的勇气，打消了他所有的念想。
秦东野双手撑在栏杆上，像具行尸走肉般恍惚地拨通另一个号码，使这一切，成为死结。
“西熙，把孩子生下来吧。”
尹昊接到交警电话赶到时，明希把脑袋埋在双臂间，蜷缩在驾驶座上，像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因为她的急刹而追尾的车主在一边骂骂咧咧。
“女司机就是手潮，不会开车多练几年再上路！你们有钱人在大马路上玩漂移，耽误我们这些老百姓谋生！我赶着去送货呢被她逼进死角，损失算谁的！”
尹昊看了眼那人市侩的嘴脸，“不好意思，有多少损失今天都算我的，我女朋友身体不舒服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请您谅解。”
那人看了眼明希的车子型号，试探性地开口两万，尹昊当即开出一张支票递给他。
“五万块，希望您尽快离开，可以吗？”
“嘿嘿，没问题，以后你们小两口吵架，注意点社会影响就行了。”
处理完一系列麻烦，尹昊坐进副驾，摸了摸明希的额头，烧的滚烫。
“我送你去医院。”
明希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昏昏沉沉地倒在他肩上，“我明明已经收起了身上的刺，为什么你总是不珍惜，是不是只有会哭的孩子，才会有糖吃……”
尹昊温暖的手掌抹去她脸颊上的濡湿，指腹若有似无地掠过她可爱的唇瓣。
“你不需要拔掉身上的刺，想要保护你拥有你的人，就算被刺伤，他们都会笑着，痛的心甘情愿。”
明希依偎在他怀里，安静地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睁开眼就看见床边挂着的四瓶点滴。
“醒了？”
尹昊听到她的动静，已经扭开保温盒，把热粥倒进小碗里。
昨晚下班后就没吃过东西的明希伸长鼻子闻了闻，“好香啊。”
“想吃吗？”
明希点点头，冒冒失失伸手去碰，瞬间被烫的缩回手。
尹昊笑她，“我知道很好吃，太猴急了可不行。”
明希讪了讪，“昨晚你送我来的？一直在这？”
“一直在这里看着你？岂不是很浪费时间，一晚上，我可以做很多事，比如，炖鸡，熬粥。张嘴。”
“张嘴？”
尹昊把小碗里的鸡粥充份搅拌，又用手背试了试碗的温度，舀起一勺送到明希嘴边。
“温度正好，张嘴。”
刚刚睡醒的明希有些懵，十分被动地张嘴抿下软软香香的一口粥。
从她记事以来，除了她已经过世的母亲，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这样细心地照顾她，为她熬粥，送到她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