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幼度并不纠正,而是顺着话说道:“父母取得,晚辈喜欢。”
折从阮道:“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了!”
“十八?赛花十五,年纪也登对。家住哪的?家中可有亲人?”
“晚辈扬州人氏,父母已故,家中有一老仆,待我极好,等同亲人。”
“也是府谷的嘛?好呀,府谷是个好地方,那是中原的门户啊。地方不大,却能时刻威胁契丹的后方。不能丢,不能丢。”
“郑国公说的是,不只是府谷,燕云十六州,寸土都不能丢。”
“你岳父也不容易,你以后要好好协助他。契丹狗对府谷一直是虎视眈眈呐!”
“驱逐贼寇,我辈在所不辞。”
折从阮愣了一愣,好似失魂了般,片刻道:“我们说到哪了?”
罗幼度接话道:“说到驱逐贼寇呢!”
“孩子?对对对,生男孩,要生生男孩,可以留在府谷,那里真是好地方。中原的门户,爷爷在那里杀了好多的契丹狗……现在老了,杀不动了。”
罗幼度道:“郑国公就算提不动刀,可您的精神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折家人呢。”
“御勋也是好孩子,你们要互助互力,相互扶持。这老古话说的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罗幼度点头道:“只要我华夏上下一心,区区契丹,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罗幼度点头,折从阮居然畅快的笑出声来:“府谷交给你们,我也放心了,赛花,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
两人牛唇不对马嘴,一人一句,说东道西,你说南我说北,居然聊的很嗨。
只把周边人看得瞠目结舌。
尤其是韩令坤、曹彬、潘美三人。
韩令坤、曹彬是早已见识过罗幼度的交际能力的,说话很有技巧水平。
用王景的话说就是“与罗老弟聊天,犹如痛饮美酒,越聊越高兴,越聊越开心,还能回味悠长。”
韩令坤、曹彬深有体会,但这也能聊起来?
至于潘美,这些日子没少与折从阮说话。
折从阮时儿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时儿将他当成自己的孙子,说话全靠猜。
他自认为自己处事还算圆滑,可面对这种情况,也是一筹莫展,今日见罗幼度与折从阮这鸡同鸭讲般的聊天,佩服的五体投地。
原本死气沉沉的折从阮,与罗幼度这一聊居然精神大振,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不过终究是久病在身,体力不济,聊着聊着直接聊睡去了,嘴角还带着些许笑意。
罗幼度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开屋子,让折从阮好好休息。
尽管知道折从阮耳朵不好使,众人还是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间。
到了院子,折御勋、折赛花先一步上来致歉。
“爷爷胡言乱语,先生勿怪!”
折赛花一个小姑娘涉及结婚生娃的,更是扭捏。
罗幼度云淡风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无妨,郑国公病中话语,无人当真的。也都是自己人,不会说出去,影响折娘子声誉。不过身为外人,在下本不太好多言,只是你们尚且年少,体会不得郑国公的心情。”
“郑国公或许是上了年纪,记忆混乱,听不清你我之言,甚至于他自己都有可能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可你们发现没有?”
“他的话说来说去,都是围绕你们兄妹,还有府谷,折节度使,以及他的曾孙来说的。”
“哪怕是再糊涂也没有将你们忘记,可见你们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不要管他说什么,不要嫌麻烦,顺着话来就是了,当不得真,却能让老人家开心。”
这一番话直接将折赛花说的破了防,痛哭出声来。
罗幼度继续道:“会不会有奇迹出现,我不知道。就算老天爷不开眼,郑国公没有撑过此次劫难,也能令他开开心心的走完最后一程。”
折御勋知道罗幼度指的是先前自己无所适从的表现,惭愧之余,亦心生感激,长揖道:“御勋受教了,谢先生指点。”
韩令坤、罗幼度、曹彬、潘美别过折家兄妹,四人出了医馆。
韩令坤先一步道:“某在洛阳有一故人,想去拜访一二。便不奉陪了,明日一早,与先生洛阳北门汇合,一并返京。”
他说的故人其实是他父亲。
韩令坤的父亲就住在洛阳,不过他父亲不是啥好人,仗着儿子的势头,是洛阳一霸。
韩令坤也没办法,自己的老子,当儿子的还能拿他怎么样?
大义灭亲?
几人做的到?
韩令坤知罗幼度在开封府的事迹,不想徒惹麻烦,也就没有言明。
罗幼度反而更觉自在,随意找了一家酒肆,要了几斤好酒,羊鸡鱼肉各来一点。
合餐制度在这个时代已经开始流行。
潘美很热情的给罗幼度倒满了酒,一副学生侍奉老师的架势。
以年纪来说,潘美现今已有三十岁了,而罗幼度不过二十二,但他半点生涩也没有,一副很荣幸的样子。
论军事能力,罗幼度觉得曹彬要更甚一筹,但这人情世故,显然出身相对低微的潘美要胜过曹彬不少。
罗幼度能感受到曹彬对自己的尊敬,但是让他如潘美这样行事,他是做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