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生出单薄而迷离的引-诱来。
“五年前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等笑完了,又这样问她。
“你当然不知道。”付汀梨将她们的手放下来,十指相扣,戒指边缘抵着瑟凉的皮肤。
“因为这是我返程的时候买的。”
那时候她们已经没有在同路了。孔黎鸢停顿片刻,“你一个人返程?”
“没有,我妈把我接回去的。那会我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已经能开车了。
快到旧金山的时候,正好开到我们送走nicole的那条街,正好又停到了那里,正好看到别人在抽这个烟。”
“我就想着自己买来抽一抽,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抽。然后莫名其妙,就被店员推销了十盒,结果一盒都没抽完全送给我妈了,我妈还嫌弃说烟味太淡,稀奇古怪的。”
于是她只留下了这一对戒指。
说不清为什么,明明是一对粗制滥造、包装很简略当作营销的银戒。
拿来过家家都该是嫌便宜的。
却被她留了那么久,怎么扔也扔不掉,最后还是跟她一起回了上海,如今又跟她一起来了加州一号公路,这个废弃教堂。
一切好像都那么刚刚好,差一点点,就不是此时此刻。
想起当时乔丽潘嫌弃那十盒烟烟味太淡的语气,付汀梨还笑了出来。最后,很轻松地将五年前的返程,归为一句,
“不过,换了这么一对戒指好像也不错。”
说完。又瞥到孔黎鸢受伤的那只手,看那有些卷皱的纱布。
于是有些不满地皱了皱鼻子,“你这只手该换纱布换药了,不然到时候要发炎。”
大风刮过来,孔黎鸢身上的体温变得更凉。付汀梨没听到孔黎鸢说话,有些担忧地抬眼,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那只被她牢牢牵在手里的手就松开。隔着被揉皱的纱布捧住她的脸庞。
目光游离而深邃地淌到她眼底。
“孔黎鸢,你真的出了很多汗。”付汀梨说,“而且手上……”
她也去摸了摸孔黎鸢的脸,“脸上,肩上,都很凉。”
又去触碰孔黎鸢敞开的其他皮肤。不出意料,都是凉的,瑟缩的,湿的,贴紧那瘦削的骨骼,在她掌心里有些硌人。
可孔黎鸢没让她继续下去,而是在波光粼粼的冷汗里,同她十指相扣。
不由分说地将她吻住。
高海拔氧气稀薄,她温凉的唇贴近她,用一个异常酣畅而痛快的吻,夺走她肺里的氧气和所有的跑题。
吻到最后心肺都有点痛,像是在向她诉说这场情早已向她布下天罗地网。
恍惚间睁开眼,她看到孔黎鸢抵住她的额头,温热鼻息打在她的脸颊。
她朝她笑,眼边隐约有她的金色头发游离,比刚刚那个吻还要浮靡。
“付汀梨,我不会后悔。”
在这一刻她想她不会忘记,这天她在陈旧而颓废的十字架面前,同一个女人横冲直撞地结婚,然后接一个共享心肺的吻。
已经比任何誓词都要动人。
-
再回到低海拔的旅馆房间,已经算是深夜。
其实付汀梨能感觉到,在今夜轻飘飘的几句自述之后。
孔黎鸢面对被自己活生生揭开来的那个疤,表现得已经比她以为的要好。
虽然她仍然止不住怀疑,有可能这仅仅只是一种游离的温和。
但回到旅馆之后,孔黎鸢并没有再说其他,只是很配合地让她给她换纱布,上药。
在这之后,便很聪明地一直抚摸她的金色头发,也没让她有时间有精力来说其他。
以至于,当付汀梨再次将唇抵在女人的耳后,肋骨很用力地贴近女人的尾椎骨时。
像是骨骼在用力向对方生长,在汗流浃背间她再也想不起其他。
直至她眼皮昏昏沉沉地挨住下眼睑,受伤的腿被很小心地握住,而后搭在这人腿上。
才在恍惚间发现,孔黎鸢头一次在这个时候没有倚靠在墙边,抽一根模糊而气息甜腻的红酒爆珠烟。
而是很小心很妥帖地,将湿凉凉的脸埋进她微凸起来的肩胛骨。
“孔黎鸢,你怎么还在出汗?”她稀里糊涂地问。
而女人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又用手指轻轻刮过她的眼皮,音色沁着一点潮湿的疲懒,就已经像是带有让她献祭的魔力。
尽管她只是模模糊糊地和她说了两个字,
“睡吧。”
在彻底入睡之前,她知晓,孔黎鸢将她的戴着戒指的手牵得很紧。
于是她又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拍了拍孔黎鸢的后脑勺,想再说点什么。
但下一秒就果真睡了过去。
直至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极为剧烈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还混杂着一些淅沥而模糊的水声。
她猛地睁开眼,心跳很快很快。
一摸身旁,是凉的,空的,没有人。彼时,黎明还没浮出,深夜还在她眼皮子底下凝视着她。
整个房间是黑的,但淌了一些窗帘的灰蓝色进来,像公路电影主角分别之后的梦醒时分。
付汀梨茫然地在黑暗之中环顾四周,她找不到孔黎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