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宜见他一脸凝重,苦笑了一下,抓住人的手:“恩人,我想我该说出我的一切。待你知道所有真相,再决定到底要不要我喊你哥哥。”
“什么?”关景寻的表情彻底破裂。
他从未在温宜面前如此慌乱过。
因为他做梦都想不到,温宜竟然要主动说出她的过往。
关于温宜的过去,要说不好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或者不如说,他对温宜的一切都关心极了。
可是他怕他的好奇会引起温宜伤心。别说主动提起了,甚至还会刻意规避。
所以即使是温宜自己主动提出,关景寻还是十分犹豫。
他紧张又担忧的看着人:“宜儿,我一切都依你。可你如果觉得难过,那就不要说了,好不好?”
他温柔又耐心的劝慰着,生怕温宜一时冲动,真的将伤口撕开给他看。
温宜却摇了摇头:“景寻哥哥,我想说。”
脑中轰的一声,仿佛有无数烟花同时绽放。关景寻心跳如鼓,脸上却笑不出来,只能紧紧握住温宜的手,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嗯,我听着。”
手背上传来熟悉的温暖,温宜试着张了张嘴:“柳常宁。”
关景寻的神经紧张起来,下意识的想要握紧手掌,却还是极力克制着自己,以免过于用力弄疼了温宜。
温宜没有意识到他的隐忍,只是意外,如此短暂的时间,她竟然可以如常的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关景寻,因为他握住了自己的手?温宜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中一阵宁静,语气也愈发有力:“我和柳常宁,是在进京路上认识的。”
温宜毫无保留,将关于柳常宁、婚约、父母和将军夫人的一切,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她想说的太多,自然花费了不少时候。期间关景寻为她倒了一杯热水,温宜没有喝。
她怕自己一旦停下,就再也没有勇气重新开始了。
所以待温宜彻底说完时,两人都已经饥肠辘辘。
玲儿及时送来午饭,关景寻却没有让玲儿进门,在门边接过午饭,便打发玲儿去街上打听一下,谁家的衣服做的最好。玲儿当即下了楼,关景寻端着午饭朝床边走来,他本想亲自喂温宜的。温宜今天刚出了门,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又同他谈了那么久,该累坏了。
温宜却已经自行下了床:“恩人,我还可以叫你哥哥吗?”她仰着脸,单纯的脸上满是平静。
既没有期待,也没有不堪。仿佛故事中的主人公根本不是自己。
关景寻的脚步停顿了一瞬,眼睛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温宜今天穿的是自己的衣服,清淡素雅的淡粉色绸布裙子一尘不染,再加上那副冷淡疏离的表情,愈发像极了天上来的仙女。
关景寻不由得怦然心动,缓缓呼出一口气,边走边说道:“你早就该这么叫了。”
他走到桌边,将午饭摆了上去。关景寻压下不安分的心脏,哑声道:“宜儿,你先吃饭,吃完饭,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方才,温宜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到了心里,可最为震惊的还是,温宜身上竟然也有婚约,那婚约对象他还认识。
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他却因为一己私心向温宜隐瞒了婚约一事。
关景寻感激温宜的毫无保留,更痛恨自己的一时糊涂。
为什么要选择隐瞒!温宜如此懂道理识大体,又怎会因为一纸婚约对自己有所偏见。
分明是他还不够了解温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才闹出这场乌龙。
关景寻又恨又悔,一顿午饭吃的食不知味,温宜却因为了却了一桩心事,心情大好,食欲也增加了不少。
关景寻便全程为她添汤夹菜,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
饭后,关景寻拉着人走到窗边。他没有开窗,身体却习惯性的挡在了窗前。
温宜在距离他两三步的地方站定,不远不近。脸上不知不觉重新恢复了血色,粉扑扑的,像极了春天里的水蜜桃。
关景寻很想摸摸她的脸,事实上也确实这么做了。修长的手指探出,温宜看出他的意思,特意仰起头,水盈盈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手指触碰的瞬间,关景寻突然便放松下来。
他不再有任何后顾之忧,将婚约一事悉数坦白。
“宜儿,就算你不肯原谅也没有关系。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你不离开我。”
温宜没有回答。事情过于巧合又过于离奇,一时半会儿她还无法消化。
关景寻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又耐心的等待着。
他没有等太久。
温宜很快便展露了笑容:“景寻哥哥,分明是我违背婚约在先,该是我求哥哥原谅才是。”
“宜儿,你莫要将婚约看得那样重。其实,如若柳常宁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正人君子,我不仅不会用婚约强迫你,还会为你们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然后便一生戎马相随,再也不过问儿女情/事。
可惜他不是。幸好他不是。所以尽管晚了一些,他仍然还有机会。
他知道,拥有如此想法的自己十分卑鄙,甚至面目可憎。
可他就是如此矛盾,既替温宜感到伤心,又为自己感到庆幸。
温宜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觉得如此光明磊落的关小将军实在是柳常宁其人拍马也赶不上的人中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