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兮,掬泪青天。
春不忘兮秋缠绵,夏不吝兮冬薄年。
辞故里兮身似海,不见青山葬永怀。”
低沉的歌声响起,我循声望去,是师父门下众弟子齐声而歌。
一向沉默干练的师兄们的脸上,写满了男儿壮志。
沙哑粗放的声音,别有一番男儿气概。
甚至连林放一向清冽如冰的脸,也柔和得充满了人情味。
这一刻,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铁血杀戮。
只有一群武林崛起的青年英雄,跟随他们的领袖,缓缓和歌。
连我身旁的温宥,也忍不住一脸温柔的低声吟唱。
我趁着酒意看着他们的脸,俱是温和动人的脸。
朦朦胧胧的想,多年后,我一定还会记得这一晚:记得我跟随着我的盟主、师父,子苏,还有许多跟我们一样胸怀壮志的年轻人,在长江上放声高歌。
高歌着,踏出我们征服武林的第一步。
十四、攻云仙子
一路畅行,到了江州,换船改道赣水,又行了数日,改走陆路,一路往南,直赴广州。
终于到达苍梧城。
天空碧蓝、城墙灰暗,官道上黄土飞扬。
林放一身白衣骑马立在最前面。
我一身男装,与温宥一左一右立在他身侧。
城墙下,站着一堆人。
约莫二三十个,个个都是一身劲装,刀剑擦得程亮。
“林盟主!”伴随着明显热情谄媚过头的声音,一个皮球般的矮个子男人欢快的奔了过来。
“盟主大人!”一个热情得要落泪的声音,一个华服中年男子策马而来。
“曹教主、李掌门,久仰、久仰!”林放微笑着抱拳、下马。
我看着师父、温宥等人与来人寒暄,惊讶得不行。
这个笑咪咪的皮球胖子,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意玄教教主曹阳?
这个暴发户模样的汉子,就是祸害了广州无数良家女子的青虎派掌门李木中?
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原以为踏入广州地界,等待着我们的,也许是他们两股势力的暗杀和袭击。
毕竟林放意图收服广州的消息,已经放了出去。
可我没料到,迎接我们的,竟是如此宾主尽欢的场面?
“这就是传说中的‘攻云仙子’战护法?”李掌门一脸惊喜的看着我。
攻、云、仙、子?
“原、原来,我的外号是这个?”我喜不自胜,对李掌门的好感也瞬间上升到极致。
“是、是!”李掌门忙点头,“攻云仙子是多少武林俊秀梦寐以求的佳侣!今日能到广州地界,真是给足我青虎派大大的面子!”
这么□裸的夸奖,让我都有些无所适从。
一抬头,却看到不远处,温宥似笑非笑的脸。
进了城,意玄教和青虎派却起了争执。
原因是他们都邀请我们下榻到他们的门派。
荒唐?我们看起来像那么没脑子的人么?
林放客气的表示我们已经包下了苍梧城最大的客栈,订金不退。他们才悻悻罢休。
只是我却发觉,两个门派间真是有怨隙。
不是恶语相向,也不是针锋相对。
他们之间言谈很客套,眼神很不屑。
一山不容二虎,两派之争,由来已久。
我们要收服武林,并不可能铲除当地所有武林势力。
我们一面要消灭作恶多端且不服从的帮派,一面也要扶持我们在当地的势力。
不知道林放,会有什么手段?
“且暗中观察他们一段时间。”林放说。
于是众人安然在客栈住下。
住了五六日,探得的消息越来越多,大家的愤慨之情却越来越强烈。
两个帮派的势力,盘根错节,是货真价实的地头蛇。
杀人、放火、抢劫、欺男霸女……他们竟然无恶不作。
当地官员却不闻不问,每年收受两个门派的“捐赠”,相安无事。
“我想杀人!”我对温宥说.
“动手时,你别手软。”温宥道。
这些日,林放应邀去赴了他们几回宴,也回请过他们二三次。
林放隐约向他们透露,自己意欲在当地扶持一股力量。
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林放背后的夏侯、温家、战家等力量不可小觑。
明知林放不怀好意,可是又受不了他强大背景支持力量的诱惑。
这个局面,正是林放想要的.
可林放一直没有明确表态和行动。
于是两个门派往我们的客栈,跑得也没以前勤快了。
甚至苍梧已有人传言,林放并不像传说中势力强大、深不可测。
天气却更冷了。
这日,我与温宥买了些棉袄,回到客栈。
我特地选了件桃红冬袄,温宥却皱眉嫌土气。
他自己却只选了件简单黑袄。
可我不得不承认,他穿上依然玉树临风。
我舍不得脱下新棉袄,便甘愿穿得像包子一样跟他比试剑术。
热得满头大汗,还输了。
从建康出发至今,我们每日练剑。
师父、其他师兄也会跟我们喂招。
剑术倒是越来越精纯,配合倒也越来越默契。
师父曾经笑言,我俩如果联手,师父都不是对手。
不过我才不和他联手。
因为我十次里总有七八次输给他,悲切!
夜深了,本仙子坐在窗前,睡不着。
由于这些日子白天实在太过无所事事,直接导致我精力过剩到失眠。
明月当空悬,夜听小蓝声。
小蓝的呼噜声与她的娇小外表完全不符,响彻整个房间。
我虽武功马马虎虎,耳力却是极好,夏侯、温宥一干人等均不如我。
沉静的夜里,我听到楼道里极轻的脚步声,如同一颗小石子,静悄悄的投入水面,荡开层层水纹。
我刚刚泛起的朦胧睡意,瞬间无影无踪。
“哪间房……”有人低声问道。
“右首第三间……”
右首第三间……
右首第三间!
正是林放所住房间!
一楼值夜的弟子,为何未发出警报?!
来不及细想,甚至来不及拿剑,我从窗台一跃而起,破窗而出!
脚步不得不一顿——楼道里站满了人,触目只见亮闪闪呃兵器,杀意阵阵扑面而来。
二十步外,一个黑衣人一脚踢开林放的房门,已经踏了进去。
林放独住一屋,没有武功。如果让那黑衣人动手,林放必无生机!
我根本来不及迟疑,来不及考虑!
我从身旁黑衣人夺过剑,手中剑舞疾飞,脚下半步不停,直扑前方!
我都没看清身边有多少人,他们用了什么招式,只是一个念头:“冲过去!冲过去!”
似有许多人攻向了我,我手中剑快得我自己都无法控制!
身上衣衫不断传来“嗤——嗤——”破裂声,微微的疼痛从身上各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