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玉愣是想辩驳又不敢,委委屈屈把满肚子话咽了回去。
程晓珍特别捧场说:“二姨,你既然这么说,要不让红玉晚上跟我们在这儿住一晚,我好好给她讲讲考大学的方法。”
钱素兰认真思考了几秒钟,点了点头。
程晓珍对着李红玉眨眨眼,李红玉这才露出一个笑脸来。
还是表姐厉害,要是这话由她来说,她妈不止不会答应,还会把她骂一顿吧?
第26章 摔炮游戏
晚上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饭, 钱外婆坐在最上头,每当这时候,她有种自己是地主婆的错觉。辛劳了大半辈佚?子, 老伴也早早走了, 是时候享儿女的福了。
轮到三个表姊妹坐了,老太太手一指叫她们坐在全是菜的那一边, 放了五花肉、鸡汤这边得留给大孙子。
其实按照以前的规矩, 女孩子们是不许上桌的,只有男孩儿能坐上来。女孩子得在灶间吃饭, 荤菜也是没得吃的, 不过现在新社会了,早就不讲究老一套,但是钱老太觉得女娃吃肉没用,不如把肉都留给她的大孙子们。
儿媳妇为人处世啥的先不说, 钱老太觉得对方最好地方就是给老钱家生了一对大胖孙子。当然了,她养孙子也养的挺好的,两个都胖嘟嘟的,走出来光看着就觉得喜庆。
钱进、钱宝两个小子, 才十岁已经有一百多斤了,壮的小牛犊子似的, 走起路来脸上的肉一抖一抖。、
他俩给钱老太熏陶过了,完全没有要让着女孩子, 或是尊老爱幼的想法。钱老太喊了一声, 长辈们都还没坐呢, 两个小牛犊子“咚咚咚”地跑过来, 屁股一抬就要往钱老太指着的方向坐。
程晓珍眼疾手快, 拉了一把椅子, 两个小胖子摔了个屁股蹲。
“等会儿再坐,叫长辈们先。尤其是你们的妈妈,大舅妈忙活一早上了,这个位置我看应大舅妈坐。别的人你们可以无所谓,但是要向着自己的妈知道吗?”
眼见两个宝贝儿子摔了个屁股蹲,大舅妈蔡春花心里本来有些不高兴,但听程晓珍教孩子们要知道心疼妈妈,那点不高兴马上烟消云散了。
要不说晓珍是大学生呢,这思想、这觉悟,以后还是要让孩子们跟晓珍多接触。
蔡春花将手擦干净,招呼晓珍坐在钱老太指着的位置上,“给我们的大学生坐,难得来舅妈家别客气啊。”
程晓珍脆生生的应了,还拉了张悦、李红玉一把。“大家都坐,别客气。”
张悦不大好意思,给程晓珍拽了两下才坐下来。李红玉则是直接无视她妈的冷脸,紧挨着程晓珍坐了。
蔡春花本来只想叫程晓珍一个人坐的,另外两个到底是侄女,坐都坐了,总不能叫她们站起来。
钱素梅笑着说了几句别的事,众人被转移了主意力,也就没在揪着这事。
两个小胖子被抢了位置当然不高兴,当时没说什么,吃过饭,见小姊妹三个站在院子里看鸡鸭,兄弟两个对视一眼,拿出自己积攒的摔炮,对着三个姐姐一通猛砸。
张悦给吓了一跳,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衣裳,给烫了一个洞。
她当即就哭了:“俆重军和他妈妈约我明天见面,我衣服这样了,明儿个穿什么......”
姑娘都好脸面,本来过年去未来婆家没有新衣裳穿,已经够让张悦觉得没面子了,如今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衣服成了这样,她明天怎么好意思上门。
大舅妈蔡春花从里屋听见动静,不好意思道:“悦悦,你别生弟弟们的气,他们还小呢,不懂事。”
钱老太瞧在眼里,数落大舅妈:“钱进、钱宝才多大,他们就觉得好玩,也是几个姐姐不懂事,不知道领着弟弟玩。”
程晓珍脑门一抽一抽的去,老太太的脑子仿佛裹着裹脚布,大清朝都灭亡许多年了,脑子里全是老封建。
程晓珍拉着两个姐妹:“走!我们去小卖部,我带你们出气去!”
张悦还没弄懂到底要怎样出气,就听见晓珍财大气粗的对着小卖部的老板说,“你们店的摔炮,我全包了,点一点多少钱吧。”
张悦:“晓、晓珍,你要这么多摔炮干嘛?你给了钱进钱宝,他们也不会感谢你的。”
“才不是呢,大表姐,我看二表姐是留着自己玩。”李红玉不知道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了,笑的像一只偷腥的猫。
晓珍揉揉她的脑袋,和张悦解释:“没错,不过不是我自己玩,而是我们一起玩!”
张悦还是不懂。
她早就过了玩摔炮的年纪了,而且这玩意儿刚把她的衣服烧了个洞,她对这个天然没好感。
不过张悦老实惯了,一般不会反驳别人说的话。
村里消费低,老板进货都是每样进一点儿,所有的摔炮加起来总共才五块八,这对于孩子们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了,对于程晓珍其实是毛毛雨。
张悦还是有些害怕,“你一下子花这么多钱,阿姨不会说你吗?”
“不会!我自己挣的,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姐,其实你也早就挣钱了,而且你马上要嫁人,为什么还要把工资全交给你妈?”
张悦有工作,她一直学的护理,虽然才初中毕业,但她婆家很有些门路,还没结婚就帮着张悦弄到卫生站里工作去了,每个月二十几块钱呢!
不过张悦上了半年班,自己身上还是一点钱都没有,所有的工资都进了的她妈的口袋,过年的时候用来给外婆家这边一家老小买衣服了。
说起这事张悦心里也有气,可她妈说了,她家没有弟弟,钱进钱宝是男娃,表弟也是弟,现在对他们好一点,等她嫁人以后弟弟们会给自己撑腰。
撑腰张悦没瞧见,给她衣服烧洞张悦瞧的真真的。
钱进钱宝这样,以后她娘家要是真有什么事儿,钱进钱宝会管自己这个表姐吗?
大姨对张悦说的话,正是上辈子钱老太对程晓珍说的话。
上辈子王家出事以后,钱进钱宝别说撑腰了,连王家的门都没登过,后来王志华家暴她,程诚叫了钱进钱宝一起壮胆,钱进钱宝没来,都推说家里有事。
也正因为当时程诚一个人来的,才单方面给王志华的狐朋狗友碾压,打残了一条腿。
“姐,凡事别指望别人,钱进钱宝这样,你觉得他们靠得住吗?”
程晓珍也知道大表姐长期让大姨洗脑,一下子很难转变想法,她只能先提一句,在张悦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说话间,程晓珍要买的摔炮都已经买好了,整整四大盒每一盒都有成年人的巴掌那么大,四盒抱在手里还挺沉。程晓珍给张悦、李红玉一人分了一盒,“等会儿跟着我,看我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
张悦:“晓珍,我不想玩这个......”
李红玉:“姐,你别这么扫兴嘛,看二表姐的意思应该会很好玩诶!”
钱进钱宝两个臭小子,吃饱了,嘴一抹,跑去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玩干仗游戏,看见程晓珍手里抱着的摔炮,眼睛一转跟了上来。
钱进大手一挥:“二表姐,你要是把这些摔炮都给我们玩,我就不计较你刚才抢我们座位的事了。”
钱宝吸了吸鼻涕说,“没错,等以后你也嫁人了,我和我哥会给你们撑腰的!但你要是不给我们,我现在就去找奶奶告状!”
这娃显然已经听大人说了太多次,才十岁的人,这种话已经信手拈来。
“哦”程晓珍应了一声,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钱宝在二表姐跟前吃了瘪,马上去找大表姐,张悦心软,钱进钱宝俩兄弟把她吃的死死的。
果然钱宝不过威胁了两句,张悦还真有把摔炮递过去的意思。
气得李红玉直跺脚:“大表姐,你怎么这样?再说了,这个又不是你买的,要给也要得到二表姐允许。”
张悦一想也是,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晓珍,你看行吗?”
程晓珍说:“当然不行,你以为我买来是干嘛用的?大表姐,你有没有想过钱进钱宝为什么敢砸你,却不敢砸我和红玉。你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我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出了事情我担着。”
程晓珍明明是笑着的,说起话来语气却格外冷。
钱进钱宝这对双胞胎和上辈子一样,好吃懒做,专捡软柿子捏,程晓珍早就想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了。以前听说钱进钱宝欺负村里的小孩,叫人家喝他们的尿,老太太说不是钱进钱宝会做出来的事,现在一看,确实是他们会做的。小时候不管,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程晓珍举起摔炮,对着两个臭孩子的脚边砸了过去。
“噼里啪啦“一阵响,钱宝吓了一跳,弄明白发生啥事以后,倒是想回屋告状,回去的路也给拦住了,脚边炮仗响个不停,他再熊也没勇气跨过去。
程晓珍:“摔炮仗摔的这么起劲,我还以为你多能耐呢!”
边上钱进也一下愣住了,等反应过来要去告状的时候,脚边也响起了摔炮声,李红玉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砸的他吱哇乱叫。
程晓珍见张悦还傻乎乎站着,边说:“大表姐,等我们把摔炮用完了,这俩小子肯定会回去告状,不如......”
张悦心一横,打开小炮仗的盒子一通乱砸。
本来她是有点害怕这玩意儿的,玩着玩着竟然察觉到了快乐,一盒结束,还从程晓珍那儿又抓了一把过来。
等大人们察觉从屋里出来,炮仗早就用完了,两个小胖子吓得尿了一□□,倒是想去告状,可是腿软爬不起来。
蔡春花气死了,一手拉着一个儿子斥骂:“程晓珍!你就是这样当姐姐的?看把两个弟弟给吓的,晚上要做噩梦的!”
程晓珍无所谓的耸耸肩,“大舅妈不是您说的吗?他们喜欢玩摔炮,我就买了和他们一起玩咯。你看,现在是不是乖多了?”
钱老太:“乖个屁!晓珍你平时怎么闹,外婆都能忍你,但你怎么能欺负你的弟弟们呢?你好歹是当姐姐的......”
“当姐姐怎么了?当姐姐就只能被欺负,不能反抗是不是?当姐姐的就活该给弟弟烧了衣服不能哭,以后长大了还要继续给弟弟和弟弟的孩子们吸血是不是?”
“外婆,现在都提倡男女平等了,我看你这觉悟不行啊,万一给人抓去劳动改造......”
钱外婆亲眼见证了最动乱的年代,对于“劳动改造”四个字天然就有阴影,程晓珍这么说唬了她一大跳。
“你、你说什么呢!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就是跟家里人这么说说......”
程晓珍截断她的话:“是一家人就别说什么弟弟不弟弟了,要想姐姐疼,首先就得学会怎么当个好弟弟。”
钱老太气死了,她想反驳程晓珍说的话,但反驳没用,人家根本不听。
钱老太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那你们走吧,下次别来看我了,少来看我几次,我还能多活几年。”
张悦以为被人当众撵着走,程晓珍心里肯定不舒服了。
没想到表妹脸上始终笑眯眯的,脆生生的应了一句:“成啊,外婆,那你就自己好好休息啦,明年后年大后年我们可就都不来了。你有事也别去县城里找我们去,要不咱就当断了这份亲?”
钱外婆怎么肯?
大女儿是所有女儿里头混的最好的那个,她还惦记大女儿在县城的房子呢!
闻言钱外婆脸色都变了:“你这孩子也太上纲上线了,外婆不过说你几句,你就当真啦?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妈是我的女儿,咋可能断亲呢?”
程晓珍点点头:“这样啊,那我想吃的红烧鸭子烤乳猪呢?”
钱外婆:“我叫你大舅给你们张罗,你要是走了可就吃不着了。”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程晓珍:“那敢情好,我们都不走了,大表姐表妹我们一起等着吃烤乳猪吧。”
钱老太心里一肚子气,她有无数的话能把程晓珍骂走,可把她骂走了以后呢?她得为两个孙子考虑,还得为县城里那套房子考虑,所以不止不能让人走,还得让他们开开心心的留下来。
可她怎么就这么憋屈呢?
钱老太摆摆手,晃晃悠悠的回屋歇着去了。
不管了,不管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钱老太看得很清楚,要真是把女儿们惹恼了,彻底不管他们了,两个孙子能混出什么名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