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们三个人中,申世媛的幸福简单而快乐,没有第三者,没有性格磨合,他们仿佛天生就该是一对,让旁人羡煞不已。
晴柔有意要避开“熟”人,但是申世媛已经不容她拒绝,站起来飞快走到她身边,热情的挽着她的手,“苏晴柔,你太不够意思了,我叫得嗓子都哑了,你还装没听见。”
她的动作自然,她的话很亲切,仿佛她们从来没有分别三年,一点陌生的拘束感都没有。晴柔有些不自在,与申世媛一桌的,显然还有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世媛,好久不见了,这里有位置,我坐这里就行。”晴柔不肯向前走了。
“那怎么行?我听说你现在是巴黎小有名气的编剧,该不是看不起我了吧?”申世媛眨着深蓝色的眼睛,促狭道。
“没有的事,我……”晴柔一迟疑,就被申世媛拖着走到他们那一桌,不由分说的将她按坐在池未煊旁边,晴柔头皮发紧,想要站起来,又被申世媛按下去。
“苏晴柔,几年不见你,我们可得好好叙叙旧,对了,这位是?”申世媛仿佛终于发现了跟在晴柔身后的宋清波,故作茫然道。
晴柔感觉到身旁的目光犀利如刀锋,她心中惴惴,想起在影楼时池未煊说的那句话,她深吸口气,站起来挽着宋清波的手,微笑道:“他是我的未婚夫,宋清波。”
晴柔此话一出,在座的几位脸色都猛地变了,池未煊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玩味地看着他们挽在一起的手,并不说话。顾远兮看了池未煊一眼,似乎猜不透大哥此时在想什么。
申世媛下意识看了池未煊一眼,蓝眸里多了一抹意味深长。
晴柔不理会他们的打量,磊落大方的向宋清波介绍,“小哥,这位是顾远兮,这位是申世媛,这位你认识,我就不用介绍了。”
池未煊忽然接话,“怎么不介绍了?心里有鬼?”
晴柔瞪着他,他总是能让她的好脾气破功,池未煊也盯着她,眼里流露出只有她看得懂的光芒,晴柔咬牙,“小哥,他是池未煊。”
“你的丈夫!”池未煊接道。
“前夫!”晴柔切齿道。
“前夫也是夫,至少我这个夫拥有过你,他拥有过你吗?”池未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晴柔脸色酱紫,她恼羞成怒,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们没睡过?”
池未煊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指顿了一下,再不复刚才的盛气凌人,他站起来,凑过去贴在她耳边,用只有晴柔才听得见的声音,低语道:“苏晴柔,你真让我恶心!”
晴柔气得浑身发抖,三年了,她不求他有一丝悔过之心,但也不该这样咄咄逼人。当年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对不起她,他凭什么这么说她?
她拼命压抑着心里的委屈,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为爱可以卑躬屈膝的苏晴柔了,如果他是想看到她的眼泪,那恐怕要让他失望了,“谢谢,我看见你也倒尽胃口。”
池未煊看到她脸上掠过一抹受到伤害的神色,他本来就后悔自己的言语太过尖酸刻薄,但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风度尽失,“是么,那昨晚是谁缠着我的?”
“你胡说!”晴柔惊慌地回头看着宋清波,她怕宋清波误会,怕他因为池未煊口无遮拦的话而受到伤害。宋清波上前一步,将她拥进怀里,摇摇头:“小晴,别生气,你今早的表现,足以说明你跟他没什么,我相信你。”
宋清波的话四两拔千金,既反击了池未煊,又安抚了晴柔,还展现了自己的风度,池未煊彻底败下阵来。
刚才在露台上看见他们相拥的情形,他的心就在醋海里翻腾着,终于盼到她进来,却是与宋清波手牵手走进来,他看见他们十指紧扣,就想冲过去将他们分开,可是他用什么立场去?
晴柔再见到他,始终冷淡,偶尔被他挑起怒火,也全是因为宋清波。他不肯承认自己输了,只好一再激怒她,看见她因为他的话表情变得生动起来,他就觉得自己还是能主宰她的情绪。
但是宋清波始终风度翩翩的样子,衬得他就像一个无耻的地痞,高下立现,他心里燃烧起一把无名火,却无处可发泄,他抬手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大口酒。
甘冽的酒液入了喉,刺得他喉咙发疼,胸口憋着的那股闷气,反而更闷了。
“呀,未煊,你手怎么了?”申世媛见池未煊气得喝闷酒,本来觉得他活该的,谁让他阴阳怪气不好好说话的,她要是苏晴柔,也会选择温文尔雅的宋清波。但是看到他手掌上干涸的血迹时,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本来还在生气的晴柔,听到申世媛的惊呼,忍不住看向池未煊的手,他手上的血迹并没完全干涸,她目光一紧,下意识想关心他,话都嘴边却咽了回去。
他已经与她不相干了,她的关心只会让他冷嘲热讽。
池未煊斜睨了她一眼,见她无动于衷,他恨恨道:“不是什么大伤,死不了。”
说话间,大厅的灯忽然暗了下来,一束光打在了台上,一个身穿正装的司仪朗朗开口道:“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是为了参加程靖骁先生与安小离小姐的婚礼……”
晴柔本来想趁黑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是下一秒,她的右手被人扣住,然后她被拉坐在了椅子上。晴柔当然知道扣住自己右手的人是谁,她用力想要挣脱,那手却越攥越紧。
四周都安静极了,只有台上司仪的声音仿佛从外太空传来,那么不真实。晴柔所有的感官都落在了右手上,无论她如何挣扎,都逃不开他的钳制。
左手边有人坐下来,她的左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晴柔心尖颤了颤,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晴柔恨不得婚礼快些结束,那样她就能逃离这非人的折磨。
她后悔了,她怎么就听信了安小离的话,不对,安小离不会骗她,骗她的只可能是给她消息的那个人。
她挣不开他的手,又怕动静太大,让宋清波察觉,那样她会更难堪。她索性用大拇指掐他,耳边传来他低低的抽气声,她手指一颤,到底狠不下心真的掐伤他。
感觉到她心软,池未煊手下松了些力道,却依然紧扣她的手,不让她抽回。
晴柔微微侧向宋清波坐着,完全不看他,她恨自己的心软,如果她豁得出一切,此刻就会站起来,大声痛斥他,但是她到底做不到那么绝决。
她知道,池未煊之所以这样锲而不舍,就是吃准了她心软。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还是宋清波的女朋友。
晴柔这么想着,道德撕扯着她的心,她猛地缩回了右手,搁在腿上,手心已经汗湿。
她缩回手的瞬间,司仪宣布新郎新娘入场,场下响起如雷的掌声,宋清波也松开了她的手,她浑身虚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她看着台上的程靖骁与安小离,她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不知道安小离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答应嫁给程靖骁。
但是她在女方席上看到了安小离的父母,或许这才是让安小离骑虎难下的原因。
不过无论她是迫于什么原因答应嫁给程靖骁,他们终于还是结婚了。
晴柔心里五味杂陈,她再也坐不下去,她凑到宋清波耳边悄声道:“小哥,我去下洗手间。”
“要我陪你吗?”
“不用,我马上就回来。”晴柔拿起手包,在一阵掌声中离席,她走出婚礼大厅,才觉得呼吸畅通了一些,她问了服务员洗手间的位置,款步向洗手间走去。
走进洗手间,她拧开水龙头,掬了捧冷水拍着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那些盘绕在心头的锐痛却只增不减,她总是骗自己已经忘记了,久而久之,就觉得真的忘记了,为什么此刻,偏偏又再度清晰起来?
晴柔撑着洗手台,她看着镜子里满脸是水的自己,脸色苍白,黑眸灰暗,她闭上眼睛,耳边传来洗手间门被推开,又被合上的声音。
她没有在意,直到身后传来那道恶魔一般的声音,她才猛地睁开眼睛,看见镜子里离自己不过一步远的男人,她倏地转过身去,“池未煊,这里是女厕所。”
“是又如何?”池未煊不以为然道,他认真地审视着晴柔的神色,“苏晴柔,你心里有我的对不对?”
晴柔狼狈地移开视线,“池先生,你自我感觉太好了,我心里装着一头猪也不会装着你。”
“那这么说,宋清波是那头猪?”
“你!”晴柔气红了脸,双眸异常的亮,忽而又冷静下来,“我不想跟你说话,如果不想被人骂变态,就赶紧出去。”
池未煊眼前一亮,“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柔柔,不要拿宋清波来气我,你知道我受不了。”
晴柔板着脸,“我没有拿小哥来气你,我跟他是认真的,我不会因为你犯的错而来惩罚我自己。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池未煊眼里的光慢慢消失,他满脸疲惫,“柔柔,我们不吵了好不好?”
晴柔淡漠地看着他,“我从来没有想跟你吵,三年前我们就结束了,你不会忘记了,是你亲手写下的结局。”
“我后悔了。”
晴柔冷笑,“你后悔了,所以你肆无忌惮的出现在我身边,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小猫小狗?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柔柔,你明明知道你对我来说不一样。”池未煊无奈道。
晴柔继续冷笑,“是啊,确实不一样。”
洗手间里的气氛沉默得连空气都几乎凝固,池未煊有些疲惫地靠在洗手台边,见她像避毒蛇猛兽一般避开他,他眼神更暗,“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了?”
晴柔捏着烟灰色披肩上的流苏,漫不经心道:“如果你是我,你会信吗?”
“会!”
晴柔不想说,谁受了那样的伤害,都不可能会再相信他。可是话到嘴边,她还是咽了回去,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她受过的伤害,她永远不会忘,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池未煊,既然当初你决定放手,就不要再纠缠,别让我看不起你。”晴柔说。
池未煊上前一步,将她逼进角落,他低头俯视她,“那你就看不起我吧,柔柔,我说过我们之间没完。”
晴柔被他困在他与墙壁之间,她顿时慌了,“池未煊,你放开我。”
“不放。”
“不要让我恨你。”晴柔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他眼里异常灼热的光芒她再熟悉不过,她先声夺人,却已经来不及,他的唇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晴柔身体往下滑,想要躲开他,但是腰间的大掌却牢牢掌控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她偏过头去,躲开他的进攻,厉声道:“池未煊,我会恨你。”
池未煊一手禁锢她的腰,一手掌控她的后脑勺,熟悉的气息压了下来,晴柔逃不开,死死地咬着唇,她从齿缝间蹦出几个字,“池未煊,你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会,你、让、我、相、信、你、什、么?”
池未煊啃咬她唇的动作一顿,他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她绝望的俏脸,他慢慢闭上眼睛,抵着她的额头痛苦低语:“柔柔,到底怎样你才肯信我?”
“从我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