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书的烈焰中,郭鹏看到了魏帝国的末路。
末路是注定会到来的,无论怎么想要挽回,也挽回不过来。
但是在末路之前,在危机之中,未必没有一条能给魏帝国续命的道路。
郭鹏无法改变魏帝国的生产关系,但是,他能让魏帝国多出一个殖民的属性。
中华帝国从来不曾有过殖民的属性。
这好吗?这不好。
这只能造成殖民时代到来的时候,垂垂老矣的中华帝国被年轻力壮的西方殖民者偷袭,暴揍。
他们可不讲武德,跟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
不过他们的路子并非没有借鉴的价值和意义。
郭鹏没有办法带着魏帝国走上未曾设想的道路,既然不能把魏帝国变成理想国度,那就把魏帝国变成日不落帝国好了。
不能成神,那就成魔,总好过逃不过的死循环!
让魏帝国成为一个可怕的日不落帝国,内部的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就通过殖民、压迫和奴役转移矛盾,为魏帝国续命。
在这种残酷的原始积累的基础之上,开启早期的大航海时代,或许能点亮未来的科技之光,大海航需要的一切,殖民需要的一切,都能倒逼着科技的进步,科技的进步,必将影响思想。
养成强大的海外利益集团,将来若有昏了头脑的人想要闭关锁国,大概也是办不到的,
如此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之后,鬼知道魏帝国会发生什么。
这样想想,郭鹏发现其实从最开始自己就做了两手准备,若不能让魏帝国就此升华,那就干脆彻底埋头走上另外一条道路好了。
封建也好,帝国也罢,既然已经罪恶累累,加一笔也没什么。
封建殖民帝国,岂不美哉?
反正两条都是未曾设想之路,只是一条眼下走不通,另一条可以走通。
郭珺去了印度,郭琼去了印尼,将来还会有其他的孩子们分封到其余各地,陆上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魏帝国外循环之势已成。
日不落帝国,将不是虚妄,将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坐在泰山殿后花园的小亭子里,郭鹏望着鱼塘,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为了不让魏帝国的子民们受太多苦,只能向外转移矛盾,至于那些原住民们即将遭受到的残酷对待,当然就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了。
为了能熬过这寒冷的三百年,郭鹏只能不择手段。
当日不落帝国日薄西山之时,二月份的长安城应该已经开满了桃花。
这样,也好。
落寞的郭鹏放松了身体,倚着旁边的石柱,身上披着落日余晖,一眼望穿三百年。
这一年年中的时候,郭瑾下令皇太子郭承志跟随在他的身边开始协助他处理政务。
他打算按照郭鹏教育他的方式,早早的锻炼他的政治能力,培养他的皇帝思维。
郭鹏听说了,叹了口气,握着身边曹兰的手。
“咱们郭家的第三位皇帝就要诞生了。”
曹兰似是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这不是你最期待的事情吗?”
“是啊,我很期待,我真的很期待。”
郭鹏点了点头,少倾,又说道:“只是觉得多少有点对不住承志,但愿他能和阿瑾一样,到最后,可以理解我。”
曹兰没再说话,把另一只手盖在了郭鹏的手背上,握紧了郭鹏的那只手。
兴元四年七月初,大运河工程彻底完工,历时十年的超级大工程终于成功结束,举国欢庆。
郭瑾为了表示庆贺,再次大赦天下,并且给参与整个工程的民夫们免掉了一年的赋税,然后自己亲自前往冀州邺城观看大运河的北段终点,然后乘船一路南下,游历了整个大运河。
直抵扬州。
大运河工程的彻底通行为魏帝国抵御小冰河的来袭奠定了基础。
这让郭鹏更有底气,更加确信魏帝国能带领万民度过小冰河的侵袭,并且一起迎来长安城的二月桃花。
整个兴元四年下半年平安无事,结束了两大工程的魏帝国的财政紧张程度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在这样的前提下,郭瑾开始筹备货币改革,打算发型全新的货币,以此让商业更加繁荣。
同时,他宣布强化地方警察职能,赋予警察更多的权限,让地方警察加紧打击各种贩卖私盐的行为。
魏帝国实行严格的盐铁专卖,为了从这两样硬通货身上赚取足够的钱财,在郭鹏的严格监督下,魏帝国的官盐、官铁质量都很不错,数量也足够,价格也不高。
平民百姓就当是在普通商店内购买盐铁一样,没什么不同,所以魏帝国贩卖私盐的行为在郭鹏统治时期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到了兴元五年三月,临淄营中央总局向郭瑾汇报了他们调查取证一年有余的盐务系统腐败案件,让郭瑾知道了魏帝国的盐务系统出了很大的问题。
魏帝国的盐铁专卖、组建皇家商队开辟两条丝绸之路、消灭中间商直接掌握农户税收这三大行为确保了财政收入的极大丰沛,这三项堪称魏帝国经济的三驾马车。
有了这三驾马车的保驾护航,魏帝国的财政收入远超东汉,以至于连翻上马大工程搞大事情也能撑得住,财政虽然紧张,但是并非无法支撑,可以说是相当有钱。
三驾马车里,农业税收是绝对的老大,盐铁专卖是老二,两条丝绸之路是老三,盐铁专卖作为魏帝国财政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一直都很受重视。
郭鹏在建国以前就决定进行盐铁专卖,并且设置了专门的盐铁司负责专卖事宜,负责开采、制作食盐,并且管理食盐的发卖。
建国以后,郭鹏细化职能部门,设置了专门的铁务司和盐务司,隶属财政部,专门负责盐铁专卖事项。
为了进一步确保这一部分的收入,郭鹏下令铁务司和盐务司与皇家商队协作,他们负责开采制作和收钱,皇家商队下辖的商铺负责深入地方发售,等于皇帝内库和国库分润这笔收入。
内库占小头,国库占大头,左手换右手,反正钱总归是朝廷的。
这一制度下不仅方便盐铁专卖的严格执行,也能在相当程度上确保皇帝对盐铁专卖的控制,不至于让盐铁专卖失序。
郭鹏参考了历朝历代盐铁专卖制度下的弊病,尤其参考了北宋南宋的私盐困境,定下了质量、数量和价格三手都要硬的标准。
不能一边赚钱,还要一边给平民百姓提供劣质食盐。
本身已然是旱涝保收的暴利行业,还要在暴利上增加更多的利润用以贪污腐败,这样的情况将极大地影响国家税收,也会让民间私盐贩子集团极大的膨胀,极大的干扰国家税收和行政。
南北两宋盐税极高,盐价本身就很高,到了地方,地方官员为了贪污腐败从中捞好处,又各种巧取豪夺,最后卖给百姓的往往是劣质且不足量的盐。
百姓买到的官盐往往是发黄发臭潮湿成块,吃起来苦涩不已,价格还高,量还不够,就这还经常缺货。
人不能不吃盐,官盐不行,那就只能买私盐,私盐的质量好,价格比官盐便宜一倍还要多,那么不买私盐就是傻子了。
巨大的市场需求催生了极为庞大的私盐贩售集团,遍布各地,沿海内陆到处都是贩卖私盐的团伙,宋政府屡次重拳出击,私盐屡禁不绝。
而且从官方到地方,似乎都对私盐的存在达成了奇怪的默契,大家一起从盐身上捞好处,最后受苦的,就是国库和百姓。
郭鹏严控质量、数量和价格,把盐务控制的很好,所以延德年间,私盐并没有存在的市场。
根据临淄营的汇报情况,大约在兴元二年开始,河北盐务部门就开始出现了官员偷取官盐私自倒卖的事情。
他们利用职务之便,盗取官盐,然后用低于官盐的价格卖给商人,从中获利。
而商人消息灵通,知道各地官盐价格不同,根据各地与盐产地的距离区别,越近价格越低,越远价格越高。
拿到盐之后,商人就会到官盐价格较高的地方,用低于官盐的价格兜售私盐,虽然价格低,但是相比与成本,他们依然有得赚,赚的还很多,很厉害。
为了逃避官道上税卒关卡的盘查,他们甚至选择不走官道,而选择走深山老林。
为了避免猛兽的袭击,他们常常成群结队抹黑前进,为了赚钱不惜一切,还总结出了不少行之有效的贩卖私盐的经验,广泛传播。
贩卖私盐的团伙往往都是利欲熏心之辈,他们组织严密,成员间歃血为盟,嘴巴极严,互相之间还约定了一旦被抓,家人怎么处理后事怎么处理等等,约定极为详细。
兴元三年,这样的情况开始进一步蔓延。
到兴元四年,河北、辽东、中原、关中各地都被临淄营刺探到了私盐出现的讯息。
兴元五年,中央局局长郭朝东把整顿好的情报全部提交给了郭瑾,郭瑾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看完,然后感觉自己的大刀有点饥渴难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