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没有她这个卧病太子妃的事。
她闻着空气中清冷的香气,不知想什么。
这段时间服药卧床,她整个人瘦了一圈。看着脸色也是蜡黄。真像是大病了一场的样子。
她枯坐很久,白果轻声道:“娘娘,您还没好呢,这会子有点冷吧?”
她身子虚,寻常人正合适的温度,她就冷了。
“白果,我想小时候在家里的事呢。那时候多好啊?那年我还小,在府里花园逛的时候,脚磕在石头上,疼得我都不会走了。大姐姐正好回来,拉着我哄了好久。”
“二姐姐也还没走呢,她最温柔。说着话,还用糕点哄我。我当时心里想,我可不是奶娃娃了。”
“三姐姐虽然与我素来不和,可那时候还有些面子情。见我疼成那样,也是着急的。”
“那会子……还没有四姐姐这个人呢。”那时候的沈汐嫦,才是沈家的四姑娘。
“那时候不觉得,如今想来,姊妹们哪里还有那样的好日子呢?”
白果不知怎么劝。
她想,姑娘您只记得姑娘们亲近的好日子。可那时候,奴婢和玉梅,粉荷几个因为没照顾好姑娘您,被老太太罚一人二十板子。
您的脚趾头只是碰红了,奴婢们却带着伤伺候您。疼了两个月。
伺候主子,原本是应该的。
伺候不好就是要挨打,这没什么。
白果没有记仇。
只是想起粉荷,她们都是一样的人。打小伺候五姑娘的人。分和的下场,谁不心寒呢?
姑娘生不了,叫身边贴身亲近的人生,这原本不算什么出格的事,大户人家都这么做。
孩子不能认亲娘,也不稀奇。
可是,您怎么就那么残忍?
白果和玉梅几个,一开始就知道粉荷下场不会好,可总想着姑娘总归会念及一些情谊吧?送她走也好啊。
第0237章 物伤其类
可粉荷死的惨烈,那些临终前的话,太子妃听不到,可白果几个都听到了。
怎么不怕啊?物伤其类啊。
白果很清楚,以前她也是个好奴婢。愿意为主子去死的那一种。
可她愿意为主子抵挡来自外头的伤害,甘心赴死。却不是像粉荷那样,死的没了下场。
她们这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将来又是什么下场呢?
“娘娘还是回去吧,身子要紧。”白果最后,也只干巴巴的。
沈汐嫦点点头,她也确实没什么力气了。
这一夜,沈家几位姑娘们各有各的心境。
四皇子府上的沈汐妍拧着帕子:“又去端木侧妃屋里了?”
翡翠轻声道:“是去了张庶妃那。”
“就是她们俩!到底是哪里好?”沈汐妍气的坐下哼道:“殿下吃了什么迷魂药了?”
她倒是健健康康,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有点气。
四皇子府上还算平衡,如今嫡妃怀孕了,不能侍寝。
下来两个侧妃都有侍寝的时候,但是明显,端木侧妃得宠。
一开始还平分秋色,后来四殿下不知怎么,就喜欢端木侧妃说话的样子。
至于张庶妃云雀,那是自打进府就得宠。
又很会做戏,在沈汐妍眼里就是做戏。
她为难过几次,可那蹄子十分的精明。四两拨千斤,弄得她下不来台。
沈汐妍要是硬来,肯定能压过张氏,可沈汐妍很清楚,她不能那么做。
她的宠爱和底牌不允许。于是也只能见面时候酸,背后说几句小话罢了。
她很清楚,自己有长子是优势,也是碍眼之处。不能做错事,不然只怕后院女子要群起攻之。
当年韩氏一直跟周氏不对付不就是因为周氏生了儿子还站住脚了么。
越想越憋屈:“睡觉吧。”
别人郁闷别人的,喝多了的沈昳又把自家夫君踹地上了。
这回真的一点都没顾及。之前还说没多呢,走了一圈风一吹,酒意上来了。
亲密可以,好几次我不烦吗?
踹人下去这事,真是轻车熟路。
阮英招看着娘子那有点红的眼睛,半晌都没起身。
“你滚!”沈昳烦躁。
可就是衣裳都没穿,这话说的也没力气。
阮英招笑起来,摇摇头起身:“好好好,这就叫人进来伺候,不折腾你了。”
沈昳斜眼看他,显然不信。
“真不折腾了。你这小脾气还得了啊?”阮英招一边叫人一边笑着扶她。
终于洗漱过后,沈昳秒睡。
还倔强的扭头不肯接近阮英招。
两口子就这么近距离的不挨着睡着了。
一早沈昳醒来的时候,阮英招走了有一阵了。
“今儿上朝呀,侯爷吃了走的。就在咱们这吃的,还嘱咐膳房好生伺候您呢。前院孙大厨估摸要气坏了。”之前好歹早膳是回去吃啊。
繁星捂嘴笑。
沈昳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她们折腾,迷迷糊糊:“今儿有什么事?”
“府里就是各处换装的事,之前您不是犹豫么,是直接换,还是过一个月。外头今儿没事。帖子是有的,没有值得您去的。也没有值得您见的。”谷雨道。
“换装这事也是麻烦。”沈昳皱眉。
各家府上还给太子挂着素呢,可端午都过了,还不换夹衣府里人也受不住。
“传话叫都换了吧,叫丫头们克制些,粉的红的就别穿了。实在没有素色,就去祝妈妈那登记了,领一块布自己做去。再坚持一个月,就可以穿艳色。”
丫头们当然是不敢穿大红,但是她们会在衣裳上搭配红色。
一开始还都小心翼翼,后来发现沈昳不管这事,她们就更会打扮了。
对此沈昳就一个态度,只要不是试图以美丽获取什么,就都随意。谁还不爱美了?
“哎,奴婢想着倒也不用这样。府里人也不多,都有数的。实在没有素色也说不过去。就叫她们换去。省的因为一点布料又生出麻烦。您还不如等入秋时候再赏赐一回呢。”谷雨道。
沈昳一想也行:“那就依你。”
谷雨年纪大一点,想的也周到。看下面人也用心。
沈昳明白她是想着以后肯定要做个管事妈妈的。她也不管,放着谷雨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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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着实安静了几天。
天气一日一日热起来,沈昳没事也不爱出去。
五月十五的时候传来消息,说大皇子妃有孕了。
“可算有孕了,他可是皇长子呢。这孩子都生后头去了。”沈昳笑道。
“是啊,咱们送礼吗?”繁星问。
“急什么?看别人送不送。”之前急着给仰恩伯送是趁着皇帝那股劲儿。但是现在大皇子妃怀孕,就不一样了。
急不得。
“四皇子妃如今也闭门不出了,快生了吧?”沈昳问。
“说是六月头,不过奴婢听祝妈妈说这都不好说,这个月底生也正常。”繁星道。
“反正是快了,挺好。只是我想着,这要是生出来的是个姑娘,可怎么办?没办法大张旗鼓了呀。”沈昳皱眉。
多好的给四皇子造势的理由啊,可要是生出来的不是小公子……
啧。
繁星不懂这些,只是眨眼看沈昳。
沈昳失笑捏她脸:“不能叫四皇子如今风风光光,那真是不好。他要是蛰伏起来怎么办?”
繁星又眨眼:“您想坑他啊?”
“这话说的,我什么身份?放心,咱们家侯爷会坑他的。不急不急。”
大皇子既然被推出来了,那就得有用啊。
繁星蹲下:“外头许多事奴婢都不懂,就是有点担心。陛下总归有不在的一天,那时候新帝要是不喜欢侯爷怎么办啊?”
她说的很小声。
说真话要不是她跟着沈昳长大,这话是提都不敢提的。
一个帝王的生死,在古代这些人眼里,那就是绝不可以提起的事。山野之人还罢了,他们这些住在皇城根儿下的人,尤其不敢提起。
沈昳低头看着她:“所以,要奔个活路啊。阮英招要是能选,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上。可既然来了,就不能由着人拿捏。”
皇帝生前,宠爱的什么似得打眼。等他死了,难道跟他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