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我就要回去比赛了。”南婳微仰着脑袋,侧目看向身旁的男人。
梁闻序牵着她上楼,送南婳到她的卧室门前,伸手揉了揉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嗯,今晚早点休息。”
南婳眨巴眼,垂眸看向两人相牵的手,轻声嘟囔:“又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梁闻序长睫敛着眼底的情绪,英俊的面庞笑意极淡,和平日一眼的温和平静:“你好好准备比赛,我尽量不去打扰你。”
“......”
南婳轻轻屏息,本以为梁闻序会像之前一样打趣,然后抱着她安慰几句,但今晚的反应,却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南婳欲言又止,梁闻序叮嘱她早点休息,明天他比较忙,吴助理会送她去节目组,叮嘱完这一切,他松开南婳的手便要离开。
似是感觉到梁闻序突如其来的冷淡,南婳下意识伸手,抓住男人扬起的衣角,清凌凌的眼安安静静望向眼前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语速有些急,带着一丝迟疑和困惑:“.....就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话了吗?”
女孩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梁闻序的身形猛地顿住,瘦削的薄唇抿成一道笔直僵硬的直线。
眉宇间那道浅淡的褶皱随着他转身渐渐舒展,他平静地看向南婳,小姑娘干净剔透的瞳仁里隐隐划过抹似有若无的失落,梁闻序心口一紧,胸口像堵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他的目光凝着南婳莹白清丽的面庞还有期待的眼神,静了两秒,才微微勾唇:“晚安?”
一句“晚安”终结了所有话题的继续,南婳心底有失落,转念想到梁闻序明天还有工作要忙,她太粘人,反而不懂事。
南婳抿了抿唇,笑笑:“那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不等梁闻序再释放“逐客”的信号,南婳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看着眼前的房门关上,梁闻序伫立在原地,神情静默,垂落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摩/挲着,却始终没有上前敲门。
活了这么多年,梁闻序从未惧怕过什么,今晚从吴助理里那得知当年那场事故的具体情况,当他再面对南婳,尤其看着她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眸时,梁闻序生平第一次,竟生出一丝胆怯的情绪。
他从未想过跟南婳分开,即便清楚日后一定会被长辈阻拦,他也没有过一丝后退的打算,可他从未想过,南婳是不是和他一样坚定。
今晚之前,梁闻序无所畏惧,自那通电话之后,他的想法终于有了动摇。
不知在南婳卧室门外站了多久,梁闻序才转身回房。
卧室里
南婳躺在奶白色的柔软床褥间,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眨鹅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整理不眨地盯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出神,脑子里全是梁闻序的身影。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自两人从养老院回来,梁闻序与平日相比有一点点反常,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南婳还是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细微的情绪变化。
或许是她太敏感想多了?梁闻序只是工作太累?
想到今晚梁闻序带她去饭局,又带她去看养老院,南婳怎么也找不到,梁闻序情绪转变的原因。
南婳低低呜咽一声,巴掌大的小脸埋进柔软的枕头,又独自纠结了一会儿。
南婳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情侣之间这些小事该不该在意,毕竟两人并不是天生契合,有摩擦也是正常的,心里虽是这样安慰自己,可南婳还是忍不住去想梁闻序今晚的反常。
窗外夜色渐深,南婳洗漱完吹干头发,整理好明天回节目组需要带的东西,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南婳捞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也不知道梁闻序这会有没有休息。
盯着手机看了会,南婳将脑袋埋进被窝,偌大的卧室静谧无声,依稀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明明已是夜深,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静了片刻,南婳掀开身上的被子,拿着手机从床上坐起来,葱白纤细的指尖在屏幕上打字,然后按下发送。
彼时另一间卧室,室内昏暗无光。
男人修长高大的身影静默伫立在窗边,清冷如水的月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浅淡的光晕勾勒出他身形的轮廓,青白烟雾于空气中缓缓浮动。
若不是梁闻序指间忽明忽灭的星火,浓稠的夜色都快将他吞没,抖落的烟灰,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不多时,置于一旁的手机屏幕于黑暗中亮起,梁闻序垂眸,看到那个熟悉的备注。
南南:“梁闻序,你睡了吗?”
梁闻序的目光顿住,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心脏也跟着重重跳了一下。
深夜的冷风从窗户的缝隙中灌进来,吹得他头脑清醒了许多,梁闻序闭了闭眼,眸色深敛,还是给南婳发去了回复:“还没。”
消息发出,对话框静了许久。
梁闻序黑如鸦羽的眼睫微垂,脑海中全是南婳失落的神情,他呼吸微沉,握紧了手机,短暂的犹豫后,他转身,大步朝卧室门口走去。
房门打开的一瞬,梁闻序的视线与门外正欲敲门的南婳正面相撞。
小姑娘乌黑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肩侧,棉质舒适的碎花连衣睡裙包裹着纤瘦单薄的身体,正欲敲门的手悬在半空,两条笔直匀称的腿露在光下,皮肤莹白似玉。
收到梁闻序说没睡,南婳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来找他,惊喜的是,里面的人恰好也在这时开了门。
两人目光相撞,小姑娘乌黑澄澈的眼瞬间亮起来,没有任何犹豫的,扑进梁闻序怀中,纤细的胳膊将他轻轻抱住。
面对女孩突如其来的拥抱,清幽淡雅的发香丝丝缕缕的侵/袭着他的嗅觉,蔓延进四肢百骸,梁闻序的身体猛地顿住,一颗心仿佛浸泡在温热的水流中,酸酸胀胀。
他艰难地咽了咽干涩发紧的喉咙,抬手回抱住她,怀中的小姑娘微仰着脑袋,圆澄的鹿眼光芒潋滟,柔声问他:“梁闻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呀?”
南婳认真想了想,不希望两人带着负面情绪过夜,她知道梁闻序心情不好,所以很想帮帮他。
梁闻序神情静默,黑眸温柔专注地凝视着她,他没有开口,却微微俯身,埋首在她肩窝,无声地慢慢将她抱得更紧。
“如果有心事,可以告诉我。”南婳精致小巧的下巴尖这轻轻抵着他的肩膀,瓷白纤细的手抚着他的后背,在哄小孩似的,轻细的声线在寂静的夜幕中柔软而坚定:“你还有我。”
第51章
女孩一字一语清晰地飘进梁闻序耳朵里。
他呼吸微窒, 整个人像被按下静止键,只余自己怦然沉重的心跳一下一下,回荡在寂静的深夜。
南婳以为,自己主动开口, 梁闻序的心情或许会好一些, 然而她等到的只有沉默,还有男人身上甘冽的烟草味, 夹杂着淡淡苦涩。
梁闻序平日里烟瘾不大, 两人在一起后, 知道南婳讨厌烟味,梁闻序便再也没碰过,此时嗅到他身上的烟草味, 南婳才知道, 他这么晚还没休息, 是一个人在卧室抽烟。
若是梁闻序否认, 南婳一点也不信。
沉默片刻, 耳畔传来男人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南婳掀起眼帘,黑白分明的鹿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试图从他幽暗深邃的眼底寻找到答案。
梁闻序垂眸, 眼神温柔而专注, 声线低沉微哑:“南南, 给我点时间。”
他顿了顿,说:“等我考虑清楚, 一定会告诉你。”
听到梁闻序的拒绝, 南婳神情微怔,微扬的嘴角缓缓耷拉下来, 心底不经意间变得有些潮湿,像是淋了一夜的雨。
印象中的梁闻序一直温和从容,游刃有余,似乎从来不会被任何事困住,如今遇见让他如此为难的事,南婳不禁猜测,大抵与她,与他背后的家庭有关。
“好。”南婳轻抿了抿唇瓣,脸上浮出抹极淡的笑意来,轻声道:“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
“我先回房休息了。”说完,南婳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她刚迈出一步,便被身后的男人自后方揽腰拥住。
梁闻序修长有力的臂膀揽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缓声开口:“南南,留下来。”
卧室内没有开灯,只有走廊壁灯散发出温暖昏黄的光线,穿过敞开的房门,一直蔓延到两人脚下,将两人相拥重叠的身影印拓在整洁冰冷的实木地板上。
南婳的双脚像被钉在原地,怔怔地望向墙上那盏亮着的壁灯,拒绝的话卡在喉咙,无法说出口,身后的人认作这是她的默许,于是长臂穿过她的腿弯,将她一个公主抱横抱起来,大步朝床边走去。
黑暗中,南婳的身体陷入柔软的床褥间,与此同时,身边的位置微微塌陷,方才还抱着她的人,倾身靠近,掀开被子的一角,将她重新捞进怀里。
男人温热坚实的胸膛贴着她单薄的脊背,隔着彼此的家居服亲密贴近。
感觉到梁闻序无比真实的体温,南婳却还是觉得心脏某个位置像是空了一块。
明明梁闻序挽留了她,可内心深处,仍觉得有一丝不安。
南婳背对着梁闻序,静了许久,久到梁闻序以为怀中的女孩已经熟睡,直到昏暗的夜色中,传来一阵轻微的簌簌响动。
南婳小心翼翼转身,与抱着她的男人面对面相拥,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他怀中,无声地抱紧了梁闻序。
因女孩小小的举动,梁闻序的心脏倏地一软,克制许久的情绪差点无法控制。
他大手轻拍着南婳的背脊,哄她入睡,借着床头小夜灯的昏暗光芒,他的目光温温柔柔落在女孩莹白恬静的眉眼间,怎么也看不够。
末了,梁闻序低头,瘦削微凉的唇轻轻吻在女孩白皙柔软的脸颊,短暂的停留便离开,仿佛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拂过,了无痕迹。
梁闻序不知道,今晚他的回避有没有错。
事实太残忍,他无法确定,当他告诉南婳,当年致她父亲意外身亡的那起车祸,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梁闻柯所为,面前的女孩有没有足够的心理能力承受,并继续坦然,心里毫无芥蒂的跟他在一起,甚至日后因为他的关系,而面对梁家老宅的人。
七年前,还在读高中的梁闻柯与一帮狐朋狗友在京都郊区的盘山公路飙车。
那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即使下了雪,也没能阻挡梁闻柯跟人完成赌约,一群不怕死的少男少女疯了一般,开着顶级超跑疾驰在盘山公路。
南婳的父亲就在这时开车经过,白色小轿车与正在弯道超车的红色超跑正面相撞。
事故发生时,梁闻序刚接管梁氏国外分公司,与他同行的还有梁老爷子,那晚他看见老人接到别人打来的电话,气到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直直栽坐在椅子上。
梁闻序从电话那头的只言片语中才得知,梁闻柯雪夜跟人飙车,发生车祸,此时躺在医院抢救室昏迷不醒,而被撞的那辆白色轿车的车主,当场身亡。
当看见对方发来的事故现场的照片时,梁闻序心头一凛,不禁皱紧了眉头,照片中面目全非的死者没有丝毫生气的躺倒在血泊中,鲜红刺目的血水在霜雪覆盖的路面蜿蜒,于浓稠寂寥的雪夜中,宛若一幅诡异的画卷。
由于梁闻柯的车速太快,两辆车相撞的一瞬,红色超跑车头损毁,引擎盖弹开冒着浓烈刺鼻的白烟,而那辆白色轿车早已面目全非,无论是车头还是车身都被巨大的冲力撞得粉碎,前排的驾驶座像是被巨大的利器截断,很难想象司机是怎样的惨状,现场状况已经无法用惨烈来形容。
事故发生后,梁家长辈第一时间派人平息此事,由律师和助理代表梁家出面,与死者家属谈赔偿的事,只要家属同意赔偿,不对外声张,一切都好商量。
在老爷子看来,撞死人事小,梁家声誉损坏才是最要紧的事。
梁闻柯飙车出车祸的事,全程都是梁致远夫妻俩忙前忙后疏通关系,而梁闻柯再过几个月就年满18岁,梅婉霜为了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免受牢狱之灾,想方设法在他年龄上做手脚。
而梅婉霜的行径全然在老爷子默许之下,梁闻序对此冷眼旁观,他深知梁闻柯是什么脾气秉性,跟梁致远夫妻俩的溺爱自然脱不了关系。
梁闻序本打算置身事外,直到那天被梁老爷子派去看望苏醒的梁闻柯。
他人还未进去,隔着眼前的病房门,便听到梁闻柯气焰嚣张,不怕死的叫嚣:
“人死了就死了,难不成还要老子一命抵一命?”梁闻柯全然一副不知悔改的神情,谈起那个当场毙命的车主,他的语气平静到可怕,淡的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寻常。
梅婉霜连忙劝他小声点,安慰梁闻柯的话语仿佛在哄七岁小孩:“你安心在医院养伤,死者家属那边,我跟你爸爸会想办法解决的。”
“你是老爷子的亲孙子,他肯定会保你的。”提及此在,梅婉霜紧绷的声线明显松懈了一分:“你只管在他面前装可怜就行。”
梁闻柯不乐意:“要是爷爷打我怎么办?”
紧跟着,梁致远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传来:“打你就打你,这是你应得的,总比坐牢舒坦!”
梁闻序站在病房外,面无表情地听完一家三口的谋划,嘴角勾起抹讽刺的弧度。
后来他没有进去,打扰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那天梁闻序离开后不久,多家媒体记者不知从哪听闻消息,纷纷涌向医院,站在梁闻柯的病房外,堵得水泄不通。
梁闻柯住院的消息一直都对外封锁,梁老爷子得知媒体赶来后勃然大怒,俨然媒体介入,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他的控制。
梁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面无数双眼睛盯着,梅婉霜到处疏通关系却处处受阻,无奈只能从死者家属那作为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