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做一只温驯的羔羊。”
“我们可以生活在温暖的黑暗中。”
“我们有肥沃的草场，就如同在桃花源。”
江辞看完后，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就把小卡片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小鹿好奇地在地上抬起了自己的脑袋，它的身体在地上行动的时候，在那些雪上形成了一道像水渠一样的沟壑。
“妈妈，那是什么？”
江辞抬起腿继续往前面走，他说道：“一个骗子留下来的东西。”
“哦，骗子是说谎的人类吗？”
江辞：“是的，蒙蔽真相，说着和事实完全相反的话语的人。”
小鹿的触须猛地伸长咬住了一个长着几个脑袋的畸形动物身上，那个东西就像是棉花糖一样，在它的吮吸下逐渐变小。
这些东西总归到底就是一些人的“恐惧”，对小鹿来说，它们吃起来就像是经过提取的糖或者浓缩的咖啡。
它很快把那个东西吞掉了以后，对着江辞说道：“那不就是和父亲一样吗？可恶的满嘴谎言的黑乌鸦！他欺骗了我，他不让我来找妈妈，我诅咒了他，可惜那些诅咒都没能落在他的身上。”
“嗯？是洛兹不让你来找我？”
小鹿可怜地摇晃着自己脑袋，可惜它现在的样子没有长泪腺，这幅身体奇葩的样子也抑制了江辞对它的相当一大部分的爱怜之心。
“他把妈妈包裹住了，我连妈妈的一丝气味和痕迹都捕捉不到，我好想妈妈的呀，但是一直都找不到妈妈～嘤嘤嘤……”
江辞看着在自己脚边哭泣的可怜小“虫子”，蹲下去摸了摸它的起伏的白色光滑的三节身体，安慰它说道：“我也有想着你呢，不哭了啊。”
然后小鹿就把脸上的触手怼在了江辞的脸前，无数根里面中空但是长着倒齿的肉须在他的面前不断伸缩着。
江辞纠结了半饷，最后还是艰难地说道：“……亲吧。”
下一秒，他只觉得眼前似乎有无数根肉色的虫子扑面而来，然后脸上就传来了像硬毛刷子轻轻在脸上刷动的感觉，那是小鹿小心收好的牙齿。
等小鹿所有的“嘴巴”都触碰过他的脸以后，它才依依不舍地把自己的触须收了回去。
“嘿嘿，我最喜欢妈妈了。”
“我也喜欢小鹿。”
他低头亲了亲这只可怜小虫子的脑袋，然后站了起来，对着前面的女人说说道：“走吧。”
他们沿着这条街道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中间仰躺着几具破碎的尸体，看起来像是从楼上跳下来的。
江辞感觉到了人的视线，他抬头从一个透明的落地窗中看到了一个有着黑葡萄一样眼睛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看到他们了，立刻从窗户旁边跑了回去躲在了一些衣服架子后面，然后那些白色的穿着合体衣服的模特人偶就瞬间全都活了过来，它们像是一些惨白的死尸一样挤在窗户面前看着他。
江辞皱了皱眉，把她的位置记住了，然后就收回了目光。
走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后，对面有一个连锁的大超市，名字叫云福，超市外面挂着的店铺名是鲜红色的还带着白色的云纹，看起来十分显眼。
在他们还没走进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其中奇珂珂的元气少年音在这里听起来格外的突出。
第124章
“大家坚持一下啊，平心静气，都来跟着我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相信自己，勇于正视自己的内心，如果实在是坚持不住，大家一定要互帮互助啊。”
“怎么互帮互助？很简单的，看到这个了吗？对，就是钢管。刚好我在超市的仓库里找到了一箱子，要是有人想发疯你们可以拿起来对着他的脑袋来一棍，不过要注意地方，最好是敲击脑袋上这一块地方，敲击过程中也要注意把握力道，可不能把人给敲死了。”
“开玩笑？我当然没有开玩笑，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你们觉得外面死的人还少吗？这里死一两个有什么关系？”
江辞听到奇珂珂一段话说完了以后，里面就猛地爆发出来了一阵嘈杂的动静，似乎有不少的人对他刚才说的话感到不满。
在一阵喧哗以后，奇珂珂的声音也变得更大了
“你们激动什么？不是你们要闹着要出去吗？我过会儿就让你们出去，但是出去了然后又回来发疯的人，一律用钢管敲晕，生死不论，我觉得你们是听不懂我说话，那我就不跟你们不说话了，我的态度就摆在这里，我今天就看你们谁敢动……”
江辞他们已经走到了超市门口的自动电梯面前了，这个超市的大门是在负一层，所以最外面还有一层往下的楼梯。
他看到奇珂珂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的一张曾经应该是用来搞促销的桌子上，正拿着一根钢管在气势汹汹地对着里面的人说话。
很快，里面的人也看到他们了，下面立刻就有人发出了一声尖叫，恐惧时分泌的信息素被其他人的身体捕捉到后，恐惧迅速在人群中蔓延。
一些脸色仓皇的人甚至都没看到外面出现了什么，就完全不管不顾地往超市里面跑去了。
奇珂珂都没反应过来，他急忙叫道：“怎么了！？怎么了？不要拥挤，小心踩踏！都是假的，冷静，把那些东西当成恐怖片就行了……江哥？”
百忙之中，他抽空回头看了一眼，等看着上面熟悉的身影，他不敢置信地叫了起来：“江哥！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奇珂珂把手里的东西一扔，一脸激动地跑了上去，下面的人看到他高兴的样子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一些男男女女挤在门口，盯着他们的动作。
江辞伸手接住了一脸要哭不哭的他，拍了拍他的背问道：“你一个人这里？黄无恶他们呢？”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进来的时候和他们分开了。”
奇珂珂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擦了擦自己的鼻涕，然后对着江辞回道。
“你们分开了？这里是怎么回事？”
他认真地解释道：“这里是由比较清醒的人组成的一个聚集点，我过来找线索的时候发现的，然后就留在了这里……”
奇珂珂讲着讲着，眼睛又突然看到江辞的身边有一个奇怪的东西，他直接蹲了下去，一脸惊奇地问道：“咦？江哥这是什么？是你的召唤兽吗？看起来好神奇！”
“我是妈妈最喜欢的宝贝！”
小鹿趴在地上对着他发出了不满的嘶嘶嘶声。
听到了它的声音，奇珂珂也反应过来了，原来这只东西是小鹿。
“原来是小鹿啊，小鹿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喜欢这个样子，这里食物很多更方便进食，把那些东西都吃掉～”
“哦哦哦，好的，都吃掉！”
江辞站在一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下面的超市，他估计了一下里面的人大概有几十个，和这里本来的人口数量相比实在是太少了。
他转头对着奇珂珂说道：“珂珂，带我们下去看看。”
奇珂珂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他说道：“好。”
下面的人还在注视着他们，一些人看着江辞的眼睛里全是不信任的审视，另一些人看着他的眼睛里全是对他外貌的惊叹。
奇珂珂对着江辞解释道：“这里的人有很少一部分是理智极高的普通人，他们可以一直保持着清醒，然后大部分都是教会的虔诚信徒，不过还好，他们接触的大部分都是正规的教派。”
“像是什么基督教啦，佛教啦，还有一些我也没听过的教会，什么信仰石头的，信仰星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是可以创造出一些奇怪的信仰……”
江辞和一个用着审视的眼神盯着他的男人对上了眼睛，那个男人的身上十分干净，衣服也没有丝毫杂乱，看起来像是一个有强迫症的普通人类。
他看起来非常冷静。
他的旁边还有几个和他截然相反的人类，他们脸上和衣服上都布满了脏污，都闭着眼睛低着头完全不敢多看，甚至因为惊恐，他们的脸皮和眼睛都会时不时抽动一下。
小鹿从自己身体分节的缝隙中，长出了两对翅膀，不规则的，材质看起来类似昆虫的膜翼，变换角度的时候可以看到那对翅膀上面有浅绿色的金属色光芒。
它从地上飞了起来，扇动着翅膀撒停在江辞的身边。
“妈妈。”
江辞从那边的人群收回了眼睛：“怎么了？”
“有些奇怪，我闻到了变质的食物味道。”
“变质的食物？”
奇珂珂已经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对着沉默的人群解释道：“大家不要害怕，这是我认识的人，不是外面那些正在发疯的人。”
江辞就这样看着他们，没有开口说话。
虽说这里呆着的是一些比较清醒的人类，但是他们看起来也就比外面的人好上一点，甚至和外面的环境相比，这里给他的感觉还更加的复杂奇怪。
外面的人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盘已经被炒糊了的难吃的菜，而这里的人给他的感觉却像是正在进行中的，一锅正在火上炖煮得咕噜咕噜冒着泡泡的恶心的汤。
汤里面放满了鱼腥味最浓郁的鱼内脏、鱼卵、动物粪便、腐烂的肉，然后再倒上一桶刚从牛胃里面剖出来的半消化的绿油油的糊糊状东西——这个锅里最后的成品却是未知的，因为有东西还在往里面加着调味料。
江辞让小鹿留在了原地，他自己往人群中间走了进去。
他们为他让开了路，他听到了一些人口中提到了神、耶稣、受难、天堂等词汇，也在另外一些人类在口中听到了蛇、象之类的东西，还有就是用着华丽词藻的赞美神的祷告词。
江辞很快停在了那个男人面前，他对着他问道：“你很奇怪。”
那个男人对着他说道：“你也很奇怪。”
江辞耸了耸肩，指了指奇珂珂说道：“我和他一样，是一些特殊的人类。那么你呢？”
“我也是普通的人类。”
他没有多说什么了，而是转头对着奇珂珂说道：“奇珂珂，过来杀掉他。”
奇珂珂迅速反应了过来，他的腿半蹲，然后从地上一跃而起在空中变成了半人半猫形态直接向着那个男人扑了过去，他尖锐的爪子试图去勾破他的大动脉。
尖叫声四起，有人祷告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伟大的父，感谢您，赞美您。”
那个男人不躲不避，他的半个脖子都被奇珂珂抓掉了，但是从里面涌出来的不是血，而是一些黑色的柔软的东西，就像一瓶坏掉的正在不受控制迸发出泡沫胶的罐子，歪在一边的男人脑袋无力地挂在那个不断膨胀的凝胶形体上。
“我们从出生就带着罪孽，我们蒙受您的恩典，您拯救我们，拯救了我们不断沉沦的灵魂，恶魔闻你名，将不近我身。”[1］
奇珂珂爪子按在了那团东西不定型的身体之上，这里多了一团邪恶的脓液，那个曾经的可怜人类的皮混在其中，看起来就像是恶臭乌黑的石油中混了一个白色的纸袋一样显眼。
“您竟赐下爱子耶稣承担我们的罪，让我们皆可坦荡地回到您身边。”[1］
修格斯那个可自行构造不同组织的身体，不断地变换着，它似乎为自己构造了一套不知道什么生物的新的发声器官：“ke……”
但是江辞不允许它发声——有人类因为它陷入极度的惊恐发出了不像人类喉咙能发出的尖叫。
他只是动了动手指，小鹿就兴奋地扑了上去，那只修格斯在舍弃了一部分身体以后逐渐浸入了地下，然后消失了。
“……一切荣耀和颂赞都将归于我主……”
祷告声也停了。
江辞看着修格斯在侵入地底下时在地上留下的黑色痕迹，低声说了一句：“可惜，神不爱世人。”
奇珂珂保持着自己半人半猫的活跃形态，跑在江辞面前：“江哥，我发誓这里的人我之前都检查过了，都是正常人类！”
“我以为他是被修格斯打上了标记的人，没想到他就是修格斯。”要不然他也不会选择直接在这里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