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兴的话说得很巧,他也主动接下了整修小池塘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还干得极为卖力。
“因为附近一直有人说能闻到臭味,关兴就一直指挥着人挖掘,挖着挖着,原本的小池塘就挖成了小湖泊。”汪季铭说完,自己也琢磨过味来了。
“关兴?”他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为什么?”
“不是说关兴已经被您抓了吗?咱们直接回去问他不就知道啦。”萧玖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关兴这样的老狐狸,说的话里九真一假,那一假很可能就是致命的误导。”
“他人还在关押室,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暂时也不想审他,免得被他所谓的‘证词’影响了查案的思路。”
“这人这么厉害的吗?”萧玖疑惑。
汪季铭对于查案一向是勇往直前,所向披靡的,没想到竟然有人能让他这么忌惮?
“厉害,尤其他那张嘴,他总有办法让人相信他的真诚,他的说辞。”
说着话,他们就到了保密局,军总区的人工湖已经由里面的军人接手守着了,目前还是一切正常。
“汪局,如果只有军总区和京城干休所这两个地方还好,事情很容易就能被控制住。”
“但如果其他的水域里也有这种怪鱼的话,后果就严重了。”秦砚说道。
“没错,只要水域里有一条这样的鱼,那么所有的鱼类只要被它咬了,最后,可能都会成为同类。”萧玖接话。
“对,刚刚队长的情况也说明了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人被咬了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鱼。”秦砚非常自然地给了萧玖佐证。
汪季铭点头:“走吧,咱们先去会会关兴,希望他还有良心未泯,至少把这件事情交待清楚。
接着,他交待了萧玖几句话,萧玖认真听着,点头应下。
萧玖和秦砚跟着汪季铭来到关押室,栏杆后面席地而坐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那人看向他们的时候,目光如炬。
若萧玖之前不知道他的身份,肯定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眉眼清正,看着一身傲骨的老人,会是钟侯口中第一个开枪射杀战友的心狠手辣的关兴。
好在,萧玖是个很理智的人,三观跟着五官走,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外表惊艳,心思晦暗的人,她也不是没有遇见过。
“关兴,我不跟你绕弯子,我问你,军总区和京城干休所人工湖里的怪鱼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还有,这样的怪鱼你还在哪里投放了?”
“呦,竟然被你们发现了?”关兴有些意外。
他一点也没有阶下囚的觉悟,非常自然地和汪季铭对话,仿若汪季铭不是在审问他,而是在和他谈论什么有趣的事情。
随后,他的表情微微变化了一下,也不避讳什么,直接说道:“按道理,那些鱼还没有到达成熟的性状,这个时候,它们应该是会潜在水底的。”
“只有每天正午的时候,它们可能会微微现身,但很快又会回到水底。”
他的眼睛眯了眯:“你们潜入水下了?”
他看了下在场的几人,每个人衣着干净,看着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不会,如果你们下水了,肯定不可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随后,他嗤笑了一下,说道:“你看,汪季铭,你们为了查案不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吗?你们顾虑过下水的人的安危吗?”
“是谁这么倒霉被你们派去下水了?现在已经成了是人非人,是鱼非鱼的怪物了吧。”他的口气淡淡的,仿佛智珠在握。
“你想多了,就是被我们意外钓起来一条鱼,而已。”萧玖也轻描淡写地说道。
关兴明显不相信:“不可能,这种鱼,你们不可能钓的起来。”
“不管是不是我们钓的,这鱼的事情,你都瞒不住了,赶紧交待吧。”汪季铭说道。
关兴也不生气,而是说道:“汪季铭,不如你从头去查吧,也让我看看你这个保密局一把手的能力。”
“汪局的能力不需要你这个阶下囚的认可。”萧玖说道,“你在这里就是他实力最好的证明。”
这是他们进来之前汪季铭叮嘱萧玖的,由她去刺激关兴,看能不能有些效果。
因为,在汪季铭对关兴的调查中,他得出一个匪夷所思又靠谱的结论:关兴看不起女人,他最受不得被女人刺激。
听萧玖这么说,关兴淡淡转开了视线,明显不想和萧玖交流。
呃,之前的计划好像是不行了的,关兴没有被她激到,不配合到是真的。
萧玖的手上就出现了三根银针。
这也是汪季铭默许的,平时审案,汪季铭怕局里的同事对萧玖过于依赖,很少让萧玖插手审讯的事情。
甚至,之前,他也是打算和关兴打持久战的,没想过让萧玖出手。
因为关兴这个人实在是很难琢磨,谁也不知道,萧玖的银针会不会让他说实话。
但是,怪鱼的事情,让汪季铭觉察到了深深的恶意,直觉这是一个埋藏了很久的阴谋。
已经发现的有问题的人工湖所在的地方,里面住的人基本都是对华国有过贡献,或者正在贡献的人和家属。
而据萧玖对队长被怪鱼咬了后描述,汪季铭都没有办法想象,这些怪鱼一旦跃出水面直接把军总区大院和干休所的人咬了后,会造成的后果。
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想到这里,汪季铭的眼神就刻意避开了萧玖,往门口看去,仿佛那边忽然有个什么东西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中间隔着的围栏没有影响萧玖的发挥,她手上的三根银针非常精准得扎在了关兴的穴位上。
关兴的脸上还有未完全散去的笑意,额头的青筋就开始抽抽起来,画风略显诡异。
关兴现在的感觉只有一个字——疼!
比他之前在战场上被子弹打中时还疼。
关兴已经养尊处优了多年,手上钱财不缺,他又喜欢享受,从战场上退下来后,基本就没有再受过什么苦。
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子,他还真有些抗不过来。
等了一会儿后,萧玖过去拔掉一根针,问关兴:“现在有兴趣聊聊了吗?”
“把,把针都拔了。”关兴一觉察到自己能说话了,连忙说道。
“这个不急,不如,你先说说在哪些水域放养了怪鱼?”
关兴很想像之前那样,把头微微偏过去,充分表达自己对萧玖的不屑,然而他不敢,当然也做不到。
身上绵绵密密的疼痛还在持续,若不是怕在汪季铭面前丢丑,他是真想惨嚎出声的。
太特么疼了!
“就,就两个地方,还有一个是干休所。”
“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我可以每天过来给你扎几针。”
见关兴的眼神移向汪季铭,萧玖说道:“你不用看汪局,我是医生,我以治病救人的名义过来给你义诊,没有人会觉得我有问题的。”
第134章 寻人
关兴咬紧牙关, 艰难地说道:“真的,拔针。”
萧玖摇头:“汪局说,你的话九真一假, 你的这些话,我有些不信。”
关兴:疼!
“真的, 就俩地。”关兴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负责的,方便, 没了。”
太疼了,话都不想说了。
但他的意思,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他负责的人工湖就两个地方, 方便下手, 没有其他的地方了。
“鱼苗哪里来的?你幕后还有人吗?你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萧玖又问。
“拔,针!”关兴咬牙, 拒绝回答。
萧玖又拿出一根银针在关兴面前晃了晃:“你若不说,我就再给你扎一针,到时候, 痛感加剧, 你可不要怪我。”
关兴:!
关兴曾在阳光正好的午后,坐在二楼窗户后面,窗帘拉住一半,刚好挡住别人窥探他的行为。
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翘着二郎腿, 品着上好的红酒, 抽着名贵的雪茄, 思考过他的一生。
他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其实他不是真正的关兴。
那时候,还是民国,关家是当地的望族,关大少爷是家里的独子,为了延续家里的香火早早成了亲。
因为生意,他时常往返上海,然后,他在那里找到了自己的爱情。
这在民国实在太常见了,常人都说:民国爱情,十有九悲,其实不然,在很多惊心动魄,可歌可泣的爱情背后,更多的,还有被辜负的,抛弃在老宅的原配。
真正的关兴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一个原配,她是个民国典型的大家闺秀,她不懂丈夫说的爱情,也不懂丈夫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女子抛下父母妻儿,几乎定居上海。
他实在对那个女子喜欢的紧,可以直接纳回来啊,她并不会反对。
当然,她也不会反抗,她就守着孩子,孝顺着公婆,过着如枯井般的生活。
她的孩子就是她生活中唯一的光。
等到她的孩子长大了,能顶门立户了,她的人生就完整了。
有一天,她的丈夫关家大少爷来信,要把孩子接去上海,继承他在上海的生意。
毕竟,这是关家唯一的孩子。
她还没有高兴多久,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来了土匪,把镇上的人都杀了,公婆,仆人,也都死了。
她也死在了那场匪患中。
然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孩子逃了出去,只要能顺利到达上海,就能继承他父亲的一切。
那个女人就什么也不是了吧。
她是含笑闭上眼睛的。
这样乏味的生活,她早就过腻了。
然而,她不知道,有个土匪的后代,扒了她儿子的衣服,拿了她儿子的信物,把她儿子沉尸湖底,代替了她儿子,成为了关兴。
“关兴”是个狠辣果决的性子,他早就厌倦了当土匪的生活,不想自己的余生不是在打劫杀人,就是在被通缉的路上。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