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话语钻进耳中，聂云君狠狠一震，“你……”
楚晋炤的手在她的肚子上按了按，脸上的神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冷澈：“想给他找父亲，何必这么麻烦？你不是有一堆的男人吗？随便拎一个出来，估计有的是人乐得多一个儿子吧？”
“……”聂云君唇色发白，看着他的脸，听着最伤情的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被我看穿了，觉得难堪？还是觉得，在我这里没希望了，又少了一条出路？”
聂云君从来不知道，原来楚晋炤也会说出这么伤情的话，还是用那种极为不屑的极为鄙夷的神情。
她的尊严，被他碾的稀碎。
她垂下眸子，声音很细很低，“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吗？”
下巴被他一把捏住，被迫抬起头看着他，对上他冷漠不屑的视线，她的心像是在被一点点凌迟。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你的身上不是还有被男人亲吻过的痕迹吗？你的肚子里，不还留着别人的孩子吗？”
她一定爱极了这个孩子的父亲，不然，怎么会留下这个孩子？
十一年前，为了跟他分开，她可是毫不犹豫的打掉了他们的孩子……
楚晋炤双眼发红，心内疯狂涌起的，已经分不清是嫉妒，还是不甘。
他手指紧握成拳，一拳头重重朝她砸下来。
聂云君闭上眼睛，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与此同时，耳边砰的闷响，那一拳头生生落在了墙上。
“是谁？是谁？是谁！”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每砸一拳头，他就会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是谁！”
仿佛，只要他知道孩子是谁的，就会立刻将那个人碎尸万段一般！
聂云君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的掉下来，一颗颗，砸在他的手臂上。
“对不起！”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出了这三个字。
拳头倏地停下，他的手抵在墙上，已是血肉模糊。
暴风雨过后，楚晋炤的脸上只剩下一片茫然。
他盯着自己的手发直，神情空洞。
聂云君心痛的几乎停止呼吸，泪水如泉涌，“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是我伤了你，还对你抱有妄想。谁知道你这么聪明，竟然看出了我的意图。”
楚晋炤面色呆滞。
聂云君深吸了一口气，咬着唇，踮起脚，双手伸出去，动作极轻的抱住了他的脖子。
泪水扑梭梭落下，砸在他的背上。
“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轻轻的拥抱，是最好的告别礼物。
她带给他的，从来只有伤痛和灾难，如今的无法挽回，也都是因她而起。
她不怨任何，也不怪任何。
只是觉得，是该结束了。
聂云君闭了闭眼睛，鼻尖擦过他的衣衫，嗅到独属于他身上的那股淡淡香味，很好闻，也很伤情，令她心痛。
楚晋炤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失魂落魄的回过神来。
他以为她还在，伸手一捞，却捞了个空。
“云君，云君……”他匆匆下楼，听见屋外传来的汽车引擎声。
“云君。”他冲出屋子，看见出租车驶离。
“聂云君！”他追出去，追着很远，直到跑到没力气，出租车也未曾停留，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聂云君！”他用尽力气吼出所有，眼泪终于后知后觉掉下来。
“你就这么狠心吗？”
十一年前，狠心打掉他们的孩子，逼着他离开。
四年前，狠心拒绝他，跟萧家订婚，成为别人的未婚妻。
不久前，狠心说狠话伤他，将他推的远远的。
如今，说走就走，头也不回。
聂云君，你果真够狠，够狠！
——
两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
时间虽短，可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暖城却发生了很多事情——
楚晋炤的公司打响头炮，跻身暖城公司前二十。
聂盛的公司面临破产倒闭，刘敏跟他关系闹僵，几次闹到离婚的边缘。
而聂家的破败之势，据说都是楚晋炤的手笔。
至于他为什么一直咬着聂家不放，原因引人遐思，众人说法颇多，也有人旁敲侧击的问过楚晋炤本人，但什么也没问到。
今天，是楚晋炤公司的庆贺会，庆贺公司首战告捷，为将来奠定了更好的基础。
楚晋炤在星际会所设宴，去的都是商界名流，打头的就是赫赫有名的厉四少，还有市领导家的儿子方清，以及刚刚升职的招标局局长陈闵。
有这三个人打头，暖城还有谁不给几分薄面，过来参加这场晚宴。
陈璐是跟着陈闵一起过来的，进来后谁也不看，就直接走到了楚晋炤的面前。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打量着楚晋炤身上的黑色礼服，又若有所思的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黑色礼服，扬起笑脸，“楚晋炤，我们这礼服像不像情侣装？”
陈闵一听，呵呵乐开了，“这傻丫头，净说傻话。”
旁边有人端着酒杯走过来，笑着道：“确实挺像的，楚总跟陈小姐站在一起，还真是般配。”
陈璐听了，立刻眯起眼睛看向说话之人，“真的吗？我也这么觉得呢。”
说完，又期待的看向楚晋炤，“你说呢？”
楚晋炤笑笑，“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陈璐浅浅的笑笑，也没有再去较真，自己到底说的是认真的，还是只是在开玩笑。反正，别人怎么看，她都一点也不在乎。她在乎的就只有自己的想法，以及楚晋炤内心的想法。
等楚晋炤周围的人都散的差不多，陈璐才端着酒杯走过来，“楚晋炤。”
“嗯？”他站在阳台上，面对着城市的夜景，一只手端着酒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杯中红酒，另一只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站的笔直，宛如一道风景。
陈璐一认真看他，就会被他迷的神魂颠倒，完全收不回视线来。
接触过这么多次，她显然也知道了他的杀伤力有多大，所以只是很快的看了一眼，就收回心神。
“楚晋炤。”她忽然唤他的名字。
“嗯。”他低低地应声，举起酒杯饮了一口红酒，看似漫不经心，却并没有那么潇洒洒脱。
“你不开心？”陈璐偏头问。
“没有。”
陈璐将手肘弯起，撑在了阳台的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的灯火，“就算你否认也没用。你分明不开心。”
“……”楚晋炤没有回答，而是抬手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
陈璐继续道：“看来你还是放不下她啊。”
楚晋炤抹掉唇角的酒渍，“早忘了。”
“你就骗自己吧。”陈璐毫不客气的戳穿他，“你要是真能忘，早在十一年前就该忘了。或者，四年前就该忘了。两个月跟十一年，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好吗？”
“……”楚晋炤盯着远处的灯火，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自嘲。
“别骗自己了。你根本就忘不掉她，又何必强迫自己忘记？”陈璐道，“你知道她还在暖城，也知道她在哪里，为什么不去把她追回来？”
“不去。”他浅笑，眼底蔓延起一层凉薄，“没意思。”
“真的不去？”
“嗯，不去。”
无数次，他压住想去找她的冲动，每一次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就这样告诉自己，“她都狠的下这个心，你为什么狠不下？”
明明先放弃的是她，每一次被伤的遍体鳞伤的是他，可每一次，去挽回去追回的人，都是他！
这次，他坚决不会去的了。
“唉~~好吧。”陈璐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既然不去，那就永远都不要去了吧，这样你们都清净。不干脆的感情，确实没有必要再继续辛苦的维持下去了。两个月之前她一个字不说就离开，如今，就当她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陈璐一边说着，一边摆摆手，转身回宴客厅了。
阳台上，只剩下楚晋炤独自站着。
外面忽然传来喧闹，有人匆匆走过来，“楚少，聂盛过来了，吵嚷着非要见您。”
几乎是话音刚落，宴客厅的门口，就冲进来一个人。
聂盛满脸憔悴，不似以前那么一丝不苟，公司破败，整个人也都跟着变得灰头土脸，看上去不那么精神了。
他一进门就四处搜寻楚晋炤的身影，嘴里还大声的喊着：“楚晋炤！楚晋炤！”
声音之大，将宴会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打乱了。
有人试图拦下他，“聂老板，今天是楚总在这里办晚宴，您还是请回吧。”
聂盛一把推开那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嚣张至极，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纷纷出口指责。
楚晋炤从阳台上走回来，被聂盛看见，一把冲了过来，“楚晋炤，你个卑鄙小人！”
楚晋炤轻轻挑眉，“聂老板，你要是来喝酒的，我欢迎。要是来发疯的，我就不客气了。”
“要不是你，我聂家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这是公报私仇，聂云君给你戴了绿帽子，你就要拿我们家出气！你真是卑鄙！”
聂盛的言辞激烈，很多都很不当。
楚晋炤听了，却不怒，而是谦虚一下，“聂老板谦虚了，比起卑鄙，我怎么也比不上聂老板。”
聂盛冷笑一声，视线环视四周一圈，“你们这些人就等着吧，看看楚晋炤将来，如何对你们下手，就像对我一样。”
说话间，正好一个服务生端着酒路过。
聂盛心里气不过，迅速伸手端起一杯红酒，迎面就朝楚晋炤扑了过来。
红酒扑面，四周惊呼声四起。
“聂盛，我看你才是疯了的那一个吧！这种场合，大家都是有头脸有素质的人，你这么闹，也不怕被人看笑话！”
“就是。你以前也不是多光明正大，暗中撬墙角的事情，还少做了吗？”
“我还听说，他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连自己亲生女儿都可以当做筹码扔出去，像这样的人，才是卑鄙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异口同声的指责聂盛。
也因为他以前的行事作风实在不光明不磊落，才会在这个时候，有这么多人站出来指责他。
聂盛大手一挥，“你们知道什么？比起楚晋炤，我算是老实本分多了。他这个人无所不用其极，简直坏透了……”
红酒顺着楚晋炤名贵的西装滴答滴答落下，他漫不经心的抬手拍掉酒水，“我劝聂老板有时间多关心关心家里的事情，与其把绿帽子扣在我的头上，不如回家静心想一想，你头上是否才顶着一片绿油油的草地？”
聂盛面色一边，“楚晋炤，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知道，你就是因为聂云君怀了别人的孩子，所以才这么报复的。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就算她没怀孕，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因为，她是楚云林的女儿。”
这话一出，周围立刻炸开了锅了——
“什么？楚云林？”
“楚云林二十几年前不是就死了吗？生前没娶妻，怎么会有孩子？”
“我看聂盛是疯了吧？为了刺激楚总，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自己女儿的清白也豁得出去，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周围人的质疑，让聂盛涨红了脸，“我没疯，我说的都是实话。聂云君是我原配妻子，跟楚云林偷.情生下的孽种。”
“啊？不会吧？”
“真有这事儿？”
“估计聂盛再怎么，也不会拿自己的名誉做赌注吧？毕竟，承认被戴绿帽子，可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啊！”
楚晋炤的眸色冰冷几分，“我原本以为，你多少还没有完全丧失人性，现在看来，确实是一点人性都没有了。逮谁咬谁，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你也是够可以的。”
“她不是我女儿，我没这个女儿！”
楚晋炤摇摇头，看着聂盛两鬓的白霜，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他，“我前天看见你太太刘敏，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搂搂抱抱，亲密的很。聂老板，你知道这件事吗？”
聂盛面色一怔，随即利落反驳：“不可能！楚晋炤，你想编造故事让我当众出丑，以此来挽回你自己的声誉形象？楚晋炤，我只能说，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