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触碰温和亲昵,而又格外的突然。殷酥酥始料不及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也抬起手,想将自己后颈的小痣捂住。
不料手刚覆上去,触及的并非自己皮肤,而是男人骨节修长分明的手指。
她脸彻底红了个透,像被灼灼朝阳激烈地吻过般绮丽,不可置信地抬眸看费疑舟,惊得失色:“你摸我后颈干什么?”
话音刚落,随之便看清男人眼中汹涌的暗潮。
殷酥酥愣住了。
殷酥酥清楚地记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从这个历来心绪稳重高洁出尘的男人眼中,看到这样赤.裸直白的情绪。
那样激烈的情愫与赤潮,用“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都不足以描绘。
更像是草原上的一头雄狮,在狩猎之前的蛰伏。时而漫不经心游走,时而伏地假寐,只等待最佳时机,将猎物一击毙命。
但,这样毫不隐晦的情感色彩,依然只在费疑舟的眼中存在了短暂几秒,继而便落幕得无声无息。
他移开了抚摸她小痣的指,连带着禁锢她细腰的手臂也跟着挪离,淡淡地说:“抱歉,是我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殷酥酥一面迷茫,一面窘迫羞涩,讷讷地复述一遍。她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随后又听费疑舟接着说:“你左后肩膀上的那粒小痣很漂亮。我看得入迷没忍住,于是才会伸手触碰。希望你原谅。”
殷酥酥:“……”
殷酥酥看着他清冷如画又彬彬有礼的模样,突然觉得哭笑不得。
原来,这位太子爷的通天本领远不止无穷大的钞能力,和随便两句话就能将阶级鸿沟夷为平地的权势。
他最绝之处,是能在耍完流氓之后,一本正经地承认自己是个流氓,并为之深表歉意,搞得她想生气想发火,都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拳拳都被泄力。
殷酥酥无语了。沉默数秒,最后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露出一个微笑,应他:“行吧。”
费疑舟嘴角弯起一道浅淡的弧度,端详她须臾,忽而提议:那就以你后肩这颗小痣作暗号,如何?”
“什么意思?”殷酥酥不解的蹙眉,“小痣怎么做暗号?”
费疑舟:“如果你遇上了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就摸一下你后肩的小痣,我就知道轮到我来救场。”
“用一个动作来当暗号,这也太冒险了吧。”殷酥酥不太赞同他的建议,觉得不靠谱。又说:“万一你顾着和别人讲话或者干别的事,没注意到我的动作,我岂不是傻眼。”
“不会。”费疑舟回答。
“嗯?”殷酥酥困惑。
“我向你保证,我的视线一秒钟也不会从你身上离开。”
“……”
费疑舟语气平静,这句像是情人之间亲密调情的话语,由他的口在此时说出,暧昧有之,亲昵有之,教她心慌意乱有之,却也让她觉得这承诺踏实靠谱。
不知为什么,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他在的地方,有他在的时刻。她便会由内而外的感到安心。
只因他简短平和的几个字,殷酥酥呼吸急促掌心汗湿,心跳也已经乱得完全失去了章法。心海掀起巨浪,滚滚滔天,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那一秒。仅仅那一秒。他忽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与她真的相识数年,缘分深重。
仿佛他们是一对命中注定的恋侣,曾因阴差阳错各自散落于人海,又最终在此刻重逢。
就在殷酥酥神思恍惚之际,取佛像的何助理从古玩店内走了出来。
何建勤是费氏集团高层,浑身上下自有一股沉稳内敛的精英气质。他手中拎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金属密码箱,身着西服,衣冠楚楚,乍一瞧,竟颇有几分好莱坞大电影男主角的风采。
殷酥酥透过车窗,定定看着何助理朝他们所在的迈巴赫走来。她单手托腮,脑海中鬼使神差生出一个疑问。
走神之间,大脑也有点卡壳,不知怎么的,她竟直接将这一疑问提出了口。
她问费疑舟:“你们费氏集团搞招聘,是不是首先都要看脸?”
年轻女孩的思维总是格外跳脱,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朝气与活力。费疑舟听完她的话,略感疑惑,却也觉得有趣,便不答反问:“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殷酥酥扭过头来看向他,眼眸亮晶晶的:“因为我发现你身边的人颜值都很高。现在正是审美降级的时代,这些大帅哥没能进圈当明星,实在是咱们内娱的损失。”
费疑舟听后,略微微一挑眉:“你胃口倒不小。先是想撬我的阿生,现在又想撬我的何生?”
“……咳。”殷酥酥僵笑了两声,冲他摆手,“您说笑了,我随口一感叹而已。”
和心情貌似不错的大公子东拉西扯地聊了会儿,何助理那头也开门上了车。
何建勤恭恭敬敬地道:“先生,东西取来了。咱们请的行家现场给掌了眼,仔细验过,是真品。”
“嗯。”费疑舟背靠椅背,两条长腿优雅交叠,坐姿松弛而矜贵,“辛苦了。”
殷酥酥听两人说着话,目光一个劲盯着何助理手中的箱子看,感到格外地好奇与新奇——
鎏铜金弥勒佛像,不用问也知道是国宝级的古玩。
必定价值连城。
她心想:跟着这位大佬其实还真的蛮不错,有钱赚有资源拿有帅哥看,还能随时开眼长见识。
就当体验豪门生活吧。
不远处,费疑舟察觉到她的眼神,善解人意道:“要不要打开看看?”
殷酥酥摇头,很有分寸地说:“这是你给爷爷的礼物?肯定已经包装的很好了。再拆开多麻烦。等周末跟你一起回家,你送给费爷爷的时候,我沾费爷爷的光,跟大家一起看看就行。”
费疑舟莞尔:“到时候要由你送给爷爷。”
“为什么?”
“因为这原本就是我帮你准备的。”
殷酥酥瞪大眼:“啊?”
费疑舟:“还有给我父母的礼物,我都已经替你置办好了。”
殷酥酥那叫一个感动呀。她本打算今晚再去商场给费家的长辈们买点东西,没想到,金主爸爸如此贴心,已经什么都帮她搞定。
这时,在外面抽完烟的陈志生也回到了驾驶席。
他边动手发动迈巴赫引擎,边望向中央后视镜内的自家老板,问道:“老板,接下来去哪里?”
费疑舟闻声,侧眸看向身旁的姑娘,绅士而温雅地说:“我晚上要参加一个饭局,可能不能陪你吃晚饭。”
“……哦,好,我知道了。”殷酥酥嘴上如常地应着,心中其实有些惊讶不解。
暗道大佬您的形成去向,哪用得着向区区一个她汇报?
费疑舟那厢却继续征求她的意见:“或者说,你跟我一起去?”
殷酥酥默默地汗颜两秒,继而微笑回答,“先生,你明知道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跟我的关系。”
费疑舟盯着他,明知故问:“你跟我的什么关系?”
殷酥酥:“即将结婚的关系。”
“那如果我对外只说你是我的朋友,你也不愿意同去?”他做出让步般的提议。
“不了不了。”殷酥酥油盐不进,脑袋还是摇得像波浪鼓。
女明星和贵公子,这样的组合置于公众视野中,实在太令人浮想联翩了。
说是普通朋友,谁会信?
别人只会胡乱猜测,要是爆出一些风言风语的新闻,她自己倒还好,被家里的亲朋好友看见就不好了。
费疑舟又开口:“我私心倒是希望你陪我同去。”
殷酥酥:“……”
两颊刹那间涌起热浪,殷酥酥心口一阵阵地发紧,没敢问他缘由,只是抿抿唇,温言善语地提醒:“先生,我们协议达成的第一条件,就是彼此保密。你之前要我做的很多事,我都没有拒绝过……”
话说到这里,她没有再往下继续。但费疑舟已知晓她的语意。
她想说,他要她跟他假结婚,要他习惯他的触碰、抚摸,要她与他拥抱,她都同意并且配合了。
希望他不要再提更多让她为难的要求。
见殷酥酥拒绝不肯妥协,大公子终是无奈地侧了侧头,以风轻云淡般揶揄的口吻,道:“看来今天,我确实没有福分蹭到殷小姐的星光。”
殷酥酥被这位太子爷的措辞呛到,忍不住抬眸看过去。
见他眉眼间神色柔和,是真的在与她轻松玩笑,她便也不再呢么忌惮他,壮起胆子阴阳怪气地回过去:“普天之下,谁有资格让费大公子蹭光?您实在折煞我了。”
这句话她说得鲜活灵动,一丝回怼出气的过瘾骄矜雀跃在她眉梢,如此画面入眼,令费疑舟深海似的眸底翻出清浅的愉悦。
他但笑不语,最终回陈志生道:“先送殷小姐回樟树巷。”
不多时,黑色迈巴赫从文庙街驶出,淹没进滚滚车流。
驱车赶路,车上四人半晌再无言。
没一会儿,樟树巷到了。
殷酥酥早已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她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捏住墨镜镜架,往上抬高些许,便露出一双乌黑分明的眼。
那双眼睛望着费疑舟,笑意微盈,口罩遮住的嘴巴很有礼貌地说:“先生,我就先上去啦。再见。”
费疑舟温和颔首:“再见。”
姑娘朝他露出个甜美的笑,推门下车,继而头也不回地离去。
费疑舟目送着那道纤细身影。待殷酥酥消失于视野,他眼里的柔光也随之消匿,逐渐被往日的淡漠取代。
这时,何建勤翻阅了一下手机,恭谨开口:“先生,云琅少爷从迪拜回来了,飞机刚落地。”
费疑舟目视着车窗以外的天际,眼神放空,不冷不热一笑,慢悠悠回话:“前几天听小六跟他通电话,还说近来忙得脚不沾地,要下个月才回来。突然不忙了?”
何助理也笑,没做声。
费疑舟要带殷酥酥回祖宅一事,费家上下早已经传了个遍,大家伙儿震惊的震惊,不可思议的不可思议,却是谁都不想错过这桩大事。
七少爷火急火燎从迪拜回京,为的自然也是这茬儿。
毕竟,费家大公子单身多年,想与他有牵扯的名媛女星多如过江之鲫,他从未如任何一位的愿。
如今忽然说要结婚,任谁都想来亲眼看看,有能耐将费疑舟收入囊中的女明星究竟是何方神圣。
叮的一声。
何建勤手机又响起,提示新消息入库。
他垂眸查阅完,再次开口,半开玩笑道:“七少爷托我转达,说他为了感谢您的救狮之恩,特意跟迪拜的大厨学了点儿手艺,明晚就到亲自南新做一桌好菜。要您务必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