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两人只好找了一个屋檐下暂避大雨。
街上行人都快速地寻找可以躲雨的地方。
雨里夹杂着一股秋凉。
清池在京中逗留了两日。这两日都有事情要做,今日做完了活,便打算趁着天色还早该离京了。
她在路上买了一匹马,一个道士牵着一匹马行走在街上,两袖清风、无一行囊。
今天风大,撩起了她的道袍和肩上的长发。
但是才没走多久,大雨就泼了下来。清池无奈也四处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行人从身边匆匆而过,都在往家门的方向赶。清池是出远门的,又不可能掉头回客栈,因而寻了就近的一处屋檐便快速跑来。
屋檐下有两人正在躲雨。想必多她一人和一马,也不会显得太拥挤吧。
雨帘模糊了视线,她若是看清屋檐下躲雨的人的模样,应该就不会朝这边跑来了。
清池在屋檐下站定,雨声落在青瓦上,发出嘈嘈切切的声音。雨帘仿佛把檐下一角与外界隔离开来,衬得这檐下极其安静。
清池捋了捋自己的道袍,能在衣角拧出水来。她又伸手去捋马儿的鬃毛,这匹新买来的马即将陪同她游山走水,自然要宝贝一些。
这时,旁边响起了一道人声:“清池姑娘,好巧。”
清池顿了顿,侧头看去。
北九渊和姬瑶正般配地站在那里,来得比她早,身上甚少有打湿的痕迹。
姬瑶对她和气地笑笑。
和两人相比起来,清池狼狈不堪,活像只落汤鸡。
她淡淡道:“好巧。”
北九渊始终望向屋檐外的大雨,不曾看她一眼。
姬瑶朝她伸出一方手帕来。清池道:“不必,贫道不是娇贵之人。”
姬瑶问:“你是准备出行吗?”
“是的。”
“打算去哪儿呢?”
“无终途。”
北九渊眼神一颤,终于把视线收了回来,落在清池的身上。
那眼瞳深邃,清池低头抚自己的道袍,并没有看见。
姬瑶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清池半低着的容颜间,隐约可见唇角如勾。她道:“亦无归期。”
她眯着眼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停歇的大雨,眼神在姬瑶身上流连,最后只短暂一瞬地看了看北九渊,又道:“祝你们幸福。告辞。”
姬瑶本还想劝,等雨小一些再走。或者说,就算不等她走,北九渊为了能让她安心躲雨,也会和姬瑶先行离开。
但清池不会再傻傻地看着他的背影了。
她只会留给北九渊一道背影。即使外面大雨磅礴,她也背影挺得笔直。
抬脚踏出一步,瞬时就被淋得湿透。清池没有回头,牵着马一步一步往前走。
直至她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在雨中只呈现出一个渺小的白点。
北九渊扶着柱子,有些发颤,一直不甘心地死死盯着那个白点,直到她消失不见。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相见。从今往后,后会无期。
他脚下是万丈深渊,但她不同,她面前是海阔天空。迎接她的,还有这个世上最绚烂的美好,还有她最美丽的年华。
“清池,再见。”
清池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京城的那扇城门的。
出了城门,站在郊外,迎面凉风袭来,她才冷得哆嗦。
头发和道袍湿淋淋地贴在身上,脸色冻得发青。脸上挂着水珠,衬得一双眼浓黑如墨。
她牵着马缰,抱着胳膊,瑟瑟地看着雨歇云霁,寸寸日光穿破云层,落下霞光万丈。
入冬下雪的时候,她犹在江南行走。
江南冬日里的空气又湿又寒。
别人都是棉袄加身,她便仍是那一身单薄的道袍。
一路上发挥她身为道士的职责,遇到一些小妖小怪,本性纯良的便放过一马,使坏的便被她斩于剑下。
飞雪落在她的眉眼间,那古朴灰白的道影行走于苍茫的白色天地中,显得格外的清冷。
肤色和雪一样晶莹剔透,她仿若是雪中的仙子。
身子骨不再体燥,她很畏寒。在这样的天气里冻得手脚都失去了知觉。
其实渐渐就不觉得冷了。因为她早已忘了温暖是什么感觉。
没有温暖,就不会有寒冷。
江南有一个富家公子哥请清池去家里做作法,结果看上她了,为了留下她而暗地里用了一些小手段。
那位公子是个纨绔子弟,偷偷往清池的饭食里下药。
结果还没得逞,那公子哥就被吓得屁滚尿流。据说清池离开的时候,那公子哥的家宅里还闹鬼。
大白天的,公子哥在家里哀嚎:“鬼啊!有鬼啊!真的有个红衣鬼你们相信我!”
将近过年,家家户户都很安宁。
雪落在屋檐上,厚厚涂抹了一层霜白。
清池走过青色墙角,定了定脚步道:“楼画月,你出来吧。”
她转头看去,见那雪中缓缓勾勒出红衣身影的男子来。他踏雪无声,每走一步,身后连脚印都不曾留。
“你想要跟我到何时?”清池问。
楼画月就不远不近地站着,道:“你一个姑娘家的,单枪匹马出来闯,太危险。方才要不是我,那该死的凡人就要占你便宜了。”
清池好笑道:“要不是你,我就该弄得他再不能人道了。你不是养着身子么,出来乱跑作甚,忘川也没管着你?”
楼画月一脸郁闷:“就是因为他管得太宽了。”
清池转头往前走,淡淡道:“你应该庆幸,身边还有人这么关心着你。”
随后楼画月一阵风儿似的窜到清池身边来。他握住了清池的手,带着她在雪地中奔跑,道:“你跟我来。”
“干什么去?”
“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应该会很高兴的。”
清池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有什么认识的人。后来楼画月带她在一个空寂的小巷子里停下。
巷中有几个小孩正在玩蹴鞠。
角落里蹲着有个瑟瑟发抖的小身影,那些小孩便把球往他身上砸,叫道:“小乞丐,没爹娘,两三岁,地里爬……”
清池一只雪球扔过去,把那群孩子打散了。
她过去蹲在那小孩面前,拂了拂他身上的雪渍,拨开他的头发,看见那楚楚可怜的软糯模样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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