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九渊在亭中煮茶,清池靠着亭柱,手里拿着饵往水里撒去。见她神色有些倦怠,北九渊问:“梦到什么了?”
清池把饵尽数撒进了水中,拍拍手,饮了一口茶,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梦到玲珑和北里疏准备成亲了。”她握着茶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对北九渊一笑,“你不用担心我,我正努力把自己从那梦境中的喜怒哀乐剥离,毕竟这一世我还是很幸运的,没再遇到北里疏那样的下流之徒,而是如愿以偿地先遇到九渊。”
适时,管家拿着请柬到了亭中来,把请柬奉上,道:“王爷,方才明王府送来了谏,道是明王妃身子不适,府中恐有祟乱,请清池道长过府一趟。”
清池和北九渊均是一愣。
北九渊皱了皱眉,抬手接过了请柬,听管家道:“王爷,可要派人去明王府回绝?”管家自是知道自家王爷和明王关系不佳的,以前从不往来。
北九渊修长明晰的手指翻开来看了一眼,不置可否。清池偏过头来对管家笑眯眯道:“管家大伯先不用急着回绝。”
管家很识趣,清池现在就是王府里的女主人啊,在男主人没发话的时候当然要听女主人的,遂连连应下后便退下了。
北九渊道:“为什么不回绝,你要去?”
清池亦拿过请柬观摩了一番,只看外面的两个鎏金字,却懒得打开细看一眼。她道:“该来的迟早是要来的。那明王妃,可不就是扶锦绣么,我还没有机会见过真人呢。”
她吁了一口气,说不上轻松,又道,“在玲珑出嫁前,她和扶锦绣的关系最是要好,之所以她会决定嫁给北里疏,其中还是扶锦绣劝说了她。玲珑就这一位阿姐,人前相亲相爱,但事实上不是如此,如果我看得不错的话,扶锦绣那个时候就已经爱上了北里疏,为什么却还要劝玲珑去出嫁?”她看着手中的请柬,口中云淡风轻道,“扶锦绣,她应是对玲珑恨之入骨。从前她深居简出,既然现在主动邀我,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既然清池这么说了,北九渊也没有理由拒绝。明王府是个危险的地方,既然清池一定要去的话,他唯有陪伴一起。
次日一早,清池拾掇整齐,还不及背好箱子,就被北九渊长手揽来背在他自己的肩上。清池看着背影修长的人,单间挎着她的箱子,也丝毫不影响美观的样子。
两人一起走出府门,听北九渊道:“等到了明王府,我会拖着北里疏,你见了明王妃也万不可疏忽大意,不能粗心,要小心观察行事。”
清池:“知道了。只要她不轻举妄动,我就不会轻举妄动。”
“不要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以防她使什么小动作。”
清池连连点头答应。
“虽说她曾是玲珑的皇姐,”北九渊神色淡漠,继续道,“一个曾经能抛家弃国之人,不必幻想她是什么至善之人,她若是与你忆起往昔,你也不能对她心生同情。”
“知道了……”
“还有,这个时候邀请你,可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探一探你与扶玲珑究竟有无关系,你莫要……”
“九渊。”清池蓦地打断了他。
“嗯?”他停下脚步转头来看她。
哪想清池忽然踮起了脚,往他唇上亲了一口。北九渊一顿,她得意地笑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这些话你与我说过不下十遍了。”
“我有说过那么多次?”
清池手指又不安分地去拨弄他的衣襟,“你是不是很担心我呀?”
北九渊捉住她的手,道:“别闹,我在很认真地跟你说,不管说多少次,你都要牢牢记多少次。”
清池道:“嗯,我已经全部记在心里了。你放心,我不是以前那个扶玲珑,不会对扶锦绣那样的人心生怜悯的,她如今再要想坑我,也得问我同意不同意。”她交握着北九渊的手托起来,觉得他的手修长整洁很是好看,真是,这个人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处缺点的,都让她爱不释手,她低头就在北九渊手背上又亲了一口,满意道,“你要相信我,为了你让你担心,我自个也会万分警惕的。”
北九渊眼帘轻轻一抽,看着手背上将将被清池亲过的地方,表情有些古怪:“这一套,你又是跟谁学的?”
搞错了吧,这样的事应该是他对她做才是。
清池道:“本能啊。”
“你这本能有点不太对。”北九渊哭笑不得,“下次莫要动手动脚的。”
“可我动的是嘴。”
话题被带偏了,两人边走边说,好一阵北九渊才回过神来,正色道:“方才说到哪儿了?”
清池一本正经:“哦,你问我哄人的那一套是哪里学的,”她扭头看他,“我亲一下你的手,你是不是很受用啊?”
北九渊嘴角抽了抽,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受用啊?”清池倍感失落,“你原来不喜欢啊?”
“也没有。”
“那就是很喜欢?”
“也还好。”北九渊好气又好笑地看她一眼,“你这是在调戏我?”
不知不觉,就到了明王府了。北九渊递上请柬,守门人当即进去通报。这天儿颇有些春光明媚,清池站在门口,回头往王府内一望,但见满园春色关不住,高阔的朱门门框似一副画框,画框内映着一幅生机勃勃的春意画浓。
北里疏亲自出来相迎,府中人亦不敢怠慢。
听闻年关时北里疏因着急于摆脱和玄明的关系在皇帝殿外跪了两天两夜,回来便大病了一场,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养病调理。而今一看,白衣翩翩如君子,气色倒是不错。
他面如常色地与北九渊打招呼,清池视线只在他身上淡淡扫过一眼便移开了,垂下的眼帘内溢满了恶心厌恶之色。
北里疏曾经做过的那些卑鄙事除了清池和北九渊外,大抵也就只有扶锦绣知道了。外人只当这明王温润如玉,却哪知这副春风含笑的温润面孔下是如何一番衣冠禽兽。